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住頭痛,扶著牆壁,慢慢走向臥室。仙女的孩子,最後一定活了下來,並記載下這段故事。按照年齡推算,如果他活到現在,應該有一百歲了。祝棄的腦袋越來越痛,真相呼之欲出,卻被無形的屏障牢牢鎖住。劉娟說這是她家族的故事,難道她是仙女兒子的後人?可元嶽分明說過,剝皮匠年齡不詳,已經超過了一百歲……或者,“剝皮匠”不止一個?不對。祝棄腳步踉蹌,他已經走到臥室門前,卻再也沒有力氣推開那扇房門。頭部劇烈的疼痛讓他懷疑自己腦袋裏被放了一隻錐子,正尖銳地戳刺著敏感的神經。“剝皮匠”最大的惡行便是搶奪他人的壽命。既然沒有任何人抓到過他,說明他從未失手。打從最開始,剝皮匠就隻有一個。仙女隻有一個兒子。可劉娟是女的。疼痛阻止著祝棄的思考,令他的思緒混亂不堪,大腦一片空白。他用最後的力氣推開房門,勉強走了幾步,最終倚在牆邊,用雙手緊緊捂住腦袋。痛,好痛!祝棄咬著嘴唇,他已經完全沒有辦法繼續想下去。口中嚐到了一點血腥味,他卻沒有感覺到唇上傳來的疼痛。臥室沒有任何變化,木床上蓋著鮮紅的被褥。祝棄看了一眼,口腔中的血腥氣越來越重,連空氣中都漸漸染上了血的氣味。不,這氣味並非來自他的傷口。祝棄踉蹌著向木床行進了幾步,可還沒等他看清床上鋪設的物什,就再也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最終重重跌在床邊。身體碰撞產生的疼痛讓他恢複了短暫的清明。祝棄猛然間想起,無論是警方、還是孩子們,都曾經說過,受害的孩子消失得無聲無息。監控沒有拍到任何畫麵,而唯一的死角,無法容納一名成年人通過。劉娟固然身材瘦小,可畢竟是個成年女人。哪怕有法術在身,也很難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帶走孩子。畢竟,攝像頭可不會被法術迷惑。劉娟不是剝皮匠,她隻是一個聽命與人的傀儡。真正的凶手,行動一定更加隱蔽。他接二連三對同一家培訓機構裏的孩子下手,說明曾經對這家機構進行了調查。可無論做何種打扮,一個總是在幼兒培訓機構附近轉悠的成年人都相當引人注目。這個人,究竟是誰?誰能操控劉娟?誰能穿過那狹小的死角,讓孩子心甘情願地跟他離開?又是誰,能躲開元嶽的眼睛,從始至終沒有在他麵前露麵?祝棄全身戰栗起來。他有了一個猜想,可這個想法實在荒誕不經。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有什麽粘稠的液體正順著床腳流下,在地麵蔓延開一片深色的水跡。不可能的,一定是他想錯了。祝棄試圖找出證據進行否定,大腦卻自作主張地思考起來。劉娟給他講了一個故事,將他引到劉家村。之後,他見到一個恐怖的紙人,與薑半夏分散——這就是幕後之人的目的,讓他孤身一人,來到這裏。“啊,被發現了。”清脆的童聲突兀地在祝棄頭頂響起,在昏暗的房間中回蕩。祝棄渾身一顫,緩緩抬起頭。第84章 剝皮真相木床的邊緣,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依然是大而黝黑的眼睛,稚嫩純真的麵容,但此時這張臉落在祝棄眼中,卻不啻於來自地獄的惡魔。“是……你?”頭部的疼痛緩緩退去,祝棄終於看清了周圍的一切。臥室中央的木床上,小男孩盤膝而坐。身下是一片蔓延開的血肉。這層糜爛的血肉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正在有規律地一伸一縮,彷如呼吸。猛一眼看去,就像鋪了紅色的被褥。小男孩順著祝棄的目光落在那片血肉上,歪著腦袋想了想,嫩生生的小手輕輕一摸,展開的血肉瞬間收縮,全部順著細小的手指進入他的體內。“讓你看到了。”小男孩好像有些羞澀,微微垂著腦袋,兩根手指對在一起,“不要害怕我,好不好?”已經知道了眼前是個怎樣的怪物,即便再次見到神似滿滿的動作,祝棄也不覺得多麽可愛,反而警惕地向後縮了縮。小男孩見狀,露出受傷的表情:“你討厭我了嗎?”“你殺了很多人。”祝棄說。“他們不跟我玩。”小男孩皺起鼻子,苦惱又憤憤地說,“都怪他們哭的聲音太大了,我隻是想讓他們安靜下來。他們好笨,被捂住鼻子之後,就不會用嘴巴喘氣——但是你不一樣,你會陪我玩,還會做好吃的東西給我吃,對不對?”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祝棄,語氣裏也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希冀。“那個孩子果然也是你。”祝棄想起被鎖在對門的小男孩,兩個人的形貌沒有絲毫相似之處,難怪從沒有人見過剝皮匠的臉。“你身邊的那個小子太討厭,如果被他看到,一定認出我的。”小男孩厭惡地撇了撇嘴,“不然,我就可以直接住進你家裏,不用這樣麻煩了。”“我?”祝棄麵色古怪。小男孩快活地點著頭:“對呀對呀,我要跟你住在一起。你自己也餓著肚子,還願意把吃的分給我,我媽媽都沒對我這麽好過。以後,你就是我的家人。你不是想要延長壽命嗎?我會讓你一直活下去,好好孝順你。”“什麽?!”祝棄大跌眼鏡。他真沒想到,這個可怕的剝皮魔如此大費周章,居然是為了達到這樣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目的。“我做你的兒子,不好麽?”小男孩可憐巴巴地瞅著他,“其他人都覺得我是怪物。媽媽生下我之後,就經常打我,還想殺我。我後來找了別的媽媽,她們也都差不多,罵我是殺她們孩子的凶手……嗚嗚,我隻是想要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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