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微微頷首回道:“昨兒……王從纖雲殿出去後,便將這位蘭美人召進了千宸殿,當時奴婢見美人您心情不好,便沒同您說。但昨夜起,宮裏就已經傳開了……還……還有更不好聽的話……”


    “哦?”紀若晴懶洋洋瞥了她一眼,“什麽不好聽的話?”


    “有人說……您上次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截了玉美人的胡,這回侍寢被蘭美人打斷……也算是報應了……”葡萄越說聲音越小,生怕紀若晴突然發怒。


    沒想到紀若晴卻輕輕一笑,渾不在意的小聲嘟囔道:“那我倒希望天天遭報應!”


    “美人您說什麽?”葡萄沒聽清楚,探頭問道。


    紀若晴擺擺手,懶懶散散地躺在床上重新翻了個身:“你去傳話,便說我昨兒被王推了一把,摔在地上受了傷,今日怕是去不了了……”


    葡萄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奴婢這便去。”


    “等等……”紀若晴突然喊住她,“這事兒,莫要告訴我哥哥……免得他又要我演戲演全套……”


    她可不想再喝藥,尤其是明明沒生病卻要喝藥的時候,簡直是懷疑人生!


    等葡萄走後,紀若晴看了看自己昨夜受傷的手指,確實如紀若餘所說,傷口已經在痊愈了,蹭破皮的地方已經結了一層淺淺的痂。


    這……應該也能算受傷吧?


    紀若晴滿意的笑了笑,閉上眼睛,希望能接著剛才被打斷的夢繼續。


    ……


    在紀若晴的努力下,剛剛的夢總算斷斷續續的接上了,隻是她將最後一關重新打了一遍。


    好!終於把boss的血條磨得隻剩最後幾擊,突然耳邊又響起了葡萄的聲音。


    “美人,您快醒醒……”


    紀若晴煩得想罵人,要不是看葡萄平時兢兢業業,也算貼心忠誠,她絕對要換一個貼身宮女!


    她翻了個身,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的撓撓下巴,繼續睡。


    “美人,您快起來洗漱更衣罷?蘭美人遣人傳話過來,說待會要過來看您。”


    “……!!!”紀若晴突然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完全詮釋了什麽叫“垂死病中驚坐起”。


    紀若晴就想不明白了,她們倆井水不犯河水不挺好嗎?!


    怎麽她不像原小說裏的紀若晴一樣去找白月光的麻煩,她反而自己送上門了呢?


    係統已經在紀若晴的腦海裏不斷強調:“你要凶!要壞!要折磨她!要千方百計弄死她!”


    紀若晴麵無表情的回了一句:“行,我不幹了,求你抹殺我。”


    係統馬上安靜如雞,假裝無事發生過,仿佛它從來沒有吱過聲。


    ……


    葡萄見紀若晴呆滯又震驚的坐在床上,連忙解釋道:“蘭美人聽說您受傷了,坐立難安,一定要過來看看您。”


    紀若晴:……


    這一副大老婆關愛小老婆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葡萄還在繼續解釋著:“王今日說了,以後他肯定要封蘭美人為後的,隻是現在一切仍在籌備中。不過從今日起,蘭美人就是咱們王宮中的說一不二的主子,王讓所有美人都要敬重她,聽她的話,所以蘭美人來看您,於情於禮都是應該的。”


    “嗯……”葡萄的話在紀若晴心裏早就有數了。


    白月光嘛,夜千辰當然看得重咯。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紀若晴發現,自己關於原著小說的記憶好像越來越模糊了,比如現在,她竟然想不起這位白月光的大名叫什麽了……


    一股淡淡的恐慌湧上心頭,紀若晴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把原因歸咎於剛剛睡醒腦子還不靈光。


    葡萄見紀若晴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繼續安慰道:“美人,您也別著急。我聽說啊……”


    葡萄壓低著嗓音湊到紀若晴耳邊說道:“這位蘭美人,是勾欄瓦舍出身,雖說是賣藝不賣身,但也幹淨不到哪裏去,這麽低賤的身份,哪比得上您是尊貴的公主呐?”


    “……”紀若晴勉強勾了勾唇。


    嗯……亡國的公主,確實尊貴呢!


    但紀若晴記得這位白月光的身份不是這麽簡單,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在腦海裏問係統,係統仿佛消失了一樣,默不作聲。


    習慣了辣雞係統的紀若晴隻好趕緊起來,洗漱沐浴更衣,用心打扮了起來。


    第一次見白月光,總得殺殺她的威風才是。


    不然白月光以為她紀若晴好欺負,三天兩頭的往纖雲殿跑,多煩人。


    ……


    一切熨帖之後,紀若晴對著蟠螭紋銅鏡滿意的欣賞了起來。


    鏡裏的人兒一雙澄澈琉璃色的杏眸,恰似蘊著日月與星辰,綺麗的芙蓉麵麵若春花,眉尾那顆殷紅的朱砂痣更是讓整張俏臉都瀲灩鮮活了起來。


    烏黑如泉的長發高高挽起,簪著海棠珠花,珠翠輝輝,映得肌骨瑩潤,麗色驚人。


    正巧這會兒,守門的小太監過來稟告,遠遠看到了蘭美人的步輦過來。


    紀若晴起身去外頭迎她,畢竟是一等美人,這點兒規矩還是要有的。


    遠遠便看見蘭美人一襲月白色宮裝,坐在六名小太監抬著的坐榻之上,另有三個宮女分別在前後掌扇和持華蓋,好生氣派的樣子。


    紀若晴不禁想到自個兒侍寢完忍著渾身酸痛從千宸殿走回來的淒慘模樣。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再等到蘭美人的步輦穩穩停在纖雲殿外,紀若晴看到她的臉,不由驚呆了。


    第20章 她在狂喜


    像,真的太像了。


    因為紀若晴剛剛照過銅鏡,所以對自己容貌的印象便更加深刻。


    她和這位蘭美人的眉眼,簡直是一個模子雕刻出來一般。


    一模一樣的杏眸微漾,琉璃色的眸子宛如世間最珍貴的寶石,似遠黛的秀眉之間,就連那顆殷紅鮮豔的朱砂痣的位置,都是如此驚人的相似。


    可惜蘭美人與紀若晴不同,她其他的五官都沒有紀若晴的驚豔,臉型弧度也沒紀若晴完美,如果蒙住她的眉眼,那便是再普通不過的長相,扔在人堆裏也無人多瞧一眼的。


    隻是因多了這般轉盼多情的眉眼,她再平淡的臉也點綴得多了幾分秀麗別致,整體看起來也算是個明麗清秀的女子了。


    不過站在擁有著傾城之姿國色天香的紀若晴麵前,蘭美人整個人從頭到腳就都顯得黯然失色了。


    顯然蘭美人也發現了紀若晴和她的眉眼極其相似,她微怔了片刻,杏眸中的驚詫漸漸消失,最後浮現出一抹恍然和不屑。


    難怪宮裏都說紀美人是唯一侍奉過王的美人,獨得聖寵,她還以為有什麽特別的。


    原來不過是當了個替身……


    蘭美人不經意間抬起手,玉指纖纖撫摸上自個兒眉尾的那顆朱砂痣,有意無意的輕輕摩挲著。


    不料紀若晴卻並未多瞧她的小動作,隻是不卑不亢地迎著她去了殿內的小花廳。


    蘭美人端坐在紫檀木交椅上,雖然她努力使自個兒的姿態端莊大方,可骨子裏散發出的風塵氣,卻是遮掩不住的。


    紀若晴記得,書裏麵白月光雖然說是出身勾欄瓦舍,可她一直是在夜國的王都中最著名的青.樓,且確實是賣藝不賣身,還因此認識了許多貴人,後來無論大事小事,她總有男主或者貴人相助。


    葡萄提著黑彩竹雀紋茶壺給蘭美人倒了一盞清茶,又有其他幾位宮女端著點心果子一類擺到了蘭美人的手側。


    紀若晴極不好意思地說道:“蘭姐姐,您今日來得太過突然,所以沒準備什麽……”


    蘭美人不置可否的輕笑道:“這聲姐姐倒是折煞我了,我比你年輕,應當是我叫你姐姐才對。”


    “……”紀若晴勉強勾了勾唇,擠出一絲微笑。


    這年頭真是奇了怪了,竟還有人搶著要做小的。


    蘭美人抿了口茶,用帕子擦著嘴角說道:“聽聞紀姐姐身體有恙,嚴重到了不能出門的地步。妹妹很是擔心,特意過來瞧瞧你的傷勢。”


    紀若晴下意識摸了摸自個兒手指上那層淺淺的痂,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多謝蘭妹妹關心,靜養了半日,我的傷勢已好了不少。”


    蘭美人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從紀若晴手指上瞥過,眸光微閃著勾了勾唇,卻沒再提出要看看紀若晴的傷處,隻是輕聲說道:“來人,將我送給紀姐姐的東西都拿過來。”


    話音剛落,便有六個小太監扛著三個紅漆描金龍紋箱到了花廳外,動作整齊利落的將箱子放下來,又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


    蘭美人微蹙著眉尖,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說道:“昨兒王賞了我二十個這樣的箱子,裏頭全是金銀珠寶,珍稀布匹,奇珍異寶之類。我那芳雅殿實在太小,正愁沒地兒放呢。今日就聽到紀姐姐身體抱恙的消息,我便尋思著送姐姐幾個箱子。盼著姐姐心情能好些,病也好得快些。”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炫耀了,就連站在紀若晴身側的葡萄都忍不住想要用鼻子哼氣了。


    芳雅殿小?那已經是王宮裏最大的宮殿了!曆代皇後住的地方!


    沒地兒放?是沒地兒炫耀吧!


    送這些心情能好?是故意想要讓紀美人嫉妒得氣死吧!


    ……


    可葡萄沒想到,紀若晴是真的心情好。


    紀若晴聽到蘭美人提到這箱子裏全是金銀珠寶、珍稀布匹、奇珍異寶的時候,大大的杏眸頓時亮了起來,目光一刻也不舍得離開這三個寶貝大箱子,至於之後蘭美人在一旁說的話,她是一個字兒也沒聽到耳朵裏去了。


    白月光是真的好啊!


    以前她侍寢那麽多回,夜千辰連個屁都沒賞過她,除了一個紫翠玉簪,還是提前說好以後要收回去的。


    但是白月光一來,就給她送了這麽多寶貝!


    闊氣!她歡迎白月光以後常來!說什麽難聽的話她都願意忍!隻要給她送東西!


    ……


    蘭美人在一旁觀察到紀若晴的反應完全不似她期望看到的那樣,不禁咬了咬唇。


    她以為紀若晴會嫉妒王對她的厚賞和看重,可是紀若晴似乎一點兒都沒有嫉妒之心,反倒還很……開心?


    蘭美人緊緊攥著帕子,掐得掌心處出現了指甲留下的淺淺月牙印兒。


    她咬了咬唇,垂下眸,頷首羞怯又囁喏著說道:“紀姐姐,妹妹……想同你說幾句私房話。”


    “你說。”紀若晴不舍的多瞥了幾眼那三個箱子,這才揮手讓人把箱子抬進她的寢殿去,並屏退了眾人。


    蘭美人嬌羞的擰著帕子,聲音極小如蚊子呐呐的說道:“是關於侍寢的事兒……王他總是毫無節製……我有些受不住……”


    蘭美人抬眸,以為能看到紀若晴嫉妒得冒火,不甘自己的恩寵就這麽被搶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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