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昭公二十五年,即公元前五一七年,夏季,有鸜鵒(qu yu,俗稱八哥)飛到公室築巢,這在以前的記載中是沒有的。


    魯國大夫師己因此表示,這實在是奇怪。文王、成王的時代,童謠這樣說‘鸜啊鵒啊,國君出國受辱。鸜鵒的羽毛,國君居住在遠郊,臣下去把馬匹送到。國君居住在乾侯,要人送褲子短沃。鸜鵒的老巢遙遠,稠父死於辛勞,宋父代立而驕。鸜鵒鸜鵒,去的時候唱歌,回來的時候號哭’童謠這樣說,如今鸜鵒來作巢,恐怕將要發生禍難。


    原文見於《左傳·昭公二十五年》。


    魯國季氏自季文子開始,就一直是魯國顯赫之族,季孫執掌國政,位高權重。


    從季文子執政開始,也就是魯宣公八年,即公元前六零一年,到魯昭公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前五一七年,已經有八十五年了。


    八十五年,這實在是太長了。


    魯國的國君已經由宣公,曆成公、襄公,傳到了昭公。


    季孫從季文子,曆季武子,傳到了季平子。


    這段時間內,季氏得到的不僅是榮耀和權貴,自然而然的,也有各種麻煩和問題。


    季孫得到的不僅是尊位和權勢,隨之而來的,是各方的不滿和怨言。


    季武子有一個兒子名為季公鳥,他從齊國鮑文子家裏取了一個妻子,生下了某申。


    季公鳥死後,由於他的兒子還小,就有季公亥(季武子之子,季公鳥之弟,字若)、公思展和季公鳥的家臣申夜姑管理他的家務。


    季姒(季公鳥的妻子)與饔人(掌管烹調的官員)檀私通,因為擔心被季公亥他們知道,便讓侍女出手抶打(用鞭子或木板打)自己,裝作挨打的樣子然後跑到秦遄的妻子秦姬(季武子的女兒,季公鳥的妹妹)那裏訴苦,表示,公若想要欺負她。


    秦姬把這個情況告訴了公甫(公父穆伯,季悼子之子,季平子之弟)。


    而季姒找了秦姬之後,又向公之(季悼子之子,季平子之弟)說了這件事,表示,公思展和申夜姑要挾她。


    然後,公甫與公之便向季平子稟告了此事。


    於是,季平子把公思展抓起來關在了卞地,逮捕了申夜姑,準備殺了他。


    季公亥知道了之後,找到季平子為他們求情,哭著哀求,表示,殺了這個人,就是殺了我。


    季平子派人將他攔在門外,不讓他進去,一直等到中午都沒有回複。


    另外一邊派人去處理申夜姑,公之讓他快點殺了申夜姑。


    季公亥因此十分怨恨季平子。


    季氏作為一個諸侯國內最顯赫的家族,哪怕作為家族的曆代執掌者季孫,能夠做到德行無虧,內部的疏遠和隔閡都是無法避免的。


    尊卑之禮,遠近之交,以使貴賤有別,上下不同。


    況且,在家天下的模式,指望貴族的德行是一件極不可靠的事情,尤其是繼任貴族。


    季平子可能還要特殊一些,季武子立廢嫡立庶,季悼子早死,又立季平子。


    家族傳承是一件大事,更何況涉及到的是權力與地位。


    季平子能夠掌控季氏,但人心中的不滿卻是怎麽也消除不了的。


    南蒯是這樣的,季公亥也是這樣。


    這一年春季,叔孫昭子出使宋國,同時為季平子迎娶宋元公的女兒。


    季公亥有一個姐姐,嫁給了小邾國國君,生了個女兒又嫁給了宋元公,成為宋元公夫人,然後又生了個女兒,正是季平子要取的這個(也就是說季平子是她的表舅,季公亥是她的外舅公)。


    季公亥跟隨著昭子出使宋國,就勸宋元公夫人,讓她不要答應,因為魯國正準備驅逐季平子。


    宋元公夫人將此事告訴了宋元公,宋元公又告訴了樂祁。


    樂祁表示,答應季孫。如果真像若說的那樣,魯侯一定會逃亡他國。魯國的政權掌握在季氏手中已經三世了,而魯侯失去政權已經四代了。沒有民眾卻想要實現自己的願望,這還沒有發生過。國君因此才會鎮撫他的百姓。


    《詩經》說‘人之雲亡,心之憂也’,意思是,人才的流失,就是心頭的憂慮。


    魯侯已經喪失了民心,又怎麽來實現他的願望呢?如果安靜得等待天命或許還有機會,有所舉動的話一定會造成憂患的。


    宋元公於是聽從了他的意見。


    樂祁把魯國的局勢看得十分透徹,除了他個人的見識才能,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他置身事外,知其不可為也。


    但對於季公亥,對於魯昭公來說,縱使明知其不可為,亦欲為之,此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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