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野史大觀》卷1


    載湉之承大統


    方載淳之初沒也,是日薄暮,內廷忽傳出懿旨,令軍機王大臣,入議要政。於是鹹趨伺良久,始見那拉氏一人出,身穿輕便服,手攜一淡巴菰筒,依坐位而立,諸王大臣乃進。敬問載淳病狀,那拉氏尚含笑應曰:“皇帝無恙。”語畢,默然者久之,諸王大臣鹹惴惴無人色,蓋知宮中必有大故也。移時,那拉氏復言曰:“聖躬頗虛弱,未有子,脫有不測,必立嗣,卿輩試思宗室中誰可承大統者?”眾多不敢作一語,獨文祥微言曰:“分當為皇上立太子,溥字輩近支已有數人,請擇其賢者立之。”那拉氏聞而色變不答,徐乃曰:“醇親王之子載? 時有吏部主事吳可讀者,聞之亟赴宮門入奏,斥那拉氏不為載淳立嗣,是心目中無親生子,而貪握政權也。那拉氏大震怒,謂毋令此獠走。是時在旁者,對以吳可讀今日之爭,聞已輿櫬而來,蓋自分必不得生耳。那拉氏知理不可屈,乃命將來承繼大統者即大行皇帝之嗣,而此旨遂藏於金匱中。


    《滿清外史》


    其二


    德宗景皇帝為宣宗之孫、醇賢親王之長子,母曰葉赫那拉氏,以同治十年六月二十八日誕於宣武門內西太平街醇王府之槐陰齋。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穆宗上賓,前星未曜,慈安太後、慈禧太後宮中定策,以初六日夜半具法駕迎上,入承大統。時年四歲,初七日始發喪,兩宮垂簾聽政,以每歲七月朔日孟秋時享太廟,致齋三日,二十八日為齋戒期,乃移上二日,以六月二十六日為聖誕節。光緒十五年正月大婚,皇後葉赫那拉氏,滿洲桂祥長女,孝欽顯皇後之內侄女也。納侍郎長敘二女,冊為珍嬪、瑾嬪,上始親裁大政。


    上讀書之所為毓慶宮,常熟翁同騄、壽州孫家鼐、仁和夏同善、孫詒經,先後充師傅,以鬆蟲充滿文教習。故事,授清文者不名師傅,其體亦殺。夏公出為學政,薨於外;仁和孫公以失旨出書房;翁相國以罪去;獨孫相國恩禮始終無間雲。


    《清光緒帝外傳》


    德宗有小友


    德宗登極,方四齡,初入宮時,以乳姆未至,大哭。故事,無官者不得入宮門。孝欽後乃賞乳姆四品服,召之入,哭乃止。翌晨又哭,孝欽問故,乳母告之,蓋帝在醇邸時,邸有禦者某之子,與帝年相若,朝夕嬉戲,極相得,因禦者之子不至故哭也。又賞禦者之子四品服,召入宮,帝乃嬉戲如常。


    《清稗類鈔?師友類》


    因旱災下詔求直言


    時下詔求直言,士氣頓奮,封章日繁。翰林院侍講張佩綸請殺四川提督李有恆,吏部主事趙林請斬烏魯木齊提督成祿。(二弁皆縱兵殃民,經奏參者)佩綸與司業寶廷、編修何金壽,皆請訓責樞臣。學士黃體芳,參戶部尚書董恂屯膏召怨,請屏斥奸邪,洗馬廖壽恆,參大學士李鴻章侈泰因循,左右無一正人,請旨訓誡。體芳摺雖因措詞過當,付吏議,旋蒙寬宥。其餘條陳善政,指畫賑務者,不可枚舉。可見省台袞袞,直節良多,博問周谘,原可收芻蕘之益。聞二三貴人,尚有謂新進建言徒淆朝廷耳目者。噫!


    《郎潛紀聞初筆》卷9


    西後為德宗選妃


    光緒十三年冬,西後為德宗選後,在體和殿,召備選之各大臣小女進內,依次排立,與選者五人,首列那拉氏都督桂祥女,慈禧之侄女也(即隆裕)。次為江西巡撫德馨之二女,末列為禮部左侍郎長敘之二女(即珍妃姊妹)。當時太後上坐,德宗侍立,榮壽固倫公主,及福晉命婦立於座後,前設小長棹一,上置鑲玉如意一柄,紅繡花荷包二對,為定選證物(清例,選後中者,以如意予之。選妃中者,以荷包予之)。西後手指諸女,語德宗曰:“皇帝誰堪中選,汝自裁之,合意者即授以如意可也。”言時,即將如意授與德宗。德宗對曰:“此大事當由皇爸爸主之。(據宮監謂,當時稱謂如此。)子臣不能自主。”太後堅令其自選,德宗乃持如意趨德馨女前,方欲授之。太後大聲曰:“皇帝!”並以口暗示其首列者(即慈禧侄女),德宗愕然,既乃悟其意,不得已乃將如意授其侄女焉。太後以德宗意在德氏女,即選入妃嬪,亦必有奪寵之憂,遂不容其續選,匆匆命公主各授荷包一對與末列二女,此珍妃姊妹之所以獲選也。嗣後德宗偏寵珍妃,與隆裕感情日惡,其端實肇於此。以上皆宮監唐冠卿所言,蓋深知內事者,其人至今或尚存也。庚子拳匪時守西陵貝子奕謨,告逃難西陵之齊令辰曰,我有兩語,賅括十年之事,因夫妻反目而母子不和,因母子不和而載漪謀篡。謨貝子為清宣宗胞侄,其言如此,合上宮監言觀之,晚清宮廷之內幕,可以概見。清之當亡,固有必然。而其演於外者,為新舊之爭,和戰之爭。鬱於內者,為夫妻之釁,母子之釁,此四者,庶可以賅之矣。(戊申袁項城之被放,為監國之載灃兄弟,藉此逐之,以便攬權,非翻戊戌舊案也。楊叔嶠之子,不知其隱,亟取德宗賜其父密詔,上書求雪冤,隆裕執不可,其始終憾德宗之情可見。)


    《花隨人聖庵摭憶》


    第一冊(4)德宗光緒載湉(1871—1908)(2)


    喜近慈安而畏慈禧


    德宗性奇孝,而不能感慈禧,亦可異也。帝十歲,太後大病,夜禱天,出小刀欲自割肝以療親,為內侍所見奪之下,已血刃矣。太後聞之漠然無所動。帝幼喜近慈安,太後愈勿樂,常責帝不孝。遇演劇輒點天雷報,命帝侍觀。故帝幼畏雷至,壯歲猶然,尤不願觀戲,詳見《翁文恭日記》。餘已輯入《清帝外紀》矣。帝懾於積威,見太後輒戰慄。雖親政不敢自主。戊戌變法,亦事事請慈旨。太後方園居,厭其煩,遂諭帝,但無違祖製,可自酌。帝稍稍得自行其誌。左右伺隙即上訴,而變作矣。餘嚐以兵劫頤和事,問康南海,怫然曰:“烏得有此,我朝以孝治天下,小臣麵對,誰敢妄言。此皆榮、袁輩不學無術,藉危詞以邀權勢耳。”德宗惡袁甚,居瀛台,日書其姓名粉碎之。一日對榮,偶有慰諭,榮叩謝自稱得罪深,不敢求恕,而在太後前常為帝寬解。李蓮英亦頗遇事調和,太後怒帝時,常久跪不令起。李每佯責帝而為請曰:“久惹佛嗔,曷速去。”帝頗感之。帝字下著一感字,所感者又為腐奄,真有不忍下筆者矣。餘遇兩宮由園往返時,承直道差,每見帝迎送慈駕,相距咫尺,輒發奇想,恨不能負之,而趨乘六龍以禦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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