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悼公五年,即公元前五六九年,春,楚國軍隊因為陳國背叛楚國,仍舊駐紮在繁陽。


    韓厥對此表示擔憂,在朝上說,文王率領背叛商朝的國家去事奉紂王,這是知道時機還沒有到。如今我們卻反了過來,那就很難了。


    三月,陳國國君陳成公去世。


    楚國人原本準備進攻陳國,聽聞了這個消息,就停止了進攻。


    陳國人依然不聽從楚國,魯國臧武仲知道了之後,就表示,陳國一定會滅亡,大國有禮儀卻不去順從,這哪裏是小國能夠承受。


    夏,楚國彭名率軍攻打陳國,這是因為陳國無禮。


    魯國叔孫豹到晉國聘問,這是回報荀罃的聘問,晉悼公設享禮招待他。


    晉國人用樂器演奏《肆夏》的三章,叔孫沒有拜謝。樂工歌唱《文王》的三曲,叔孫也沒有拜謝。等到歌唱《鹿鳴》的三曲,叔孫三次拜答。


    事後,韓厥派行人子員詢問叔孫豹,表示,您奉著國君的命令,出使我國,我國按照先君之禮,用樂曲來招待您。您舍棄了重大的,卻三拜細小的,這是什麽禮儀呢?


    叔孫豹回答,《三夏》(《王夏》、《肆夏》、《昭夏》,此稱《三夏》),是天子用來招待諸侯領袖的,使臣不敢聽到。《文王》是兩國國君相見時的樂曲,使臣不敢聽到。《鹿鳴》,是貴君用來嘉獎我國國君,豈敢不拜謝這種嘉獎呢?《四牡》,是國君用來慰勞使臣的,豈敢不再拜?《皇者華華》,是國君告誡使臣,‘一定要向忠信的人谘詢。’臣聽說,向善人訪求下問為谘,向親近求問就叫做詢,谘詢禮儀就是度,谘詢事情就叫做諏,谘詢困難就是謀。臣得到了著五善,豈敢不再三拜謝?


    冬,魯國國君魯襄公到晉國聽取晉國的命令,晉悼公設享禮招待魯襄公。


    魯襄公請求晉國將鄫國作為魯國的附庸,晉悼公沒有答應。


    仲孫蔑就表示,由於我國國君緊挨著仇敵,還是願意堅決事奉國君的,沒有耽擱國君的命令。鄫國沒有向晉國司馬上交貢賦。國君左右的人經常對我國有所命令,我國偏僻狹小,無法滿足貴國的要求就是罪過,我國國君因此希望能夠得到鄫國作為幫助。


    晉悼公於是就同意了魯國的請求。


    楚國人派頓國趁機攻打陳國,所以陳國後來包圍了頓國。


    無終國國君嘉父派孟樂出使晉國,依靠著魏絳的關係,獻上虎豹的皮毛,請求晉國與各部戎人講和。


    晉悼公表示,戎狄沒有親近的人且貪婪,不如進攻他們。


    魏絳就說,諸侯新近順度,陳國又是新來求和,都絳觀察我國的舉動。我們有德,他們就親近我們;否則就會有二心。對戎人用兵,如果楚國進攻陳國,必定不能前去救援,這是丟棄了陳國。中原諸侯一定會背叛我們。戎人,禽獸也。得到了戎人卻失去了中原,這恐怕不可以吧。《夏訓》說,‘有窮後羿。’


    晉悼公表示,後羿怎麽了?


    魏絳回答,從前夏朝剛剛衰弱的時候,後羿從鉏地遷到了窮石,依靠夏朝的民眾取代了夏朝的政權。後羿依仗著他的射術,不致力於治理百姓,卻沉溺於打獵。丟棄了武羅、伯因、熊髡、尨(máng)圉,卻任用寒浞。寒浞,是伯明氏的壞惡子弟。伯明氏的族長就丟棄了他,後羿手癢了他,信任並使用他,作為自己的輔佐。寒浞在內對女人獻媚,在外施舍賄賂,愚弄民眾而讓後羿專心以打獵為樂。扶植奸詐邪惡,用這些取得了後羿的國家,外部和內部都順服於寒浞。後羿還是不肯悔改,準備從打獵的地方歸來,他的部下將他殺死並且煮熟,讓他的兒子吃。他的兒子不忍心吃,也被殺死在了有窮國的城門口。靡逃亡到了有鬲氏。寒浞與後羿的女人生下了澆和豷(yi),仗著他的奸詐邪惡,對民眾不施加恩德,派澆帶兵,滅了斟灌和斟尋氏。又讓澆住在過地,讓豷住在戈地。靡從有鬲氏那裏收集兩國的遺民,用來消滅寒浞而擁立了少康。少康在過地消滅了澆,在戈地消滅了豷,有窮氏從此滅亡。這就是失去了賢人的緣故。


    從前周室的辛甲做太史的時候,命令百官,沒人都要勸誡王的過失。在《虞人之箴》裏說,‘芒芒禹跡,畫為九州。經啟九道,民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在帝夷羿,冒於原獸,忘其國恤,而思其麀(you)牡。武不可重,用不恢於夏家。獸臣司原,敢告仆夫。(遼闊的夏禹遺跡,分為九州,)開啟了許多道路。民眾有屋有廟,野獸有豐茂的野草,各得其所,它們因此互不幹擾。後羿身居帝位,貪戀打獵,忘記了國際的憂患,想到的隻是飛鳥走獸。武事不能太多,太多了;就不能擴大夏後氏的國家。主管禽獸的臣,謹以此報告君王左右的人。’《虞箴》說的就是這樣,難道能夠不警戒嗎?


    當時晉悼公喜歡打獵,所以魏絳提起了這件事。


    晉悼公又問,難道沒有比和戎人講和更好的辦法了嗎?


    魏絳回答,跟戎人講和又五種益處:戎狄逐水草而居,重財貨而輕土地,他們的土地可以收買,這是一。邊境不再有所警惕,民眾可以安心在田野裏勞作,管理農田的人就可以完成任務,這是二。戎狄事奉晉國,四邊的鄰國必然震動,諸侯也會因為我們的威嚴而懾服,這是三。用德行來安撫戎人,將士們不辛苦,武器們不損壞,這是四。有鑒於後羿的教訓,利用德行法度,遠國前來而鄰國安心,這是五。國君還是謹慎考慮吧。


    晉悼公聽了之後十分高興,就派魏絳與各部戎人講和。同時自己致力於治理百姓,按照時令去打獵。


    這一年,邾國人、莒國人攻打鄫國。魯國為了救援鄫國,攻打邾國,為邾國人所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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