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睡覺就隻是睡覺,並沒有從名詞變成動詞。


    陸知行在這待了兩天,再待下去就是春節,他必須回家過節。


    這幾日,他睜眼起床就能看到晚晚躺在另一張床上,那種心安和滿足感,沒有任何事能夠替代。


    晚晚如願,帶陸知行吃了些他從前沒吃過的東西,看陸知行要麽皺眉,要麽褒獎,還蠻有意思。


    原本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因為和他一起去做,也變得津津有味起來。


    要走那天,晚晚把他送到機場。


    陸知行抱著晚晚,格外不舍。


    “真不敢信,我竟然恨不得明天就開學。”


    以前他都是盼著假期再長點的。


    這是陸知行這輩子,度過的最無聊的一次寒假。


    “其實很快啊,春節那麽忙,過了初八就快了。”晚晚說。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機票訂了嗎?現在訂好不好,就買初八的機票。”


    晚晚按住他的手機:“要看四叔的意思。”


    “四叔?他管你很嚴嗎?那我去見他。”


    “你?”


    “怎麽,我以他侄女婿的身份拜訪一下他老人家,這是應該的吧。”


    晚晚抿唇,從他懷裏退出來。


    機場裏送別的情侶很多,他們也不算很惹人注目。


    “陸知行。我覺得……我們的事情還是先放一放。”


    她咬字很輕,眼睛也看著別處。


    陸知行盯著她的側臉,倏然一笑:“好。”


    他答應得太爽快,以至於晚晚有點不敢相信。


    他低頭,捧住她的後腦,快速在她額頭上貼了一下。


    “木晚晚,不管你拒絕我多少次,我都不會放棄的。你現在不喜歡我,我會讓你慢慢喜歡我。”


    “我這人呢,就是太認死理,我媽說,我小時候喜歡喝一個牌子的奶粉,就隻認那一種;三歲時喝了一次可樂,就一直喝到現在;喜歡什麽菜,就要一直吃,喜歡什麽衣服,就隻買那一款。”


    “我說喜歡你,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兒,我今年才十八,我覺著我應該能活到八十,就算你八十歲才肯答應我,我這輩子也值了。”


    “你說先放放,那就先放放,什麽時候你想跟我在一起,你就回頭看看,我永遠在你後麵等著你。”


    “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等你,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喜歡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麽。”


    “……”


    晚晚所有還沒說出口的話,在這一刻,全都沒有了說出來的意義。


    她不想什麽蠱不蠱了,她相信他的話是發自內心。


    所以,晚晚認真點頭:“好。”


    *


    三月開學,學生們重返校園。


    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計時已經開始計數,時刻提醒著同學們時間的緊張。


    晚晚這次再回b城,卻沒有住到陸家去。


    她在學校附近租了間房子,每天步行上下學。


    陸知行問她為什麽,她回答高考時間緊,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路上。


    就這樣的借口騙過了他。


    自打晚晚知道真相後,她始終對陸家保持著一種愧疚。


    拿錢救人天經地義,可是四叔的行為對陸家卻是一種欺騙,他在拿捏人家的弱點。


    四叔是為了她,還有木家考慮,她知道。


    她沒法怪罪四叔,那隻好搬出來,盡可能地,少去麻煩人家。


    在陸知行看來,晚晚這種奮發學習的態度,讓他有點羞愧。


    媳婦兒這麽努力,他也不能落下,免得將來考不上一個大學——本來差距就夠大。


    所以,從這學期開始,陸知行改頭換麵,精神麵貌與從前大為不同,這讓老郝和他爸媽又驚又喜。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模成績下來,陸知行的成績又往前上升了六十名。


    北方從四月開始回暖,學生們脫掉冬裝,換上薄薄的春裝。


    四月一到,暖氣準時停供,頭幾天晚晚冷得不行,陸知行知道後,買了電熱毯給她,怕她洗澡會冷,又找工人給她安了浴霸。


    白天裏,兩個人都在緊密的學習中,除卻吃飯時間會在一起,周末時間會在一起補習之外,其他時間並不會見麵。


    這樣忙碌而充實的生活,陸知行很幸福。


    他享受這種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提升自己的感覺。


    一晃兩個月過去,送走生機盎然的春天,迎來了酷熱盛夏。


    考前一周,高三生離校放假,十二年的學習生涯一朝結束,馬上麵臨他們人生中的第一個轉折點。


    這些青春少男少女們顯然意識不到這些珍貴,這正是青春的珍貴之處。


    當你發覺一段時光值得珍惜的時候,代表你已經失去。


    三年七班的學生組織了一次畢業狂歡。


    大夏天,熱氣騰騰的火鍋店,切好的西瓜,加檸檬冰塊的可樂,輸送冷氣的空調。


    他們還請了老郝。


    男生們各個舉杯敬酒,誓不把老郝灌醉不罷休。


    老郝自覺年紀大,實在是喝不動了,一手捂著杯口,另隻手指著這幫叛逆學生:“孫偉,你逃課跳牆的事兒,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知道誰幫你壓下來的麽?不知道幫老師擋酒,還敢灌老師?”


    被點名的男生老臉一紅,說:“原來是您啊,那——”


    “哎,老師,咱們都畢業了,你翻舊帳我們可不認啊!”


    “老師,你都喝大牙的了,不跟偉哥喝怎麽行?”


    男生們坐一起,女生們坐一起,好些男生趁著陸知行沒跟晚晚坐一塊,趕緊過來跟晚晚搭訕。


    孫高見眼看著陸知行要坐不住了,趕緊按住陸知行的雙臂,強行把他按在椅子上。


    “行哥行哥,忍忍,畢業聚會,給大夥一個麵子。”


    陸知行一想也是,不是他自戀,就這些人,沒一個能打的,晚晚肯定看不上他們。


    晚晚是覺得自己身份特殊,不方便跟人過多來往,除了何雨田,許思齊之外,也沒跟誰有好友。


    她三言兩語解決了這些來搭話的,應付的人太多,眼瞧著其他人也有要過來的趨勢,她趕緊起身,假裝去洗手間。


    進洗手間也沒幹什麽,用洗手液洗手,甩掉手上的水,在衛生間刷了會兒手機。


    等她歇夠了,從衛生間出去,剛好遇到許思齊。


    “嗨。”許思齊跟她打招呼,“看你去了很久,沒事吧?”


    晚晚說沒事。


    大堂內是火鍋店熱鬧的喝酒聲,人聲鼎沸,走廊這裏還算偏僻,相對也安靜。


    兩人靜默,隔著一米遠的距離,相對而立。


    許思齊說:“這裏太吵了,我們出去聊吧。”


    晚晚暫時也不想回去,也說好。


    這家火鍋店開得很大,占了三層樓,味道正宗,所以生意火爆,門口停了很多車。


    昨天剛下過一場雨,晚上溫度還算適宜。


    外麵夜色正好,街道上車水馬龍,遠遠望去,數不盡的高樓林立。


    兩個人站在路邊,吹著晚風。


    “打算去哪裏?”許思齊問。


    晚晚沒研究過這些大學,也沒什麽概念,她說:“看陸知行。”


    “你們在一起了?”


    “沒有。”


    許思齊點頭:“那就好。”


    晚晚笑了:“你好像管早戀的家長。”


    許思齊身材清瘦,穿著白襯衫,容貌幹淨斯文。


    他搖頭輕笑:“不是管,是慶幸自己還有機會。”


    “嗯?”晚晚轉過頭,“你說什麽?”


    “我是說——”許思齊頓了頓,垂在身側的手悄悄緊握,讓自己放鬆。


    “如果還沒想好去哪裏的話,你願意考慮……跟我一起去震旦嗎。”


    “那要看我的分數。”


    看她的表情,很明顯是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


    許思齊:“或者,我也可以報考你的大學,如果你願意跟我在一起的話。”


    “跟班長在一起當然好,就怕陸知行……”


    “沒有陸知行。”許思齊打斷她,“是說我們,隻有我們,你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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