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從他身上立刻轉移到沮渠封壇身上,這太子怎麽也在絕地崖裏麵?剛才沒看見啊?亓宣朝守衛的兩名護法一瞥:“沮渠封壇擅闖絕地崖,關回太初堂閉室,反省七日後才可放出來。”


    “是……是。”護法簡直是莫名其妙啊,他們守著絕地崖可是好好的,這弟子怎麽進去的?根本沒看見啊。


    第71章 公布刑罰


    滕芷等人,最終也沒能有機會進絕地崖探望晏七顏。九承悅隻覺得當日所見的亓宣掌門有些怪異, 且不說在絕地崖看到的那一幕, 而是他前後的態度和狀態,實在有些不一致。但這種怪異他隻能放在心裏,不敢說出來。


    眾人無法得見晏七顏, 便隻得返回各自宗堂去。


    又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對魔修七顏的刑判終於下來了——她將被封鎖身上所有靈力和修為, 以凡人身軀受九九八十一道業火刑。若能熬過, 便留她性命逐出宗門;若熬不過,屍身將被埋入赤桃林,成為萬千桃樹的養料。


    九九八十一道業火刑與錕鋙冥甲刑的殘酷程度,相差無幾,但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晏七顏可以不被剔除靈根,摧毀靈樹。


    對於修仙者來說,靈根被剔除, 體內靈樹被摧毀, 這才是最慘的。封鎖靈力修為,今後或許還有機會被解開, 但若是靈根都沒有了,那將真正變成一個普通人,連修仙的資格都沒有。


    業火是惡業害身之火,又為地獄罪人之火,業火的殘忍程度便是受刑者會不斷加深身上的痛楚, 並且無法減退。譬如第一道業火上身,這種熱度會一直加注在身上,第二道業火繼續加身,熱度和痛苦便增加了一倍……九九八十一道業火,能忍受此刑還活下來的人,幾乎少之又少。


    更多的人,是在經受此痛苦後一直得承受業火的折磨,不得解脫,最後自盡而亡。


    艮陽宗此刑公布後,大部分之前見證了魔修出現的各大掌門和仙君也都認可了。對於魔修,他們本就痛恨至極,若是艮陽宗包庇,至此之後便很難再服眾整個修仙界。


    業火之刑需在艮陽宗山頂道場所受,屆時會請整個宗門所有弟子監視。其中包含各大宗堂仙尊和掌門。


    滕芷和滕澤雖為晏七顏可以免遭靈根抽離而慶幸,但也十分擔心她能否熬過業火之刑。而段柏淵,卻是根本就沒想過要讓晏七顏受業火之刑!他必須將她帶離艮陽宗,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傷及她的性命,他都必須保證她得活著!


    她活著,自己才能活著,人隻有活著,才能繼續走接下來的路。


    行刑之日已定,就在七日之後。艮陽宗內許多弟子都在竊竊私語,有些弟子入宗門那樣久,都沒有見過業火之刑:“我聽說受刑者,要被綁在縛龍柱上,再用鎖靈陣封鎖住修為和靈力,再進行刑罰。”“那業火是從何而來的?”“我也不知,好像是會有修為高的大能者,打開一道通往地獄的大門,那業火,就是從地獄裏召出來的。”


    “我聽說業火是專門用來懲治惡人的,身上隻要沾上一點,就會痛苦萬分。”


    “那是魔修,她活該受此刑。”


    “所有人都說她做了許多惡事……不過我與她接觸時,實在看不出來她是那樣的人。”


    滕芷聽著他們私底下議論,整個人更憂心忡忡:“你說七顏到底能不能熬過?她若是熬不過來,會不會真的就這樣死了?”


    第72章 她沒有害過我


    滕澤這幾天很是沉默,他專門派家族的人去調查了北魏和北涼所發生的事, 七顏所作所為, 確實罄竹難書。她為了得到更多的修為和靈力,迫害了整個北魏皇族,之後又發動了北魏和北涼兩國戰爭, 在這場戰爭中, 死去的無辜凡人更是數不勝數。


    這便是真正的魔修七顏, 而不是那個會溫和的看著他們, 縱然在她耳旁再吵再鬧,都能抿嘴一笑的女修。


    他抬起頭,看著萬分擔憂的妹妹,心頭如萬般思湧:“阿芷,你有沒有想過,她或許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殘忍無道、暴虐狠毒的魔修。她在我們麵前所表現出來的,都隻是她的偽裝……她殺過許多人,害過許多正道修士, 甚至做出過更殘忍的事。”


    “阿芷, 若真如此,你還會同情她, 可憐她,憐憫她嗎?”


    “她沒有害過我,也沒有讓我親眼所見她害人。”滕芷一下子抬起頭來,“哪怕她真的是大魔頭,今後若她再傷人害人, 我一定會親自阻止她。但是現在,我希望她能好好的,能度過這個難關。”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難分黑白,她不能為七顏辯解,也無法讓其他恨透了魔修的人原諒她,為她擔心。旁人是旁人,她自己是她自己,旁人如何想,她不想去計較,她隻管遵從自己本心。


    ……


    行刑之日來臨這天,正好是沮渠封壇被解禁之日。他終於能從門裏出來,看到太初堂的許多弟子都匆匆忙忙往道場趕去,他有些不解,便伸手拉住了其中一名弟子:“請問,前麵發生了什麽事?”


    “你被關傻了吧?今日是那個魔修的受刑之日。九九八十一道業火之刑,我從前都沒見過!自然要去看熱鬧。”那弟子隨口解釋了一句,便甩開他繼續往道場走。


    沮渠封壇整個人怔在原地:怎麽他一解禁,這魔修就要被行刑了?


    記得七日前,他醒過來時已經回到太初堂。之前自己明明假扮成師父的模樣進絕地崖想打探晏七顏的底細,但好像半路就沒了印象,自己到底有沒有進絕地崖都不記得了。難道是在半路上就被發現了?


    那魔頭,就這樣要被行刑了嗎?九九八十一道業火是什麽刑罰?嚴重嗎?不知怎麽的,他覺得心口有些疼,周圍的人都陸陸續續趕往了道場,他也隨著人群一同前往。


    受刑日,晏七顏是被濮元仙尊親自帶出絕地崖的。


    她雙手拷著鐵鏈,裙擺因受過錕鋙釘而血跡斑斑。她踏出玄門,已有一些弟子等在外麵看她。其中就包括段柏淵。


    大部分人隻為看個熱鬧,段柏淵是真心希望晏七顏不要死。他儒袖一拂,上前兩步恭恭敬敬朝濮元仙尊一拜:“仙尊,我在散修時曾與七顏結義,今日她將赴刑場,我有幾句話,想同她說一說。”


    濮元仙尊輕瞥了他一眼:“也罷,長話短說。”


    他隻給他們留了片刻時間。


    第73章 解蠱


    濮元仙尊已轉過身,吩咐一眾執法堂弟子繼續看守, 自己則先前往道場, 準備縛龍柱。周圍其他人一聽要豎起縛龍柱,便興致勃勃跟了過去。


    玄門外,唯有幾名看守的執法堂弟子。


    段柏淵緩緩走上前來, 忽然將晏七顏攬入了懷中, 那些看守的弟子臉頰一紅, 趕忙背過身, 假裝沒看見。


    “師父……那日我所說的話,你考慮的如何了。我能帶你離開艮陽宗,你若要回合歡宗,我便陪你回合歡宗;你若不想回去,天涯海角,我願陪你走遍任何一個地方。”他就這樣抱著她,聲音輕緩低沉。


    “段柏淵。”晏七顏微微掙了一下手臂,將他推開至眼前, “元陰青陽蠱的毒, 我可以用此身一半的修為,為你將其解除。”


    她在囚禁在絕地崖這段時間, 除了受錕鋙釘刑後度了一段昏昏沉沉的日子,蘇醒後第一件事便是請求麵見濮元仙尊。她提到了元陰青陽蠱,磕頭尋求此蠱的解法。


    濮元仙尊得知她竟將這蠱用在同門弟子身上,氣得整張臉都白了:“好,你真好!你竟如此不知檢點, 還用這樣的方法迫害自己的同門!”他直接從袖中丟出一枚圓筒型法器:“要解此法,就用你身上半數修為,引出元陰青陽蠱蟲,此法器能將蠱蟲淬滅,徹底解除蠱毒。”


    “多謝仙尊。”她自知已不配為濮元仙尊的徒弟,便不敢再稱師父。


    濮元仙尊搖了搖頭,徹底失望的離去。


    之後處置她的刑罰便定了下來,通報到了絕地崖。她握著手中的法器,孤身立在圓台之上,執法堂弟子念完刑罰處決書,將它交到了晏七顏手中:“七日後行刑,你好自為之。”


    “是。”晏七顏收起法器,恭恭敬敬的抬手,接過了處決書。


    今日她從絕地崖被解押出來,濮元仙尊之所以留給段柏淵時間與她相見,就是為了讓她解除他身上的蠱毒。


    晏七顏臉上漾開淡淡一笑,如身後樹上梨花,清麗溫婉:“你應早些告訴我,我便可以早些為你解蠱。段柏淵,你為人太過謹慎,不敢相信身邊任何一個人,你是怕我知曉元陰青陽蠱一事,就會像魔修七顏那樣,以此要挾你。”


    段柏淵微微一怔,他望著晏七顏,她一身內室弟子的玄衣,雙手被鐵鏈鎖銬著,黑發散落下來,沾著臉頰的血漬,明明是如此狼狽,卻在這一刻,仿佛比那些盛開的花更美麗,更驚心動魄。


    這便是晏七顏,鎮守北涼國十餘年,叱吒沙場的鎮國將軍……


    縱然龍潭虎穴、 刀山劍樹,都毫不畏懼。


    忽然不知為何,在這一刻,段柏淵竟伸手護住了胸口上那因元陰青陽蠱而綻放的青色纏紋。因為他知道,當蠱毒解開,至此之後,他與她便再無瓜葛。


    “段柏淵。”晏七顏沒有看見他的遲疑,她像是醞釀了許久,在解毒之前,微微挺直了後背,向他懇求,“我即將受刑,生死都是未知。從前魔修七顏傷害你的,我無法替她償還,替你解了元陰青陽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你是異火單靈根,今後你所能走的路,要比我遠得多……我希望……如果可以……你能夠幫我多多照拂沮渠封壇。你的恩典,我會永遠銘記在心。”


    第74章 業火之刑


    話落罷,晏七顏忽然伸手抽過段柏淵腰間的長劍, 一劍劃開了自己的手臂!


    “不要!”段柏淵來不及阻止, 晏七顏已一掌擊打在了他的胸前,手臂上源源不斷的修為和靈力,順著靈血瞬間沒入了他的身體內。


    身後看守的護法弟子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他們要上前阻止, 卻發現她的周圍有一道屏障結界, 阻攔了他們靠近。這道屏障是自地麵而起, 正是之前濮元仙尊所站立的地方!


    “晏七顏!!!”段柏淵的身形也隨著地麵的結界揚起而被定在原地,他睜著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那靈血順入他的體內,遊走在他的靈脈之間,那些躲藏在靈脈裏的蠱蟲被逼迫得無處可逃,隻得順著他胸口的青色纏紋滲透出來,一躍逃到了半空中。


    便在此時,晏七顏左手淩空一轉, 濮元仙尊所贈的法器瞬間顯現在了蠱蟲麵前。那法器源源不斷將蠱蟲吸附入管內, 然後將它們一一淬滅。


    元陰青陽蠱養在段柏淵體內已經許久,蠱蟲也不止一條兩條, 她不斷釋放著自己的靈力,將身上所有力量都注入他的靈脈中,竭盡全力搜尋那些蠱蟲。


    她變得越來越虛弱,修為也開始大幅度的往下跌落,從築基中期一直掉到築基初期, 然後徹底掉階落入了練氣期,再從練氣期持續下跌,直到身上修為幾乎耗盡,連練氣初期都及不上……手上的靈力和修為也越來越少,但她還是堅持著,竭盡全力逼出了段柏淵身體裏所有的元陰青陽蠱。


    當最後一條蠱蟲被法器淬滅,她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段柏淵的腳下。


    結界還沒有散去,段柏淵根本動彈不得,他看到地麵的血跡像盛開的紅花一樣綻放,晏七顏虛弱的躺在地麵,不知生死……


    “晏七顏!晏七顏!!”他的鎮定、冷靜,仿佛就在她倒下的一瞬間再也不複存在了。他隻想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能睜開眼睛,他要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能繼續像從前一樣,堅強的站起來……


    ——師父是不是已開始嫌棄柏淵了?自從太子殿下來了之後,師父的心,都在他的身上了。


    ——你,你在胡說八道……


    ——師父,你中了魅毒,又身受重傷,徒兒不得已將你放入暖玉池以靈力滋養,請師父寬恕。——我自己會療傷,你不必在此了。


    ——你應早些告訴我,我便可以早些為你解蠱。段柏淵,你為人太過謹慎,不敢相信身邊任何一個人。


    ——你是北涼國鎮國將軍,晏七顏。


    ——嗯。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許是一炷香,許是數個時辰,當身體終於可以動彈,他不顧一切的將地上的晏七顏抱了起來。他探著她的鼻息,發現她有微弱的呼吸時,隱忍的眼眶終於透出水光,他緊緊抱住她,下巴靠著她的肩膀,靠著她的長發:“你要活著,晏七顏,你要活著。你不能死在我麵前……於我而言,這個世界早已是孤寂冷清,唯有你,唯有看到你……”


    看到你一次一次站起來,看到你一次一次抵抗著自己命運向上天博弈……唯有你在,這個世界才是鮮活的,才是真實的。


    艮陽宗山頂道場,所有艮陽宗的弟子都已聚集了過來,他們仰頭看著那根豎立起來的縛龍柱,柱上的金龍張牙舞爪的看著眾人,仿佛隨時都能化為實體衝出來。


    行刑的時辰已經到了,但晏七顏還沒有來。


    站在柱前的向蒼仙尊微微蹙了蹙眉:“解押魔修七顏的執法堂弟子還需多久才到?時辰快要過了。”


    “你急什麽急?又不是求婚嫁娶,還挑日子挑時辰不成?過了就過了,晚了就晚了,能執行不就行了。”花容仙尊有些不耐煩向蒼的催促,這家夥平日裏也不管艮陽宗,到了處置魔修的時候,他倒是最積極的一個。


    “來了!”人群中有人大聲喊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朝那方向望去,隻見數位執法堂弟子身後,渾身虛弱的晏七顏一步一步跟隨而來。


    她失了半身修為和幾乎全部的靈力。當她蘇醒時,段柏淵請求她不要再去受刑了,她可以趁此機會逃走,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天底下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去。但晏七顏搖了搖頭:“我若逃了,便無法給六合八荒……給北魏和北涼國死去的人們一個交代。”


    “我不想讓他繼續恨下去,他日後要修行,心中便不能有執念。魔修七顏害了他的北涼,害了他的一生,隻有我受到刑罰,才能消了他的悲憤。”


    所以,她來了。


    挺著脊梁,來到這即將行刑的道場,無畏無懼。


    沮渠封壇就這樣站在人群中,看著她被執法堂弟子帶上來,綁上了縛龍柱。下麵所有的艮陽宗弟子都在看著她,看她即將承受何等酷刑,看她是否會灰飛煙滅。


    有風從遠處吹拂而來,伴隨著那遠處群山的雲海之巔,靜靜的流淌傾瀉。她仰著頭,想著從前站在城牆上,也是這般寧靜。人隻有站在高處,才會覺得天地遼闊,而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為何你不告訴他,你若告訴他你的身份,他就能消了仇怨,就能一心向上修行,而你不必如此痛苦!」


    「我若告訴他,魔修七顏就是晏將軍,今後在這六合八荒,他又當如何?」


    魔修永遠都會被人看不起,會被人追殺,被人欺辱,縱然是在同盟中,也要時時刻刻提防別人的迫害。這樣的日子,對於太子來說,太艱難了。


    倒不如就此斷個幹淨,從此以後他能在這艮陽宗中,一步一步登上她無法仰望的位置,直到天地萬物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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