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外頭生意好,我先去忙活。”


    戚書聞欲蓋彌彰的往外頭看,眼神裏充滿了想去炸油條的渴望。


    “也好,今天學堂讓我去一趟,不知是不是書問惹禍了,你先忙活。”


    章無虞一走,戚書聞就直奔縣衙,被告知縣令正在後堂處理公務。


    戚書聞奔如後堂,剛進門就見戚書望腰板挺直,手執著毫筆正在批改公文,認真得入了神,似乎沒發現有人來。


    他慢慢靠近走到戚書望,探頭看了一會,終於忍不住開口,“哥,你提著筆發呆多久了?掉下的墨跡都幹了。”


    戚書望抬眸,慢半拍的皺眉看著有汙跡的公文,手中的文書被抽走,他眉頭皺得更深,“幹什麽。”


    “反正你又看不進去,娘來找過你對不對,她也去找我了。”


    戚書聞問:“是不是你表現得太明顯被發現了,娘要趕你出家門啊?”


    戚書望起身,背著身在屋裏徘徊。


    戚書聞發現這人走著走著又開始轉圈圈,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剛才那個問題似乎是戚書望的死門。


    自家大哥從未有過男女之事的經驗,唯一暗戀的還是極為麻煩的人物,戚書聞有些同情道:“反正娘已經去接書問了,你先想好對策,我估摸著以娘的性格也不會真的趕你走,大不了一哭二鬧三上吊。”


    “我靜一靜。”戚書聞坐下闔眼,雙手架在扶手上,看不透在想什麽。


    戚書聞得不到回應,隻好踱步出了衙門,繼續回去賣油條。


    智學書院,老夫子臉拉得很長,不悅的盯著麵前的女人。


    “你是書問的阿姐吧,女孩子家家哪裏能做主,我要的是能做主的。”


    新菊很識相的喊了句,“老夫人。”


    一旁的戚書問麻溜的接上,“娘。”


    老夫子看了半天,章無虞十分配合的任憑人打量,熱情道:“夫子啊,我家書問是不是欺負同學啦,還是調皮搗蛋?您盡管說,我回去抽他。”


    戚書問張了張嘴想說話,想了想又合上,悶不吭聲的站著。


    老夫子摸了摸胡須,“你家小孩沒犯什麽錯。”


    章無虞剛鬆了口氣就聽老夫子氣洶洶的說:“他連學都不學,根本就沒有犯錯的機會!”


    老夫子激動極了,戒尺啪啪啪的抽桌子,“來這裏多久了,你看看他那些書,沒一本是翻過的,要求背的文章,沒一句是背下來的。


    偏偏平日也不犯錯,從不和那些頑劣小子玩在一起,到學堂就睡覺,醒了恰好就是放學時間,書院裏負責敲鍾的都沒他準時,你讓我怎麽教!怎麽教!”


    章無虞道:“我不認識字,可是平日他大哥都有檢查功課。”


    老夫子吹胡子瞪眼,“今年布置的功課,他一次都沒交過。”


    說了一通,老夫子氣也順了,道:“你家孩子還算乖巧的,至少在課堂上隻睡覺不打擾別人,可這睡覺隻是一是爽,以後長大了沒出息,你們家長領回去好好教育,以後莫要再犯了。”


    章無虞忙點頭,這才領著戚書問灰溜溜的出了書院大門,她想著這問題得重視,回去一定要開會好好說一說,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一路上章無虞都沒和戚書問說話。


    戚書問懨懨的跟小猴子似得。


    軟轎剛到戚府,管家福伯就在門口候著,等章無虞下了轎子就道:“老夫人,宜陽城寡婦協會來人了。”


    ☆、貞潔牌坊要不要


    “什麽寡婦協會?”戚書問好奇道。


    新菊笑,“不就是宜陽鎮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寡婦麽,仗著都是守了一輩子靈牌的,隔三差五的聚在一塊,對其他新媳婦指手畫腳,老夫人文采好,私下取的。”


    戚書問道:“那他們來找娘幹什麽,娘乃年輕貌美,又不是老寡婦。”


    “說這些也沒用,去書房呆著,等你大哥二哥回家便吃飯。”章無虞對戚書問說完又看向福伯,“先去伺候著,我換身衣裳就回來。”


    新菊陪著章無虞回了趟屋子,說是換衣服,隻不過是從一件素色衣服換到另外一件素色衣服罷了。


    大堂內,五六個老婦人停止著腰板作者,身上均是素色衣物,表情如出一轍的不苟言笑。


    看見章無虞來了,五六個老婦人眼神跟了過去,身子卻不動。


    年紀最大的寡婦是來者的頭頭,率先開腔道:“戚家夫人,您本貴為縣令之母,老身幾人應該行禮才對,不過若是從得貞節牌坊之位開始算起,老身幾人勉強可在你之上,也就不行禮了。”


    新菊努嘴,這幾個老寡婦仗著都拿到了貞節牌坊,各個把那牌坊看得比什麽都重要,連縣太爺娘都不跪了。


    老寡婦們眼睛尖,一下就捉到新菊不屑的表情,正想開口訓斥這不懂規矩的丫頭,福伯搶先開口,“新菊,還不給老夫人上碧螺春。”


    說罷恭敬的朝幾個老寡婦作揖,這才說道:“我們家大人非常孝順,我家老夫人愛喝新鮮采摘的碧螺春,可每年也隻有那幾個月才有新鮮茶葉可得,大人高價請人從盛產碧螺春之地連土帶著苗連運了幾株回來,就產那麽一丁點茶葉,專門給夫人喝的,幾位老夫人莫要怪罪,這茶葉就算是我家大人也喝不上呢。”


    新菊看到幾個老寡婦麵色忽然變得凝重和謹慎,隻覺福伯這下馬威立得好,這幾個老寡婦在宜陽城是出了名的老古板,這一嚇唬就不敢欺老夫人年輕。


    “既然是大人的孝心,老身們怎敢有異議,老夫人老福氣。”為首的老寡婦勉強朝章無虞扯了個笑,又道:“你們都下去,我們與你們家老夫人有話要說。”


    福伯眼觀鼻,鼻觀心,目視前方好似沒有聽到老寡婦的話,新菊也有樣學樣。


    “你們便都下去吧。”


    章無虞一開口,福伯和新菊立刻作揖,道了句‘是’麻溜的踏出門去。


    老寡婦抿了口茶水掩飾尷尬,輕咳了聲,沉沉道:“戚夫人,你也知道老身幾人從丈夫去世那一年起潔身自好,從不做有損聲譽之事,如老身已經整整守牌位三十年,在座的幾位裏,最年輕的也守了十五年,得這貞節牌匾就是一輩子的榮耀。”


    “恭喜恭喜,辛苦辛苦。”章無虞忙說。


    老寡婦噎了下,總覺這一句恭喜和辛苦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就忽略掉繼續道:“今天來是有個天大的好事,宜陽城寡婦潔身自好的沒有十人也有八人,沒有守了十年的也有不少守了八年的。


    承蒙聖上恩典,讓每城擁有貞節牌匾之人選出合適的寡婦得這美名,老身幾個人商量,今年打算推薦老夫人你,這真是莫大的喜事。”


    章無虞謙虛道:“使不得,我才當了五年寡婦,還是讓那些當了七八年的先上吧,我不趕。”


    為首的老寡婦有些不高興,她們可是深思熟慮才選的人選,孝帝在位時,每年都會讓每城舉薦有德行的寡婦,孝帝年紀輕輕駕崩,新帝登基後暫停了眾多恩典,為有德行的寡婦頒發貞節牌坊就暫停了五年之久,今年新帝重新恢複此項殊榮,多少寡婦想要都要不到呢。


    但由於章無虞是縣令的娘,若是以後也得了貞潔牌匾,那麽大家就都是姐妹們,和縣令的娘姐妹相稱,變相是得了縣令這個靠山。


    幾個老寡婦眼神交匯了一番,其中一個道:“雖然你守寡的年限不長,但都是兒子,而且大人是父母官,你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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