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文成眉頭緊蹙,在草地上來回踱著步子。


    方二小聲道:“要不就算了吧,隻要她不死,日後總會出來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衛文成搖搖頭,道:“我跟靜安郡主都說好了,這時候罷手,豈不是太沒麵子?”


    方二道:“那你有辦法嗎?我提醒你,沈餘之可不是好惹的,我的那些表兄弟,沒一個敢得罪他的。”


    他觀察了一下周圍,“你瞧見那幾個人沒有,都是他的護衛。”


    衛文成擦了把汗,“行了,我還不知道他嗎,別廢話了。”


    “廢話?”方二瞪著牛眼睛,“你還敢嫌我廢話?我告訴你,今兒這事兒要是弄砸了,那幾位剝了你的皮都是可能的。”


    “行了行了,別說了,我不搞她了還不行嗎?”衛文成想到自家老爺子,幹脆地放棄了掙紮。


    老爺子曾說過,仇肯定要報,但前提是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兩人商議完畢,回到場邊時,簡淡已經在跑最後一段路了。


    靜安經過時,跟衛文成交換了一個眼色,但衛文成避開了。


    靜安明白,衛文成臨陣退縮,不幹了。


    大熱天的,她跟個傻子似的策馬狂奔,出一身臭汗,卻被人撂挑子了。


    心頭的那股暴戾之氣陡然升起。


    你不幹,我幹,膽小鬼!


    她把左手的袖子一折,一隻長長的縫衣針從接縫裏鑽出來,略一用力,便紮到了馬脖子裏。


    馬匹吃痛,嘶鳴一聲,猛的提速,向靜柔郡主撞了過去。


    靜安猛帶韁繩,強行帶馬錯過靜柔。幾乎是同一時間,她將長針拔出,讓其落到草叢裏。


    此時,她已超過靜柔,距離簡淡還有半個身位。


    “駕駕!”


    簡淡聽見後麵的動靜,心知不好。


    她有心回顧,但距離最後一個雙重障礙已經不到二十丈了,稍有差池,追風跳起時就會撞倒障礙,輸是必然,傷也是必然。


    略一思考,簡淡雙腿再磕馬肚,隨後將左腳馬鐙從腳下脫下來,蓄力待發,做好側踹的準備,同時又注意與障礙的距離,一心二用,精神高度緊張。


    “駕!”驚馬被靜安奮力驅使,逐漸往簡淡靠攏……


    危險!


    圍觀眾人全都站了起來。


    簡思敏焦急地往前跑了幾步,喊道:“三姐,小心啊!”


    齊王世子也在喊:“靜安冷靜,帶緊韁繩,控製住。”


    “一旦撞上,你難免重傷,一定要控製住它。”蕭仕明道。


    沈餘之已經在賽道邊上了,他朝已經等在終點的蔣毅和小城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再靠近一些,隨時準備接應簡淡。


    又對討厭和煩人說道:“討厭速速回去,取些吸鐵石來。煩人召集人手,封鎖靜安馬匹失控的那一段路,本世子要徹查。”


    “是。”討厭煩人立刻分頭行動。


    圍場上爆發出一陣嗡嗡聲。


    “天呐,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障礙障礙,完了完了。”


    “那丫頭要摔個大跟頭了。”


    “噅噅兒!”


    靜安的駿馬嘶鳴,衝向簡淡。


    隻見簡淡單手在馬鞍上一撐,身子前傾,早已脫鐙的左腳飛起,狠狠地踹在靜安的馬肚子上。


    緊接著,她把韁繩猛的一抖,追風聽令,騰空而起,輕鬆越過兩重障礙,率先抵達終點。


    靜安的馬挨了一腳,變得更加狂躁,不管不顧地朝著障礙衝了過去。


    靜安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小臉慘白,喉嚨裏發出一聲驚叫:“救命啊!”


    “噅噅兒!”


    駿馬絆在障礙上,前蹄跪地,撲倒,將靜安高高地拋了出去。


    “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後,靜安落到一個護衛懷裏,像隻受驚的小母貓一般,死死地抱住了那人的脖子。


    “嗬嗬。”簡淡哂笑,鎮定自若地下了馬,將韁繩甩給驚魂未定的白瓷。


    白瓷接住韁繩,哭道:“姑娘贏了,太好了,嚇死奴婢了,嗚嗚……”


    簡淡嗔道:“還總說自己是習武之人呢,看把你出息的。”


    “哦吼!哦吼!”簡思敏歡呼著跑了過來,抱住簡淡的胳膊,又跳又叫,“三姐贏啦,我三姐贏啦!哈哈哈哈……”


    簡思越抹了把冷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太凶險了。”崔曄道,“幸好有人早早做了安排。”


    崔逸點點頭,“看來那位靜安郡主的馬出了問題。”


    “我看是人品出了問題才對。”崔曄道,“走吧,咱們也去看看表妹。”


    蕭月嬌第二個到的,她對簡淡說道,“騎術不錯。”


    簡淡道:“承讓。”


    蕭仕明見靜安沒有受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笑著對簡淡說道:“簡三姑娘大發神威,厲害,趕明兒給簡三姑娘畫幅賽馬圖如何?”


    沈餘之涼涼地說道:“不必了吧,什麽大發神威,分明是算計謀害。”


    “聽說簽了保證文書?拿來給我看看。”沈餘之伸出手。


    簡淡道:“在我大哥那兒。”她下意識地回頭,見煩人帶著護衛包圍了出事的賽段,心裏不由一鬆,給沈餘之擠了一個感激的微笑。


    她第一次覺得,沈餘之真是個不錯的人。


    靜安被人從護衛身上扯了下來,大哭道:“廣平姑姑,十哥,十三哥,你們要給靜安做主,簡三謀害我,嗚嗚……”


    廣平公主怒道:“你當我們都傻,就你一個奸,是嗎?”


    她已經梳理好自己的心情了——簡思越已經定親了,即便沒定親,皇家的事,沒那麽多講究,沈餘之娶他的簡淡,她嫁她的簡思越便是,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廣平姑姑,我才是你的親侄女,她隻是個外人。”靜安郡主怒道。


    靜怡也道:“大家都看見了,我六姐什麽都沒做,是簡三踢了六姐的馬,所以六姐才被馬甩了出去,要不是有那個護衛,我六姐隻怕……”


    她也抹起了眼淚。


    眾人麵麵相覷,卻也不敢多說什麽。


    畢竟沒有證據。


    沈餘之道:“想讓馬瘋,無非就那麽幾招,我已經派人去找吸鐵石了,這件事很快就會有個結果。”


    靜安抬起頭,臉都嚇白了,“十三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餘之道:“人蠢,就不要出來了,會丟老祖宗的臉。”


    齊王世子為難地扶了扶額,把沈餘之叫道人少的地方,小聲說道:“十三弟,不過些許小事,算了吧。”


    沈餘之冷冷地說道:“如果簡三與靜柔易地而處,你會勸我算了嗎?”


    齊王世子不愛聽了,“十三弟,她可是你妹妹。”


    沈餘之道:“我沒有這麽蠢,這麽惡毒的妹妹。”


    沈餘之硬,齊王世子就軟了下來,“不然這樣,你查你的,如果發現靜安確有不妥,我們先不要把事情鬧大,交給慶王叔來處置,如何?”


    沈餘之問道:“這麽多雙眼睛看著,還有契紙白紙黑字寫著,你覺得我們瞞得住嗎?”


    第67章


    齊王世子叫沈餘安, 十八歲, 人不太壞, 但愛麵子愛玩, 結交的大多是衛文成之流。


    被沈餘之接連頂撞兩次, 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怒道:“十三弟,不管怎樣, 簡三姑娘都在眾目睽睽之下踹了靜安,若非有人湊巧接住, 隻怕靜安凶多吉少。這不是偏袒不偏袒的事,大家都有錯,半斤對八兩, 各退一步有何不可?”


    沈餘之失笑,“十哥,話不是這樣說的。”


    他在肩輿上坐下,手指微動,讓小刀在指尖上轉了幾圈, 又道:“應該這樣說,若不是我安排的人接住了她, 她此刻已經自食惡果。行了, 那邊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我就不多說了。”


    他一抬手,護衛們便起了肩輿,往東邊去了。


    “這小子六親不認, 毫無人性啊!”目送肩輿漸漸走遠,沈餘安覺得後脊梁涼颼颼的。


    ……


    靜安郡主被一個護衛當眾抱了個滿懷,丟了個大臉。


    如果是別的貴女,隻怕早就羞憤難當,立刻返京了。


    但靜安性子魯直,向來不走尋常路,非但沒有要走的意思,還留下來反咬了簡淡一口。


    蕭仕明讓管家把盛放珠寶的托盤端了過來,說道:“簡三姑娘贏了,這些便該是簡三姑娘的,靜安郡主,靜柔郡主,還有靜怡縣主,你們是什麽意思?”


    麵對蕭仕明,靜柔郡主的驕嬌之氣一掃而空,柔聲說道:“願賭服輸,大表哥讓她拿走就是。”


    靜怡瞧了一眼靜安,不敢吭聲。


    靜安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貓眼石金項圈,嘲諷道:“簡三姑娘運氣不錯,這回不用跟簡二姑娘借首飾了吧。等日後缺了,再找我們比上一場就是。”


    簡思敏反駁道:“靜安郡主這話什麽意思,是我三姐逼你們賽馬的嗎?”


    靜安道:“她是沒逼我們賽馬,但她逼我們賭了!”


    簡思敏又道:“你可以不賭啊,明明是靜柔郡主向我三姐發起的挑戰,誰逼你參加了。”


    靜安回擊道:“簡三苦練騎術,扮豬吃虎,就是為了這時候謀算點兒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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