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元嶽努力縮起脖子,終於憋出一個悶聲悶氣的“沒有”。過了會兒,他似乎積攢了足夠的勇氣與力量,非常非常小聲地道歉:“對不起。我錯了。”“咳,我生病了,你照顧我,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祝棄說,“再說,咱們都是男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常有的事嘛。”“……常、常有?”元嶽可憐巴巴地、猶猶豫豫地問。“對!”祝棄和氣地告訴他,“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當然也有這種成年的需求。唔,需要我幫你嗎?”“你、你幫我?”元嶽結結巴巴地重複,好像變成了一台接觸不良的複讀機。“哈哈,不用不好意思,我會好、好幫你的。”望著元嶽的後腦勺,祝棄活動著手腕,捏得關節“哢哢”直響,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元嶽卻絲毫沒有危機意識,他非常誠摯地道謝,聲音清澈無辜得猶如初生小鹿發出的呦呦鳴叫:“謝謝,我感覺……好多了。昨天、昨天我看到,那些事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半是羞赧半是愧疚地說:“我吐了。”祝棄正準備惡作劇的雙手猛然頓住:“什麽?”“那些男人,都沒穿衣服,把別人壓在地上,跟蟲子一樣動。”元嶽的話支離破碎,好像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可祝棄卻能立刻想象出那是怎樣的畫麵,因為他已經見得太多。“現在,我變得跟他們一樣了。”元嶽沉重地說,“你生了病,明明那麽難受,我該照顧你的。可你不停地往我身上蹭,頭發總是碰著我的嘴唇,所以我就——”“停!”祝棄打斷了他,大為不滿道,“你個小色鬼,胡亂發情還是我的錯了?”“我辜負了你的信任。”元嶽沮喪地說著,依然鍥而不舍地想把自己在枕頭裏悶死。從祝棄認識他以來,這個少年就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樣,可是現在,他連頭發絲都蔫蔫的,像一株得不到陽光照射的小草。祝棄氣呼呼地瞪了他一會兒,最後認命地歎口氣,說:“你跟他們不一樣。”元嶽稍微動了動,翹起的發絲輕輕地一抖。祝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從那個後腦勺上看出疑惑的情緒,妥協地繼續道:“那些人以傷害別人為樂。他們並不是單純想發泄欲望,而是因為這樣能讓他們感覺自己很強大罷了,別人的哭喊掙紮才是他們最想要的。你剛才想傷害我嗎?”“怎麽可能?!”元嶽驚恐地說,“我一想到你難受,心裏就酸酸澀澀的,恨不得替你難受。”他還想說自己差點就軟了,但鑒於後來祝棄又把他蹭得硬了起來,就沒好意思說。祝棄則是罕見地被噎了一下,磨了磨牙,在心中暗罵一句“油嘴滑舌的小混蛋”,才繼續說:“這不就結了。食色性也,**是人之天性,這不能怪你,要怪,也隻能怪我太英俊瀟灑有魅力。”元嶽終於抬起了頭,因為缺氧與羞澀,他的臉蛋紅得簡直可以擺在路口指揮交通:“這句是孟子說的。”祝棄看著元嶽,真難為他能用一米九的個子做出這種極有說服力的可愛表情,像隻求表揚的小奶狗,眼睛亮晶晶的,簡直比滿滿還要單純無害,心頭情不自禁地一軟:“對,聖人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嗯,我看過書,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元嶽羞澀地垂下睫毛,目光閃爍,“可是、可我……”祝棄耐心等了一陣子,元嶽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羞窘的模樣讓祝棄疑心再過一會兒他的耳朵會往外冒出蒸汽。終於,祝棄不知道今天第幾次地歎氣,將手探了下去。“你?!”元嶽反射性地挺動了一**子,又驚又喜地看著他。“就這一次,下不為例。”祝棄的手正忙著,沒有空閑,“不許傻笑!”“我沒有——”祝棄凶巴巴道:“命根子在我手上還那麽多話,想死啊?”“不想。”元嶽低聲說,“遇見你之後,就不想了。”祝棄又瞪了一會兒眼睛,好像跟什麽較勁似的。最後,他用腦袋恨恨在元嶽胸前撞了一下,也把自己的頭藏進枕頭裏,也露出兩隻紅紅的耳朵尖,用自己最凶惡的語氣命令道:“閉嘴!”“哥哥,你好點了嗎?”滿滿坐在賓館的沙發上,晃蕩著兩根小腿,吃著祝棄用手機叫的外賣,目光不住地在祝棄與元嶽之間打量。“當然。”祝棄又像往常一樣,把西紅柿炒雞蛋裏少得可憐的雞蛋挑出來給他,“我一睡醒就好得差不多了。”“那哥哥的臉為什麽這麽紅呢?”滿滿誠實地指出了問題,擔憂道,“元嶽哥哥的臉也紅紅的,不會也生病了吧?”元嶽道:“不是。我們剛剛在一起睡覺——”祝棄狠狠踹了他一腳:“不要胡說八道!”“我想說,我們剛剛在一起睡覺的時候,被子蓋得太嚴實了。”元嶽居然還挺委屈,“你不該用被子蒙著頭的。”祝棄盯著他,想看出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可他隻得到了一個問心無愧的正直的對視。“吃你的飯吧!”祝棄煩躁地吼了一句,低頭吃了幾口,飯盒裏突然多出一個饅頭。“這個,我吃不了了……”元嶽用那種一聽就是在說謊的心虛的語氣說,“你、你應該多吃一點。”“下次說自己吃不了的時候,注意別讓自己的肚子亂叫。”祝棄自暴自棄地說著,將饅頭還給眼巴巴看著他的元嶽。我一定是發燒燒壞了腦子。他冷靜而絕望地想。不然,怎麽會覺得這個呆小子這麽可愛呢?祝棄的燒第二天就退了,但燒壞的腦子卻沒有那麽容易好。他發現,拋開法術和呆兮兮的正直,元嶽本身也是一個挺有意思的人。據他說,在下山之前,他從未接觸過電視和網絡,因此一開始鬧出了許多笑話。當講到被出租車帶著繞圈子的時候,祝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其實這不是什麽多新奇有趣的事,但配上元嶽那委屈又無辜的表情,祝棄簡直想不到有什麽比這還更有意思。“元嶽哥哥,我也能學法術嗎?”滿滿卻是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學會之後,就沒有壞人可以欺負我跟哥哥啦!”元嶽為難地撓了撓腦袋:“這個麽,每個人天賦不同,你的天賦可能在別的方麵。”滿滿大失所望。祝棄也湊熱鬧地問:“別管這個小胖子了,我呢?”“可以倒是可以……”元嶽表現得比方才還要為難,“但我不想讓你學。”“哈?”祝棄朝他丟去一個枕頭,雙手叉腰道,“你吃我的,睡我的——”說到這裏,他的耳朵熱了熱:“還好意思不教我?”“不是不是,你長得太好看,不用學法術,也能讓人喜歡你。”祝棄花了一秒想明白元嶽所說的“法術”是什麽類型,又花了兩秒反應過來元嶽覺得自己很討人喜歡。如此拙劣的誇讚居然讓他洋洋得意,便大方地不再跟元嶽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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