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湯豆去吃完飯,多偷了一個饅頭出來,塞給鄒長風一個。四個人躲著吃東西時,遇到好幾個和她們一樣偷偷摸摸吃東西的a隊人。


    幫他們偷食物的是b隊成員,有些並不十分甘願,但顯然大家身為同個居住區域的‘老鄉’,a隊那些各區域領頭的,恐怕已經和他們進行過‘深入’的交談。


    晚上體能訓練時,大家的臉色都好了很多,氣氛也不再像之前那麽沉悶而緊張。


    a隊人對於湯豆,態度緩和了不少,有幾個區域領頭的人,甚至在她從身邊跑過去的時候,主動和她打了個招呼。


    黎川看上去並沒有什麽不高興,隻是在跑步時,時不時地看向一次次經過身邊的湯豆的背影


    湯豆一直以來都跑得比所有人都快——所有人,包括他。


    跑步結束後,他落在最後,幾次看向鄒長風,鄒長風遲疑了一下,還是和他一前一後去了避靜人少的地方。


    還沒站定,黎川便問“湯豆和你說了什麽?你和各區域的人又說了什麽?”本來對他言聽計從的隊員,現在看他的眼神已經有了變化,並且他明明嚴令禁止偷食物接濟a隊,可隊員們竟然堅持要這麽做。因為反抗的人太多,他也無法再堅持阻止。


    鄒長風反問他:“你覺得學院想把學生餓死嗎?”


    黎川聽到她說這話,為眼前人的愚蠢而憤怒,一把將她推得擠在牆上:“你覺得有人會傻到自己餓死自己嗎?他們可以選擇退出!頂多到第三天,也就是明天這個時候,大部份的人都會堅持不下去。你還真怕他們餓死嗎?”


    鄒長風背擠得生痛,看著麵前攻擊性十足的黎川。


    他因為自己被‘背叛’感到惱羞,根本無法接受這種挫敗,把她堵在這裏的姿勢與表情都說明,顯然沒打算就這麽算了。這還是鄒長風第一次看到他除了溫和大度之外的表情。


    她稍稍向後退了一步,又再次重複“你覺得學院是想用這種根本不公平的製度,把學生草率地淘汰掉嗎?”


    黎川並不愚蠢,聽出她別有所指,於是沒有再說話,努力地平複起伏的胸膛,讓自己不要被挫敗暴怒的情緒所左右“你什麽意思?”語氣也緩和下來。


    “如果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給我們打分,那標準是什麽,依據又是什麽?最終這個分數會起到什麽作用,你有沒有想過?……你有沒有想過,你在這裏的一言一行,每個決定,會得到什麽樣的分數,什麽樣的評價?”鄒長風看向四周,有些地方有明顯的攝像頭,但她並不相信隻有那些而已。


    “教室沒有攝像頭,席文文和莫溫也被困在人群裏,沒有人去報告給管理員,並且,從學院門到階梯教室,需要多長時間,你隻要在心裏算算就知道了,這說明在教室裏那些人與湯豆剛開始爭執的時候,警衛就已經出發。那警衛為什麽會來得那麽快?”


    隻有一個可能。


    每個人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一切仍然都在監控之中。


    黎川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有一瞬間似乎有些發慌,但馬上就鎮定下來,他不想讓麵前這個女的看到自己有脆弱的一麵“是湯豆告訴你的?”


    “不是。”鄒長風搖搖頭“隻是她說的話,提醒了我。”


    當她看著湯豆,聽著湯豆說出那一席關於‘孰輕孰重’的說話時,她在想的是,關於‘由誰來做領導者’教官真的覺得,能單靠知識與學習能力或者對陣能力來判斷嗎?


    如果不是,那麽他們打算以哪些方式來判斷呢?


    “我們在中轉站的時候,那裏的工作人員就提醒過我們,評分早就開始了。但是在我們進入學院之後,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課堂評分所吸引,所有人都在為這個評分而努力。至於那部分隱形的評分,也沒有人提起過。進入學院的時候,在詢問室中,學院的人從我們行為上得到了什麽結論,也再沒有下文。”


    她說完看向黎川“所以我想,也許評分仍然無時不刻地在進行著。我們就像被關在籠子裏的倉鼠,他們不隻在意我們怎麽學習,在課堂上怎麽思考。還有更多。”


    鄒長風停了一下,與黎川相視:“你覺得,你現在為止所有的行為,能打幾分?你適合成為人類最後希望的先驅隊隊長嗎?你真正關心全人類的命運嗎?如果讓你在小我和大我之間做一個選擇,你給出的答案,會是最符合大眾利益的嗎?”


    鄒長風的聲音冷酷如刀:“不用到最後,我就知道你已經輸了。你隻看到自己,隻看到眼前勝負。不論是我還是你,在這一點上都比不過湯豆,她不論是在選隊長,還是在別的事上,著眼點從來與我們不同。如果得分高的隊伍隊長是湯豆,我敢說她在第一天就會把食物偷出來分給其它人,因為她真心地想要讓選拔更加公平,最終能挑選出最合適的人。”因為在這一點上,她像一個天生的‘蠢才’——鄒長風不相信有人提醒過她,可她就是會選擇這麽去想,這樣去做。


    黎川緊緊抓著身邊的欄杆。


    鄒長風長長歎了口氣,一把推動他“走開”,然後離開角落。


    黎川沒有阻止。


    鄒長風走出來之後,剛離開拐角,就被站在路中間的人影擋住去路,她退了一步抬頭,是莫溫。


    莫溫看著她,不說話,但目有凶光。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立刻解釋:“我隻是想讓他消停點,沒有和他說我們有什麽計劃。”見莫溫表情緩和些,她才微微鬆了口氣,伸手想要拉他一起“走”,但莫溫敏捷地避開了她的手,自顧自地走到前麵去。


    鄒長風走在他身後,回想起剛才他的樣子,竟有些心有餘悸。


    兩個人離開很久後,黎川仍站在那裏,他抓著欄杆的手指頭泛白,胸膛激烈地起伏著,表情即憤恨帶著扭曲的怒意,又不甘。


    但等片刻之後,等他離開角落時,表情已經平靜下來,就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進宿舍與湯豆錯身而過時,也不有多看她一眼,就好像他根本對這個人毫無興趣。


    第三天一大早,照例是老時間響鈴。


    晨跑時湯豆跑完五圈就停下來,帶著席文文站在簽到處翻看這幾天的簽到記錄。


    諸世涼站在一邊,並沒有阻止,隻是注視著她的動作。


    湯豆臉上腫已經消了,但淤青還在,可她一點也不在意,專注地一頁頁翻看,讓記性好得不得了的席文文集中注意全記下來。


    這全程她也不看諸世涼一眼,就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翻看完了之後就和席文文一起回到圈子裏,繼續自己的跑步了。


    諸世涼並不在意,站在跑道邊點了隻煙。靜默地透過煙霧,看著少女逆著晨光的矯健身影。


    中午至下午,休息時間四個人一直在一起嘀嘀咕咕。接下來的兩天,也是同樣,有時候能看到湯豆和鄒長風之間會有一些爭論。但很快就會平息。


    兩個隊伍之間雖然比分仍然越拉越大,但起碼有東西吃,所以也並沒有引起什麽事件。隻是隨著大考的來臨,一直是負分,並且越負越多的a隊士氣十分低迷。


    相比較起來,b隊的人精神狀態要好不少。他們大多數人覺得,一次大考隻會淘汰一百人,但a隊有兩百人,要這麽算的話,起碼前兩次整個a隊都是安全的,在第三次大考之前,都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淘汰。


    他們更關注的是,接下來怎麽確保自己在第三次的大考中存活下來。對於黎川,原來是發自內心的尊重,現在卻因為心結,而漸漸開始並不那麽言聽計從。更何況“他願不願意都是隊長了,答題的分也不能不加給我們。”


    對於隊員的反叛,黎川似乎也並不在意。他這兩天幾乎沒有任何動作。


    在大考前一天,鄒長風開始不再和湯豆她們三個同進同出。又重新像以前那樣,回到了人群之中。


    黎川覺得,有什麽事在發生,但卻始終找不到線索。


    就這樣,兩個隊伍迎來了第五天。


    大考到來了。


    第24章 大考(一)


    第五天,起床鈴響起,大家按部就班地來到廣場。晨跑時氣氛格外沉悶,學生們對於馬上要到來的大考會是什麽樣,充滿了猜疑,但誰也沒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一直很活躍了湯豆四人,現在格外的安靜,隻有鄒長風會時不時地和跑道上零零散散的幾個人說幾句話。


    黎川一直關注著她們的動作,他感覺到,她們是在拉攏什麽人,但對這一點他並不在意,湯豆需要拉攏人,是因為她完全沒有群眾基礎,但他黎川根本不需要去做這件事。


    他更在意的是,她們會不會去拉走個人得分最高的那些人。


    如果她們這麽做……他想,可能結果一定會失望了。這些天他也並不是什麽都沒做,對於除去團體減分之後,個人得分保持較高的人,他一直都維持著良好的關係。


    晨跑完之後剛吃完飯,集合鈴聲就響起來。


    兩個隊伍集結後,諸世涼帶著他們列隊向學院大門去,從這邊通過湯豆來時見過的隧道之後就是浮島其它區域了。時不時能看到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員。


    有時候突然響起的警報能嚇人一跳,所有學生都不由自主地緩下步子四處張望,但工作人員們好像早就習慣了這些。


    “每一次滲入事件發生,警報就會響。”諸世涼喝令他們都跟上不要停下。直到他們走進掛著‘研究所’牌子的大樓,警報共響了五次。短短的這一會兒,就有五個地方發生了滲入。


    是哪個區域受到襲擊?居民們是否安全?滲入是否能及時被阻止?


    報警一聲比一聲更令人沉默。


    因為他們的家人都在其中。


    湯豆忍不住,跑到諸世涼身邊問“可以問問是哪些地方發生了滲入嗎?”所有人都帶著期盼。


    諸世涼看向這些半大不小的學生,最後搖了搖頭“不論外麵發生什麽,就算世界毀滅,都和你們沒有關係,你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完成眼前需要你們做的。”


    雖然大家都感到不滿,但也沒有辦法。


    不過當他們被帶到地下十三層的機房,心中的沉鬱立刻就被震驚所取代。


    那是完全可以用‘廣闊’來形容的房間內,布滿了像按摩椅一樣的設備,隻是這些椅子在頭部,有處於開合狀態的網形組成部份。


    湯豆覺得它有點像某個時代帽子上的黑紗,唯一不的同是這些網的質材,和上麵多了很多金屬質地的貼片。


    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用擴音器,向房間裏的人講解今日大考的內容“考慮到所有學生在身體素質上的不同,為得到更公平的成績,本次大考,將在高模擬場景中進行。在進入高模擬場景之後,你們每個人擁有初始的十個潛力點數,你們可以自由地,將這十個潛力點數分配到不同的屬性上,這些屬性決定你們在模擬場景中的身體數值。分別為“敏捷”“武力”“護甲”三項,對應為‘速度’‘力量’‘抗擊打能力’。一經設定之後,直到本次大考結束,都不可更改。所以,我要特別地提醒所有人,慎重對待。”


    學生們一下便議論紛紛“這不是和遊戲一樣嗎?”


    湯豆問“護甲為零的人會怎麽樣呢?”


    工作人員回答她:“這三項數值,最低為零,最高為十,護甲為零意味著隻要受到任何傷害,就會在此次測試中死亡。速度為零,意味著你的動作永遠追不上任何人,力量為零,則表示你對其它人無法造成任何傷害。在高模擬場景中,數值絕對代表著個人在此項上的能力,比如,一個速度為1的人,永遠不可能比速度為2的人快。數值每上升1點後的效果,以此類推。”


    有人立刻追問“死亡就輸了嗎?”


    “死亡之後,人物將處於麻痹狀態。直到考試結束才會解除。”


    “怎麽評分?”


    “大考分為三場,三場加起來總計時間為十小時。至於評分,則是從每次考試正式開始起倒計時,達成最終目標時的所剩時間,每五分鍾換算為獲得一分,超時計負分。三場成績相加,算作個人大考總分。大考總分與日常評分相加,得出個人總分。個人總分倒數前一百名,將被淘汰。”


    學生們一下議論紛紛,有人說“十小時,如果我們能提前幾個小時結束,豈不是能加好多分?也太誇張了吧?”


    “應該沒那麽容易達成目標。”有人質疑。


    席文文換算了一下自己的分數“我現在負四十分,合起來起碼得提前三個多小時完成,才能正分。之後要比他們高分的話,還得再掙點……”壓力一下大起來。


    a隊很多人和她一樣的情況,她身邊的鄒長風也隻比她高五分,莫溫比她高三分。


    如果每場目標太難達成的話,提前那麽長時間完成,會成為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鄒長風大聲問:“任務需要組隊進行嗎?”


    所有人都看向工作人員。


    他點頭“任務組隊進行。但並不強製配對,需要進入高模擬場景之後,在準備界麵自行操作,每隊應為十人。組不齊十人的隊伍,每個成員扣二十分。每場結束,以個人為單位判定是否達成目標以及得分情況。”所以隊伍中一個人成功,並不意味著其它人也能獲得好成績。


    “還有最後一條。每場最先全員‘死亡’的三個隊伍,將直接進入淘汰名單。並占用淘汰名額。”


    隨後工作人員沒有再給太多時間,就讓所有人分成五行,順著椅子間的走道向最深處走。


    地上到處都是線,靠牆的地方也堆滿了各種零件,看上去這裏才剛組裝好沒多久。在現在這樣的形勢下,能擠出物資搞這麽大數量的接入裝置出來,並不容易。何況除了接入之外,還得設立能夠運行大量數據的服務器。


    按照廣播裏的指示躺下前,湯豆揪起身看向四周,正有很多醫護樓的人進來,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安排一個監護,大概是用來防備意外。


    全部人都躺好之後,雙手腕和胸、腰、腿的部分,被椅子上的自動扣環固定,監護人員上前一一檢查完畢,然後不知道哪裏發出嘀嗒一聲,隨後嗡嗡低鳴的機器運轉聲傳來。湯豆想默數到2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在漩渦之中,什麽都看不清,一切都在旋轉,她想嘔吐,但是吐不出來。耳邊不停地有係統的通報聲。


    “載入百分之五十……五十五……六十……”


    那聲音刺得她腦子像要爆炸似的。一邊她能感覺到,自己仍然在椅子上,可一邊她又覺得自己是真實存在於這個漆黑的空間之中。


    終於“叮……載入,百分之百完成……”


    一切不適都消失了,而她也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感覺。


    係統聲音再次響起來:“請使用者注意,現在是基本使用規則講解時間,第一:在本場景中,邀請組隊規範格式為“xx是否接受來自本人xxx的組隊邀請”,接受組隊規範格式為“本人xx接受/拒絕來自xxx的組隊邀請,組隊一旦形成不可退出改換隊伍。


    第二:在本場場景,有兩種通話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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