楚依珞紅唇緊抿,目光複雜的看著徐氏,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女人上輩子害死哥哥,這輩子也差點就害死哥哥,可說罪不可赦。


    但當她瞧見徐氏如此模樣時, 心底卻又漾起一股怪異感。


    她又沉默幾瞬才垂下眼簾,淡淡道:“走罷。”


    “夫人, 那徐氏……”荷香吶吶問道, 看著徐氏的眼神帶著幾分不忍。


    “她被休了後便與安康侯府無關。”


    更與她無關。


    前世徐氏害死哥哥後還想方設法的將她嫁進蘇府,若是她這輩子沒想再害哥哥,那麽也許她有可能原諒她,可惜徐氏依舊想要哥哥的命。


    她不是聖人, 無法在知道徐氏做的那些事後還能心無芥蒂的原諒她。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楚依珞不再看徐氏,不帶半分猶豫,頭也不回的走了。


    徐氏一個嬌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自是打不過一群男人,但她雖打不過卻還是將那包子搶了回來,硬是將它一口塞進嘴裏。


    乞丐們雖生氣卻也不敢打她打得太厲害,畢竟市集人來人往,若他們動作太大引旁人報官,那就真吃不完兜著走了。


    幾人又意思意思的狠踹了她幾下,彼此對視幾眼後便勾肩搭背、大搖大擺的離去。


    其他幾個圍觀民眾見他們不打了也做鳥獸而散。


    徐氏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雖被狠揍一頓,疼得眼淚直流,嘴裏卻仍大口大口的咬著肉包。


    她忍著痛淚眼蒙矓的爬起身時,恰巧看見了不停回頭看她的荷香。


    徐氏腦袋頓時一空,她就像快溺斃之人看到浮木般,想也沒想便拔腿狂奔而上。


    這種日子她再也過不下去了。


    她寧可去坐牢也不想天天餓肚子,還得跟別人乞討搶食物,有時食物沒搶回來反而還挨了一頓狠揍。


    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真的再也撐不下去了。


    “等等!”


    徐氏邊跑邊大喊,卻因嘴裏還有包子聲音顯得含糊不清。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淒慘狼狽的一天。


    她更沒想過她母家哥哥根本不是人!


    那天她被趕出安康侯府後,身上雖有楚易天給她的一千兩銀票,但她哥哥卻像早就料到她會被趕出來一樣,早就候在安康侯府大門外等著她。


    她原以為徐衍又想做什麽,沒想到徐衍居然撓著腦袋,麵帶羞赧、一本正經跟她道起歉。


    徐氏見了他後心中怒火翻騰,獰笑道:“我現在被楚易天休了,哥哥可滿意了?”


    “休了?怎麽就休了?不就一張寫了四個字的破紙?”徐衍神情駭然。


    他看著徐氏一身狼狽,手裏還隻有簡單的行囊,不禁支支吾吾道:“對不住啊,我不知道楚侯爺居然會這麽生氣,但你夫君不是很疼你還迷你迷得神魂顛倒的嗎?他、他怎麽就沒攔住老侯爺呢?”


    徐衍麵上滿是歉意,不停的跟她解釋說他真沒想要害她,但雙眼卻始終貪婪的盯著她手上的一千兩銀票。


    徐氏冷笑一聲,推開擋在前麵的徐衍。


    她邊走心中邊盤算,待明天一早她就來侯府門外等楚易天,到時她再跟他撒嬌泣訴,他肯定會因為心軟愧疚而替自己尋個好住處。


    這一千兩她得自己留著才行,要是拿去買京城的宅子,那一千兩夠不夠用還不知道。


    誰知徐衍又棄而不舍追了上來,攔住她道:“他們就沒讓你帶個丫鬟出來嗎?你養尊處優了十幾年,你知道要怎麽投宿客棧嗎?就算知道了,你一個良家婦女就不怕出事嗎?”


    徐氏僵了下,她的確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平時出門在外都有人伺候,如今什麽都要自己來的確不方便。


    “你跟哥哥走,哥給你尋間好客棧就當給你道歉,我真沒想到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楚易天居然如此狠心,說休妻就休妻……”


    徐衍邊說邊搖頭,唏噓不已。


    隔天一覺醒來,她那一千兩銀票便不翼而飛,而她那混賬哥哥也跟著銀票不知去向。


    徐氏這時才知道自己這是上了當。


    她昨日便是信了徐衍的邪,還指望著他有一絲良心才會真跟著他走。


    難怪徐衍昨天虛情假意的跟她道歉,原來早就覬覦她身上的銀票。


    身無分文的徐氏因為付不出錢被客棧的掌櫃給趕了出去,她沒辦法,最後隻能又回到安康侯府眼巴巴等著楚易天。


    沒想到楚易天聽到她說她銀票被搶走了,居然也對她不理不睬無動於衷,隻冷漠的說了句:“你如今已經不是我的夫人,跟我說這麽多做甚?”


    他完全不待念十多年來的夫妻情義,直接讓人將她給攆了出去,好似以前的寵愛全是虛假。


    母家沒了,唯一的哥哥又偷走了她的銀兩,徐氏可說一步錯,步步錯。


    走投無路之下,最後逐步淪落到現在這般狼狽不堪的境地。


    “楚依珞!”


    她終於氣喘籲籲的追上楚依珞,還因為喊得太用力嘴中噴出幾許包子屑末,惹得旁人紛紛皺眉。


    楚依珞身旁的隨從護衛很快就將她攔下。


    原本極為注重形象的徐氏如今也隻是抬起手背隨意抹了抹嘴,便又繼續喊道:“楚依珞!你給我站住!”


    徐氏見楚依珞仍絲毫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不禁倉皇無措起來。


    她心亂如麻的想,若是這次錯過了回侯府的機會,那她就真的永無翻身之日,隻能一輩子當個乞丐甚至還可能更慘。


    徐氏腦中瞬間飛快地閃過各種思緒。


    少頃,她雙拳死死緊攥,滿臉漲紅,仿佛在掙紮什麽,最後求生欲終是戰勝了羞.恥感。


    隻見徐氏崩潰的號啕大哭道:“對不起,你原諒我吧,是我當初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對軒兒下手,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的哭聲素來牽人心弦,總帶著一種我見猶憐的味道,楚易天以前便是她一哭就丟.了魂。


    她雖然現在身上骯.髒不堪,但說話時依舊嬌嬌軟軟好聽得很,引得路人紛紛停步側目。


    楚依珞聽見她的話後驀然腳步一頓,當真如她所言不再往前走。


    徐氏見她停下,不禁喜出望外:“珞兒,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就好,就算我回侯府隻能當下人當丫鬟都可以,求你帶我回侯府,老侯爺跟軒兒那麽疼愛你,隻要你為我求情……”


    然而徐氏這次話還未說完,楚依珞卻又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徐氏像瘋了般絕望的叫喊著,死命的想掙脫架著她的隨從卻怎麽也掙不開,隻能眼睜睜看著楚依珞的身影消失在她視線中。


    一旁圍觀群眾有些人看的雲裏霧裏,不知發生何事。


    有的卻是認出了徐氏是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徐氏以前在京城的貴夫人圈子裏也是小有名氣的,結識了不少名門世家、公伯侯爵的貴夫人。


    她發現眾人正對著她指指點點,瞬間羞.恥的漲紅臉,害怕自己被認出來。


    徐氏立刻抬手遮掩住自己的臉,狼狽逃離。


    楚依珞與荷香進了布料商行後,荷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夫人為何不給徐氏一次機會?奴婢看她剛才模樣實在覺得怪可憐的。”


    楚依珞漫不經心的挑選布料,意味不明的說了句:“難道她就給過我們機會嗎?”


    荷香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卻聽出了楚依珞並不想再談徐氏。


    她憨憨一笑,生硬的帶開話題:“夫人為大人繡荷包,是原諒大人了嗎?”


    楚依珞原本挑選布料的青蔥玉指陡然一頓,垂眸淡笑道:“再不原諒,府裏的有些人怕是要不安份了。”


    她夫君那張臉本就招蜂引蝶,在府中又對她百般溫柔、千般寵愛。


    就算她不曾聽聞過府裏的丫鬟間的閑言碎語,卻也記得江祈前世曾讓多少京城眾女趨之若鶩。


    世間如此癡情溫柔的好兒郎,誰不動心,誰不恨嫁。


    誰又能不惦記他。


    荷香遲疑了下,道:“之前奴婢的確有聽過少數丫鬟在談論大人,但奴婢已經警告過她們別動歪腦筋了,應該……應該不至於……”


    她說到一半倏地想起當初迎香意圖勾.搭江祈的事,瞬間又訕訕的閉上了嘴。


    原本專心低頭挑選布料的楚依珞忽然抬頭看了商行門口一眼。


    雖然什麽也沒瞧見,她卻低頭掩嘴嫣然一笑。


    她夫君跟蹤人的手段的確高明,將自己藏得極為隱匿。


    隻可惜盯著她看時的目光太過燙.灼,她一下馬車便感受到他緊緊黏著自己的視線,想忽視都難。


    都說不讓他跟了又偷偷跟上來。


    無賴。


    楚依珞在心底哼哼道,臉上揚著藏不住的愉悅笑意,明眸善睞顧盼生輝。


    而另一邊一路上始終偷偷跟在楚依珞身後不遠處的江祈,在見到楚依珞買了新的繡線後不禁心花怒放。


    他摸了摸腰間原本該係著荷包的地方,嘴角不受控製的彎了彎。


    依依這是原諒他了嗎?


    但依依好像……發現他偷偷跟來了。


    江祈眉心微蹙,垂眸沉吟片刻,他決定不再如此躲著藏著。


    他答應過楚依珞往後有事不再瞞著她,要是被她發現自己又偷偷跟了出來她肯定又要生氣。


    他的夫人如此聰明伶俐,觀察入微,恐怕早就發現自己一路跟著她。


    於是當楚依珞采買完一切物品準備打道回府,才踏出商行門口,便見到原本該躲在暗處的夫君居然身姿挺拔的站在不遠處候著她。


    “夫人,為夫來接你回府了。”


    江祈嗓音不似平時那般清冷,反而如暖暖微風,溫潤如玉,劃過耳畔時酥.酥.麻.麻。


    和煦朝陽灑下片片金光,微風徐來,男人臉上雖沒什麽表情,鳳眸卻漾著暖人的溫和笑意,一瞬也不瞬的直勾.著她。


    楚依珞睫毛微扇,紅唇輕抿。


    心髒瞬間狂跳起來。


    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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