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神經病就是屎尿多。”  何歡這麽一走,賀行總算可以一把抹掉眼角的濕潤了。  賀行把東西都收拾好了,隨便在何歡的房間裏轉悠了一圈,然後他覺得奇怪這家夥怎麽還沒回來?  他走到了洗手間的門口拍了一下:“何歡,你好了沒?”  “回房間裏等我。”何歡的聲音有點壓抑。  估計是在用力?  賀行嘖了一聲:“你這把年紀記得多吃水果!再不然買瓶兒維生素!”  “滾。”  賀行愣了愣:“‘滾’是我的台詞好嗎?”  怎麽聽聲音,何歡不像是坐在馬桶上,反倒像是就靠著門?  賀行踩著拖鞋吧噠、吧噠回到房間裏,何歡咬著牙槽低下頭想要趕緊完事。  賀行又把書架上的那個模型拿下來細細看著,起碼又是十幾分鍾之後,何歡才打開了房間門,向賀行抬了抬下巴,意思是“我們走吧”。  “霧草,你這一趟可真夠久的。”賀行說。  何歡好像洗過臉,他濕潤的眉眼,莫名讓賀行覺得……讓人麵紅耳赤。  何歡冷笑了一下:“不夠久以後怎麽讓你哭出來?”  “有病,老子比你快多了。”  “是嗎,以後別那麽快了,太快了要看醫生的。”  很顯然,何歡和賀行說的壓根兒不是一件事。  而且何歡的表情應該很享受這種雞同鴨講的感覺。  經驗告訴賀行,千萬不要深究,一旦深究了,吐血的一定是自己。  賀行背著書包,坐在了何歡的摩托車後麵,兩人離開了公寓。  之前一直沒覺得,現在發現何歡的肩膀挺寬,向前傾著駕駛摩托車的時候,背部的線條也出來了。  賀行想起讀中學的時候,同班有個同學是個小啞巴,總是被其他同學欺負。然後他有個讀大學的哥哥,每次知道弟弟被欺負了就會到學校來把那幾個人給教訓一頓。一個月不到,就沒人敢欺負小啞巴了。每次到了放學,小啞巴的哥哥就靠著摩托車在校門口等他,給他摁上安全帽,然後帶他回家。  那個時候,賀行就在想了,如果有這樣一個哥哥,他覺得當個啞巴也不虧。  何歡忽然停了下來。  “幹什麽?”賀行問。  “買雙跑步鞋吧。老顧不是要你跟葉陽保持體能訓練嗎?別告訴我你還穿著人字拖去跑步。”  “不用了,我光腳……”  “然後再踩玻璃碴?就當老板給你發的員工福利吧。”  何歡拎了一下賀行的後衣領,這是不容拒絕的意思。  好他麽的狂酷拽,賀行忽然不羨慕小啞巴了,因為小啞巴的哥哥也經常這麽拎著小啞巴的後衣領,真他麽的讓人不爽。  何歡帶著賀行進了商場,賀行不喜歡商場,東西太不實在,一件袖子都沒有的衣服能讓賀行吃一個禮拜的燒烤。  而且一逛街,賀行就暈。  “我跟你講,我從來不逛街。是爺們兒就不逛街!”  “哪裏來的時間瞎逛。買了回去趕緊把今天沒做的訓練補回來。”  何歡說不逛街,那就真的不逛街,走的路線都是直線,也不會像女孩兒一樣東看看西看看,直接就去了運動鞋專櫃,上麵寫著什麽“太空科技”不啦不啦。  賀行掏了掏耳朵,心想跑個步還太空科技,這是要在月球上跑呢?還是要在火星上跑?  何歡隻隨手拿了幾雙,掰了掰鞋底,就選了一雙黑色網麵的,直接就報出了賀行的鞋碼。  “誒,你怎麽知道我鞋碼?”賀行問。  “你腳比我小一點,穿比我小一碼的不就對了?”何歡理所當然地說。  賀行無奈了,他心想怎麽到了何歡這裏,自己什麽都小一點了?  鞋子來了,賀行三下五除二就把鞋子穿上,跳了兩下,誒還真別說,這個什麽鬼太空科技的挺舒服的。  “瑟上了?”何歡笑了一下。  “嗯,就這雙了,別挑了。”賀行說,“不用你買,我自己買。”  何歡隻是低著頭看著那雙鞋。  賀行趕緊解釋:“別誤會啊,我不是不接受大老板的好意,我隻是…… ”  這一天下來,何歡對自己是真的挺不錯的。  對自己好的人,就算這個人嘴欠一點,賀行也不會希望對方難過。  何歡這麽一直低著頭,很落寞的樣子,賀行有點內疚了。  誰知道何歡抬起手,又撥弄了一下賀行的發茬。  “我知道你的性格是不需要別人施予的。你肯接受我的舊衣服,那是因為我不穿了。而且舊衣服也不是貴的東西,你不收,我也可以能捐贈給別人,所以你沒那麽扭捏。”  賀行又想避開何歡的視線了。  這家夥怎麽回事啊,為什麽每次自己想什麽,他都知道呢?  “新的跑步鞋你自己買吧。小朋友畢竟經濟獨立了嘛!”何歡笑著抬了抬下巴。  “你才小朋友!”  “我是老年人。你之前說的。”何歡笑著看著賀行。  這雙鞋雖然貴,但賀行穿在腳上了就知道和普通鞋子的區別在哪兒,買單的時候賀行也爽快。  他剛要走,何歡就歎了口氣:“有你這麽係鞋帶的嗎?”  賀行低下頭來看看,左腳右腳一邊一隻大蝴蝶,有什麽問題嗎?  何歡彎下腰,半蹲在賀行的麵前,給他把鞋帶給塞進去了。  他的手指很靈巧,塞得平平整整的。  賀行本來想要後退,卻被何歡扣住了腳踝。  “別瞎動。”  聲音有點低,帶著點命令的意味。  賀行就跟被釘住了一樣,筆挺挺地站著,一動不動。  他悄悄低下頭瞥兩眼,看見的是何歡的後頸還有肩膀。  何歡好白。  賀行忽然想摸一下他的後頸。  手指還沒動呢,何歡就站起來了。  “走吧。你這麽懶,我估計你脫鞋子也懶得開鞋帶。我幫你係鬆一點,穿脫自由,但你別弄太鬆了,小心跑一半路,鞋沒了。”  何歡轉了身,走在賀行的前麵。  賀行愣了兩秒,竟然有點遺憾,唉,沒摸著。  市區裏,何歡繼續開著他二三十碼的速度,賀行坐在他的身後,透過安全帽盯著何歡的安全帽,脖子全被罩住了,連塊嫩肉賀行也看不到。  沒意思。  倒是何歡的襯衫領口解開了,半邊領子被壓在安全帽的外麵了。  賀行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看得難受還是看得心癢,他本來懶洋洋坐著,兩條胳膊也跟沒骨頭一樣垂著,這會兒就好像忽然找到了事情做一樣,他拎著何歡的領子,向安全帽裏塞了一下,指尖好像碰到了何歡的脖子。  何歡忽然側了一下頸子,襯衫領口完全出來了,還有他的脖子。  “臭小子幹什麽呢?想跟我同歸於盡?”  “我就看你襯衫領子出來了,越看越變扭。”賀行說。  他說的是實話,他心裏坦蕩。  要同歸於盡,也不跟你何歡啊。  “哦,這樣啊?”  何歡把摩托車停在了路邊,安全帽摘了下來,單腳點地,給賀行一個側臉。  他的頭發亂了,在賀行看來反而有點狂,好像更接近何歡這個人的本質。  “你是想摸我吧?”何歡說。  “摸你?你以為你是斷臂維納斯啊!”  “要真是斷臂維納斯,你才不摸呢,石膏有什麽好摸的?”何歡問。  “你要前麵沒前麵,要後麵沒後麵,誰想摸你誰是狗!”  賀行氣得滿臉通紅。  媽的,剛才真是撞了邪了,才會去塞何歡的領子。  超想把自己的手都剁了。  “我當然要前麵有前麵,要後麵有後麵。你不就是想摸我的脖子嗎,不用你當狗,摸吧。”  何歡向後靠了靠,一副很大方的樣子。  “摸你個頭,老子掐死你!”  賀行直接伸手去掐何歡。  他單手伸到了何歡的前麵,何歡笑了起來,聲帶的震動還有喉結的移動,賀行那一瞬間就像被燙到了一樣收了回來。  “怎麽不掐了?”  “你要不是艦隊操作員,我還真掐死你了。為了世界和平,地球的未來,我放你一馬。”  何歡又笑了。  賀行聽得耳朵也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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