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合歡宴開始了!


    晏七顏現在根本顧不得金鼎台上歡呼的人,她也不管自己被段柏淵逮個正著,直接跨出腳步要逃下山去,卻不料此時有一陣極強的威壓朝著她鋪天蓋地湧了過來!


    她全身都被壓製住,雙腳根本沒辦法動彈半步!這威壓太過強大,而且它們仿佛是真的有什麽東西存在一般,比戰場上的殺氣更真實。


    “這可不行哦,小七顏。你既已答應今晚與我雙修,可不能出爾反爾,離我而去呢。”從段柏淵身後跨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祿修真人。


    祿修真人是金丹期大圓滿,晏七顏的原身則為區區築基中期,他稍微一施威壓,她就無法動彈了。晏七顏從前沒有遭遇過威壓壓製,她隻覺得這股強大的力量普天而來,就像是一陣極強的颶風,狠狠把她鎖困在地麵。


    祿修真人隱忍了許久,今年見著晏七顏,就想著與她好好廝磨一番,卻不料她一避再避,就算要玩欲擒故縱,也稍微過了一些吧?


    他麵上桃花笑顏,心中卻早有度量,目光一直若有似無的跟隨著她,見她準備逃下山去,才用威壓將她震懾住。


    晏七顏無法動彈,祿修真人便像抱著玩偶一樣把她揣在懷裏:“你為何屢次三番躲我?若是怕修為被我取了太多,今晚我控製些便是,何必如此拒我於千裏之外?那上品法器,可是你想了許久的,難道真的不想要了嗎?”


    她!完!全!不!想!要!


    什麽上品法器,她連靈力都使得不熟練,要那破法器有何用啊!


    “祿修真人……你,你先將我放開,我隻是覺得金鼎台上人太多,太熱了,想往下走幾步喘口氣。”晏七顏死命掙紮了幾下,想從他懷中掙脫。但祿修真人卻越摟越緊:“有道理,我也覺得金鼎台上太熱了,那我陪小七顏去下麵人煙稀少的地方吧。”


    他聲音溫和,但手上禁錮的力量卻十分強大,晏七顏掙脫不開,眼看就要被拖下去了,忽然身後的金鼎台上有人驚呼了一句:“掌門?!”


    隻見一身石青色鶴氅的巍元仙君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長袖一拂,緊接著聽到“咚”一聲,有一枚合歡石從他袖中飛出,入了地池之中。


    刹那間,無數光輝躍然而起,那一枚合歡石被升騰到了半空,與其他合歡石一並懸浮著。


    “天啊,是掌門!掌門投了合歡石!”


    “他選了誰?掌門要與誰雙修?”


    “啊啊啊啊,早知道我也選掌門了!我不知道他今年真的會參加啊!”


    巍元仙君的加入,讓整個合歡宗宗門都沸騰了!


    第23章 選中


    巍元仙君是何人?那可是擁有大乘期修為的修仙者。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分神、大乘、渡劫……度過以上所有的階段,才最終可以飛升渡劫,魔修中,初期升階是十分簡單的,修為夠了,稍微衝擊一下就能到築基,也可入金丹。


    但越到後麵,升階越難,因為魔修的修煉方式過於殘忍,搶奪旁人修為,有些人甚至燒殺擄掠,身上所承受的罪孽越重,升階所遇的雷劫就越大。


    一萬個魔修中,有七八千人可以到達金丹期,但要從金丹期到元嬰期卻隻有數百餘人,而從元嬰期到分神再到大乘期,卻隻有寥寥數人。有多少人盼望著能到達巍元仙君的境界,但整個修仙界數萬萬年,到達大乘期的魔修簡直屈指可數。


    別說整個合歡宗,即便是其他宗門的魔修,都對巍元仙君十分敬仰,也正因為如此,便是旁人再不屑合歡宗,也沒有人趕來搗亂。


    不為別的,就為合歡宗有巍元仙君坐鎮。


    便是這樣的人,卻在今日投了合歡石,要在這合歡宴上,選一人雙修度過良辰美景。


    祿修真人微微鬆了手,他直起身透過金鼎台上沸騰的人群看向那一身光華的男子,掌門巍元仙君……他投射合歡石是想選擇誰?


    感覺到身上的威壓一弱,晏七顏立刻反手抓住祿修真人握著自己手腕的手,猛地一個扭轉,將他整個人反扭到地上,手中的藍劍隨即抽出,在空中劃開一道漂亮的光暈,快速抵在了祿修真人的脖頸上。


    祿修真人來不及反應,他就這樣被她壓製在地麵,一雙桃花眼透過閃爍的天空,看著麵前的晏七顏。她弓著身,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握劍的手上,修長的脖頸下是微微凸起的鎖骨,在星光照耀下,美得不可方物,他聞得到她身上柔軟的香氣,帶著一絲甜美,和不熄不滅的強韌。


    便在此時,兩顆合歡石緩緩從地池上空飄動而來,猶如閃動的瑩花,在晏七顏的耳側拂動,一顆藏青色,一顆玄黑色。


    不同的顏色,代表著不同修仙者的屬性和修為,祿修真人水木雙靈根,他的合歡石染上血後的顏色會偏向藍色和棕色,加上他修為已至金丹,所呈現的便是藏青色;而整個合歡宗內,合歡石能呈現玄黑色的,唯有擁有應龍血脈和身負大乘期修為的巍元仙君。


    金鼎台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那黑色合歡石飄到了晏七顏身上,他們甚至屏住了呼吸,原本的喧囂聲都安靜了下來,靜得連針落到地上都親耳可聞。


    晏七顏全身心放在壓製祿修真人身上。她從前是武將,不懼怕任何威脅和壓力,因為在戰場上最忌諱士兵或將領懦弱,一旦膽怯,這場戰役便必然無法獲勝。失敗的結果往往更加殘忍,所以即便窮途末路,她也絕不退讓妥協。


    但成為修仙者後,那些境界與境界之間的威壓讓她意識到,其實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可以大到無法想象,就如同螻蟻與雄鷹,塵埃與星辰,那是淩駕在數萬萬倍以上的實力,不是一個凡人拚盡全力可以阻擋的。


    祿修真人意識到晏七顏狀態的改變,她根本沒有在乎這場合歡宴,甚至沒有注意到身邊漂浮而來的合歡石,她的目光如同炙熱的火焰,好似要將他整個人燃燒殆盡。


    她在不甘,她在抗爭!


    “師父,”便在這樣的情況下,段柏淵忽然上前了一步,出聲提醒,“有兩顆合歡石上均刻著您的名字。”


    晏七顏幾乎是在一瞬間回過了神,她側過身,看到耳邊懸浮的兩顆合歡石,還有身後數萬合歡宗弟子賊亮亮盯著她的眼神。


    她被嚇得倒退了一步:什,什麽情況???


    第24章 巍元仙君的人???


    金鼎台上的巍元仙君,星辰之光撒在他的衣袂上,周圍有數千枚刻著他名字的合歡石懸浮著,他伸出手,長袖拂開那千枚浮動的合歡石,從中間取下了一枚赤紅色合歡石,握在掌心間。


    那枚赤紅色合歡石,正是晏七顏所刻。


    周圍一眾合歡宗弟子已紛紛跪拜下來:“恭賀掌門擇中雙修弟子。”“恭賀掌門。”縱然也有許多人不甘心,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也隻能恭喜道賀。就連之前心中對晏七顏充滿怨懟的女修白珞,也不得不跪下來恭喜。


    八卦地池裏所有合歡石都已經飛到了各個修仙者麵前,祿修真人身上也懸浮著數百枚合歡石,縱然許多人知道他百年來都隻與晏七顏雙修,但心中仍有期盼能與他共度一晚。


    隻是他癡心錯付,那一枚刻著晏七顏名字合歡石,因為沒有被擇中,而熄滅了光輝,墜落到了地麵。


    “師父,巍元仙君已入殿中等您,請隨我來。”段柏淵恭敬的麵對著她,朝她微微一拜。晏七顏尚未反應過來,已被段柏淵引著往大殿方向走,金鼎台上的其他合歡宗弟子紛紛讓開了路,給她留出了一條通道。


    能夠被掌門擇中,晏七顏必將一步登天。


    哪怕隻是一晚纏綿,晏七顏所得到的也絕非僅僅隻是法器珍品這麽簡單,首先她的地位會與從前截然不同,她會被貼上“巍元仙君的人”的標簽,在整個合歡宗,不會有人敢輕易動她。其次,她巍元仙君與旁人不同,他是大乘期修士,又是妖獸化形,在修仙界活了數千年,他隻要隨便指點一下就可以助晏七顏大幅度提升修為,甚至極有可能讓她突破心境一躍進入金丹期……


    當然,珍品神器絕對是少不了的,許多修士與修士之間的差距,除了修為境界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法器。往往一件強大的法器可以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以巍元仙君掌握的神兵法器來看,任何一件都可以讓晏七顏實力大增。


    段柏淵修長的身影背對著身後的晏七顏,他的素衣微微隨風而動,掃過地麵的塵土卻纖塵不染。銀白長發襯著那一支翡色玉簪,流光四溢,美輪美奐。


    直到抵達了那座高聳入雲端的大殿,他才緩緩停了腳步,轉過身來。纖細的睫毛下,是一雙露著忠誠笑容的眼睛:“從此處進去,就是掌門的寢殿。明日卯時過後,我便會來接你。”


    晏七顏立在地上,呆呆看著頭頂處那座大殿,腳卻沒有再往前跨出半步。


    段柏淵微微顫動了眼簾:“師父,在修仙界中實力便代表了一切。當你實力孱弱,便會任人宰割,你自己,你周圍的人,你想要護住的東西,沒有一樣能被留下來。他們會因為你的孱弱而被人欺辱、破壞、甚至毀滅。”


    其實這個世界原本就殘忍,隻是凡人隻活幾十年,所遭遇的痛苦和磨難也會少,而在這修仙界,百年時間,千年時間,那些冰冷冷的黑暗會在這漫長的歲月裏不斷呈現在你麵前。你會逐漸發現,其實這個世界是殘酷的,是黑暗的,是你如果不竭盡全力站到更高的位置上,就無法真正活下去的。


    魔修也好,道修也好,在修仙界,沒有是非分明,沒有黑白對錯。


    他曾安寧的生活了十幾年,卻在魔修出現後被毀於一旦,那些所謂的正派道修劍修走過後,也隻是同情可憐,卻沒有人會出手助他,幫他,那些作惡的魔修也沒有收到應有的懲罰,依舊在天地間逍遙法外。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冰冷殘酷……你若不想受欺,被辱,就要變強,變得比任何人都強,變得無可挑剔,變得沒有破綻,然後跑上去,跑到更高處,站上那更高更遠的地方!


    唯有如此,才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將這個殘酷的世界踩在腳下。


    那一瞬間,晏七顏眼中仿若閃過北涼國城破的場景——


    鮮血流滿一地,北涼戰士的屍首鋪滿了整個城池,有人抱著孩子在血泊中哭泣,有人奔跑著穿梭在硝煙中想搏一條活路,她握著劍,站在彌漫著煙火的北涼城,無力回天。


    “師父,請。”段柏淵微微側身,讓開了這條通往大殿的路。晏七顏看著那兩扇敞開的玄黑鐵門,鐵門上一條盤龍仿佛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一雙睜著的眼睛劃過星辰的光芒,一閃而逝。


    晏七顏最終被迎入了巍元仙君的宮殿,玄黑鐵門重重關上。


    巍元仙君的宮殿與外麵有些不同,整座宮殿是縱深的,殿內有河,河上一座水廊從正門一直延伸到裏麵發光的蓮花寢殿中。水廊上可以看到一盞盞閃爍著燭火的宮燈,水廊兩側是水流,水流上有仙氣繚繞,使她看不清水廊下的流水。


    晏七顏猜測,這座宮殿應該在修建的時候,就建立在了水上。巍元仙君是應龍,前身又是水蛇,喜歡在水中,所以殿內有水,也實屬正常。


    繼續往前走,蓮花寢殿內的光微弱閃耀,格外漂亮,晏七顏能夠感受到一股極其強大的靈壓,自裏麵徐徐綻放盛開,直至蔓延到了整個宮殿之中。這股靈壓來自巍元仙君,卻不似之前祿修真人的威壓那般強勢和咄咄逼人,它已經強大到了一定境界,不會給人壓迫力,卻讓人心生敬畏。


    忽然的,耳邊有什麽水聲輕輕流淌而過,隻見一條通體玄黑的龍身從腳下的水廊底盤旋而起,帶著繚繞的仙氣降落在蓮花寢殿內,化身為了巍元仙君。


    他一雙金眸微微閃動,瞳孔倒映著站在水廊上的晏七顏。


    這一次的距離,比之前在後山更近了許多,晏七顏可以清晰看到他的肌膚,白皙細膩。深黑色的長發垂在胸前,有微風順著水流而來,拂開了那縷縷黑發,在空中散開絲絲分明的弧線。巍元仙君給人的感覺就如一顆已打磨出土的黑曜石,無瑕,沉穩,明明光澤瀲灩,卻又有一種拒人千裏之感,仿若天人。


    晏七顏仍站在水廊中,沒有繼續往前,她感覺到腳下一濕,低下頭時,看見水廊兩側的水已經蔓延上來,打濕了她的鞋襪。


    她要繼續往前走,卻發現抬腳時有水流卷上來,將她的一隻鞋卷了下去,巍元仙君還在前方靜靜看著,似乎在等她過去,晏七顏猶豫了一下,幹脆將另一隻鞋脫下擺放在一側,赤著腳朝蓮花寢殿方向走。


    隻是沒想到她走了幾步後,又有一股水流卷上來,拖住了她的外衫,直接將她的外衫扯入了水裏……


    這下,晏七顏的腳步頓住了。她看著水廊邊緩緩流動的水流,察覺到剛才卷了她鞋子又卷了她外衫的行為,像是被人操控的。


    如此想著,正好有一股水流悄咪咪從她腳邊湧上來,要解她的腰帶……晏七顏直接抽出佩劍一個轉手就將那股水流給切斷了。水流“刷拉”一下散落到地上,濺了她裙擺一身。


    巍元仙君:“……”


    晏七顏:“……”


    整個殿內瞬間沉默了下來,連水流聲都輕了少許,氣氛顯得十分尷尬。


    晏七顏略微深吸了一口氣,她將手中藍劍負到背後,態度認真懇誠:“掌門,我不喜歡剛才那樣。”


    巍元仙君與她大眼瞪小眼良久,然後慢慢點了點頭:“好。”


    然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大概覺得這氣氛實在沒辦法再持續下去了,巍元仙君忽然輕輕一動長袖,隻見水廊兩側忽然湧起了一朵一朵水蓮花,那些水蓮花徐徐盛開,裏麵呈現出了一件又一件琳琅滿目的法器珍寶。


    “今晚過後,這些東西裏你可以選一件喜歡的取走。”巍元仙君聲音溫和。


    晏七顏略微抽了抽嘴角,她忽然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怎麽自己像是進來賣……身……一樣……


    她的沉默讓整個大殿再次陷入尷尬的局麵。巍元仙君略微思考後,再次開口,這一次他決定先介紹介紹這些法器珍寶,好讓晏七顏有個選擇:“這件是兩百年前我去白海山遇到五行希狐,取了它內丹煉製而成的法器‘沙羅’,驅動它後可以生成千海潮浪,能在一日之內覆滅一個國度;這枚怨純皇印是在四百六十年前月蝕妖塔開啟時,我從裏麵尋來的一件助靈神器,隻要在手中印下一枚印記,就可以源源不斷吸取比本體靈脈能容納最大極限度更多的靈能,驅以使用;這件%&**&……還有這件!%¥@&%……以及這件*&%¥#……”


    晏七顏:“……”(聽起來每一件都很牛逼,但她沒有一件能理解的)


    巍元仙君還在一件一件介紹著,他法器實在太多了,大部分都擱置著沒有使用,這裏的每一件拿出來都是神器級別的,隻要有足夠強大的靈力驅動,即便晏七顏隻有築基期修為,也能輕易與金丹期的修士對抗。


    但這些都不是晏七顏想要的,她之所以會踏入宮殿,是想給合歡宴上投下合歡石之事一個交代:“掌門,今日那枚合歡石,是我誤投入池中的。我的徒兒中了毒在洞府等我回去送藥,請掌門另擇他人雙修。”


    第25章 掙紮


    晏七顏推開門出來的時,段柏淵仍站在鐵門外。他看到晏七顏從裏麵空著手出來,衣衫整齊,隻濕了衣裙:“師父,掌門與你……”


    “什麽都沒有發生。走吧,回紫凰山。”晏七顏神情淡漠,她握著手中的藍劍,越過段柏淵徑直朝著下山的石階走去。


    段柏淵微微蹙了一下眉後,邁開腳步恭敬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剛才在殿內,巍元仙君並未過多為難她,隻是反複問了幾句:“你真的不要這些法器了嗎?”在晏七顏鄭重其事的表明“確實不想要這些法器”之後,他便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收回那些在廊邊歡騰的水流,讓晏七顏離開了。


    晏七顏不想多提殿內的事,她想盡快返回紫凰山,拿著藥醫治小太子。


    兩人走過金鼎台,尚未走下石階時,身後跟著的段柏淵忽然停了下來,他恭敬的開口:“師父。從合歡宗到紫凰山需六日馬車時間,小太子身上的毒須得盡早清除,越快回去越好。現在隻有你我二人,不如向宗門借獸騎返回,能在一日內抵達紫凰山。不如您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借了獸騎來,可好?”


    晏七顏心中略微一盤,覺得有道理,便點了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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