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指指那燕子窩:“就像那隻公的一樣,總喜歡偷偷趴在那隻母燕子身上,你還總是喜歡那樣子去偷親她的嘴!”


    周牧禹臉刷地一下,被臊得通紅。嗯咳一聲,趕緊別過臉去。


    忽然,又問女兒苗苗:“那你喜不喜歡我當你爹爹?”


    女兒不回答。


    周牧禹又問:“是我好?還是你關叔叔好?”


    女孩兒把手中的布娃娃玩著,玩來玩去,就是不回答他。


    周牧禹心中哀歎了口氣,倍感失落,卻到底不能勉強。


    .


    苗苗痊愈之後,他有事沒事,常常抱著女兒去逛街散步,或者手把手教女兒如何折小紙船,折飛鳥,一起做紙風箏,做好了又拿去放。或者,教女兒畫畫寫字彈琴。


    當然,這時的顧崢會在邊上靜靜地看著,什麽都不言語。苗苗,應該馬上就要不屬於她了,她心裏空空落落、絕望害怕地想。


    鄰居院子裏的幾個小孩子,在苗苗生病痊愈以後,都笑嘻嘻來竄門子找她玩。


    幾個小孩在院中跳繩,玩剪刀石頭布,終於終於,就因為這些小孩們的到來,周牧禹終於從女兒嘴裏得到了很想、很渴望的答案。


    苗苗和那些小孩們玩著玩著時候,突然這天,把兩手往腰杆子上一叉,仰著脖子,得意洋洋,學著大人老沉模樣:“我現在要向你們鄭重宣布一件事兒,我有爹爹啦!我爹爹長得非常非常好看,比你們的爹爹都好看,他好厲害,什麽都會,還會給我變戲法……”


    “吹牛!”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很是不屑說。“那你的爹爹在哪兒?他既這麽厲害,敢不敢帶我們去瞧瞧啊?”


    “是啊!是啊!帶我們都去瞧瞧唄!”其他幾個小孩兒也起哄。


    恰時,周牧禹正牽了馬從紫藤花架路過,苗苗一見了他,頓時大為吃驚尷尬,臉羞得通紅。


    她想,可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剛才的話,肯定全都被他聽見了。


    低垂著頭,卷著衣角,隻不語。


    其他小孩兒們仍在起哄,“快說啊,你爹爹在哪?說呀!嗬嗬,說不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是個小騙子!你壓根兒就沒有爹爹!你是騙子!騙我們的!”


    女孩兒的頭便垂得越來越低。


    周牧禹把馬頓時拴在棚子底下,走過來,一把將女兒抱起,笑著捏她鼻子道:“誰說她是騙子了?你們個個看仔細,我就是他爹!”


    那些小孩兒們頓時瞪大了眼。


    自那以後,顧崢這四合院霎時便一傳十,個個小朋友都傳開了。隔壁院子的苗苗有個爹,有個非常英俊高大的爹。而周牧禹又豈能跟這些小孩子們斤斤計較,於是,每當那些孩子們來院子找苗苗玩,他都會耐心十足地教那些小孩如何做風箏,如何把地上的陀螺抽得霸氣飛轉,甚至還教他們如何變魔術戲法。那些孩子們個個都用一種崇拜羨慕的眼睛看著周牧禹,又看看苗苗。一個個都說:“苗苗,你的爹爹,真的好厲害呀!”


    苗苗抿著小嘴兒,小臉上那種從未有過的得意、虛榮感、滿足驕傲霎時暴漲。


    .


    這天下午,父愛爆棚的男人、以及虛榮得意驕傲滿足感暴漲的女兒,兩人再次在四合院中大肆一通炫耀顯擺後,周牧禹被孩子們圍在中間,親手給每個孩子做了一隻紙風車,還塗得五顏六色、花花綠綠的,那些孩子們個個仍拍手跳腳地誇讚,“苗苗,你這個爹爹好愛好愛你呀!他可真能幹!”“是啊,關鍵還長得這麽好看!……”“哼!我爹爹就從來不這樣陪我玩!”小家夥們七嘴八舌大吐羨慕和討好。周牧禹搖頭失笑,苗苗也笑得好不得意驕傲開心。


    顧崢就輕眯起眼,站在他們父女兩十步不遠。周牧禹不經意一回頭,恰好,目光一怔,正對上了女人那雙漆黑、微微帶著些酸意嘲弄的眼睛。


    顧崢才剛洗完了澡和頭,手上還拿著一張白巾帕,手慢吞吞地正擦著一頭濕漉漉烏發。她擦著擦著,忽然,避開男人目光,掉頭就步回廂房。


    周牧禹心一慌,趕緊把手中做好的最後一隻風車放到女兒苗苗手上,“去吧,小寶貝兒,你去和他們玩,爹爹有事,要找你娘親說說話……”


    苗苗接過紙風車,便點頭笑嘻嘻地和那些孩子們重找地方玩去了。


    “嗯咳……”


    周牧禹圈手指在下頷觸觸,一邊走進去,一邊失笑道:“你都看見了,是不是?咱們苗苗是離不開爹,不能沒有父親的,對不對?”


    顧崢隻是站在窗前擦頭發,沒有理會他。透過木窗格子看院子,幾個小孩兒在紫藤花下拿著風車玩耍、奔跑。其中女兒苗苗笑得最是開心,她小臉上露出的那種幸福、滿足,這是顧崢在女兒苗苗的臉上從未發現過的。她感到心酸,又很失落。


    周牧禹從女人身背後擁過去,雙手環抱著她,抱著抱著,把她手中的白布巾輕輕給奪過,然後,將其搬轉過身,一邊低頭給她擦頭發,一邊柔聲地說道:“娘子,別和我賭氣了,好不好?”


    “你既都看見咱們女兒這樣了,為什麽還要那麽堅持呢?”


    “和我複婚吧?今天苗苗還指著屋梁下的燕子窩對我說,你看,小燕子都有爹爹,有娘親,它多麽快活呀,不像她……”


    顧崢忽然心被什麽一刺,針紮了似的難受。“她真這麽說的?”


    周牧禹繼續給她擦頭發,女人剛剛洗過澡,又洗了頭發,整張臉,白裏透著紅,晶瑩剔透,陽光投射進木窗,能清晰地看見淺金色的光,打映在她輪廓,纖細絨毛可見。竟比六月裏成熟的水蜜桃看著還香甜誘人。他便一時也忘了去回答女兒的事情,委實情難自禁,將她頭發擦著擦著,手一頓,帕子掉在地上。便埋頭,捧著女人的臉,去吻舔她粉嫩嫩小嘴。


    女人被他吻吮得透不過氣,胸口劇烈起伏著,她腦子裏隻出神地想,苗苗……真的那麽說嗎?


    她閉著眼睛,難受痛苦不已。


    ※※※


    卻說這天徐茜梅又到院子來找顧崢,垮著個竹籃子,籃子裏裝了好些她和夫婿程文斌昨兒去山裏摘來的新鮮草莓,是想帶來給顧崢她們嚐嚐鮮。院子裏,幾個小孩兒在玩鬧。徐茜梅笑著走過去問苗苗:“苗苗,你娘親呢?”又道:“喲,你這小東西,果真病好了,氣色也好多了!姨姨這裏有新鮮才摘的草莓,你要吃嗎?”苗苗立即拍手高興道:“哇!有草莓吃耶!姨姨,我要吃草莓!我要吃草莓!”於是,一群孩子爭先恐後圍著個草莓籃子,商量著怎麽分來吃。


    徐茜梅搖頭笑笑,便向顧崢廂房走去。


    說來,此時非常湊巧是,顧崢廂房的外麵小軒窗旁,周牧禹的老娘周氏正眉歡眼笑、鬼鬼祟祟躲在那裏偷聽壁角。原來,顧崢和周牧禹在廂房裏一陣曖昧,男人又是擦頭發,又是接吻的,她自然全看在眼裏,搖頭晃腦,正自得意,“看來,孺子可教也!”……仿佛,再抱個孫兒的日子將不遠矣。


    徐茜梅看得一愣,“伯母……”


    正要問,你在看什麽呢,周氏趕緊朝她遠遠豎了個手指,輕噓地一聲,做個噤聲動作。


    周氏今日也是反常地熱絡,不僅眉歡眼笑,甚至還不停地對徐茜梅招手,“來啊,徐姑娘,你隻別出聲,咱們過來一起看罷——”


    她說得極為小聲曖昧。


    徐茜梅心存狐疑便走過去。


    才剛被周氏新刷的紅格子木窗,蒙著一層白白的薄絹紗。


    徐茜梅輕眯起眼,便悄聲去看,終於終於,她明白了——周氏這番“熱情相邀”是為什麽?


    ※※※


    紗窗內,兩人看樣子才剛接完吻。那綿長細密的吻,透過朦朧的紗窗,都能看見顧崢那嘴被男人親得啃得又紅又腫。顧崢臉紅氣喘,像是反應過來,氣急,掉頭就走。男人忙又去拉她……如此牽牽扯扯。最後鬧著鬧著,女人的繡花鞋氣跑掉了,男人趕緊蹲下腰、撿起鞋,又把她打橫抱起放倒在膝蓋上親手替她穿……男人一邊給女人穿繡花鞋,一邊柔聲地哄道:“你還在和我慪什麽氣呢?難道,你真的糊塗麻木、冷心冷腸到什麽都想不明白嗎?”


    “這麽些年以來,我每天去你小店光顧,名義是想買你的糕,實則,是想天天看見你啊!”


    “我娘罵過我,說我嘴太笨,不知如何去哄女人,是的,我嘴笨,不會說話,但是現在,我說的字字句句,都發自肺腑,若有半句虛假,天打雷劈……”


    “嬌嬌,你為什麽就不願和我複婚?讓咱們彼此還能有重新再來的機會?嗯?……”


    “你瞧,我想盡辦法搬來你這兒住,你以為是為什麽?還不是想和你天天一起,守著你,看著你,看著咱們女兒……”


    顧崢沒有反應,隻是哭。


    “好了,好了!”男人又哄,“別哭了,再哭下去,我心都要碎了……”


    然後,透過紗窗看去,男人牽著袖子,便去給女人擦眼淚。


    顧崢猛地站起身,把男人輕輕一推。


    抬起下巴,冷道:“晉王殿下的這話,怎麽就不早說?若幹年以前,或許,對於那時的顧崢來說,這些話,可能會小心翼翼到珍奉在供桌上的神龕裏,生怕一個不慎,就會被人偷去了,可是現在,你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


    “……”


    .


    徐茜梅的心,咚地一下。她感覺自己的鼻子,忽然被塞住了兩團厚厚的棉花,瞬間透不過氣。


    周氏還在旁邊得意洋洋笑道:“看見沒,徐姑娘?我兒子心裏眼裏,是容不下其他妖精餘孽的,雖然,他們兩現在還有得磨合,但總有一天,我這個老娘深信,他們會幸幸福福走在一起的,你說是不是,徐姑娘?”


    “徐姑娘?”


    周氏笑著挑眉叫了兩遍。


    徐茜梅這才回頭一怔,總算回過神,眼睛冷而狠地盯著周氏,盯了半晌,才裝作雲淡風輕撣撣袖子,撫撫發釵。“是啊,伯母您說得對,說得都對……”


    一邊冷笑著,一邊垮著臉,掉頭就走。


    周氏冷盯她背影,越發眉又一挑,笑得更得意了。


    第43章 我要你管


    徐茜梅那天回去衝她相公發了一通無名火。


    夜裏,他相公剛服完藥,就是上次顧崢幫他所找那大夫開的藥,程文斌摟著她哄說:“娘子,今兒咱們再來試試?最近,為夫身體感覺比往常要硬朗多了!”


    若是以往,徐茜梅見自己的丈夫終於有起色,肯定會歡喜,然而今天,她不耐煩把程文斌往旁一推:“我沒心情,你別煩我了行不行?!”


    程文斌道:“你今兒怎麽了是?你今天又受了誰的刺激?”便嬉皮笑臉,又要找她來親嘴。


    徐茜梅忽然冷盯著程文斌發怔出神。瞧啊,一樣的哄女人,一樣的說好聽話,怎麽氣質差別就那麽大?


    這天晚上,兩夫妻到底沒做成。


    程文斌死纏活纏,讓徐茜梅再讓他試試。徐茜梅到底後來是被男人撩撥了一番,兩夫妻遂在被窩裏各種嚐試,玩各種花樣,然而,他丈夫終將她撩上火了,偏最後關鍵時刻,卻又不中用了!


    徐茜梅猛地把被子一掀,滿頭大汗,坐起來,她一邊哭,一邊罵:“窩囊廢!你就是個窩囊廢!你說,你說我怎麽那麽命苦?!”


    說著,帕子捂著臉,嗚嗚越發哭不停。


    程文斌也尷尬難受得緊,隻輕輕去拍她的肩:“對不起,娘子,真的對不起……”


    之後,淅淅瀝瀝的春雨半夜突至,從屋簷的瓦礫像滾玉珠似的、一顆顆往階沿下墜。


    雨水墜落的聲音,好似分崩離析,徐茜梅再也睡不著了,索性披衣起來,幹脆坐在窗下聽雨。


    她丈夫程文斌心裏愧疚難受,見她睡不著,幹脆也起來陪她。


    徐茜梅聲音恍恍惚惚地,忽然,她問:“相公,你信不信命?”


    “在以前,我和我表姐剛出閣嫁人的時候,有個善於看相摸骨的算命先生來顧府給我倆姊妹算命,他先算的是我,然後,才算的是我表姐……”


    程文斌好奇,便問:“怎麽樣?算命的怎麽說的你們?”


    徐茜梅冷笑一聲,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腦子裏,起起伏伏,如同一幅幅被風吹得翻騰的圖畫,當時,那算命先生最先看的是她的麵相——


    “這位小姐,你發細眉濃,身不搖而自顫,麵皮太急,目光機深內重,做起事來稟性要強,自幼風霜雪雨多經見,奈何卻有貴人相助,你將來若是心存善念尚可,否則,不到三十,當受折磨,甚至刑夫短夭!”


    “啊呸!”她破口大罵:“你個老糊塗蛋,你不會算就不要瞎說,誰信你這些蠢話?還不拿了銀子滾!”


    算命先生無奈同情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接著,便又去看顧崢。


    忽然,他看著看著,兩眼放光。“哎呀!”就差沒給顧崢當即跪下磕頭:“這位小姐此麵相,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鳳命啊!此生必得貴婿!小姐,您當好自珍重惜福啊!”


    鳳命?她當時還問了一聲:“這話什麽意思?”除了皇後,這天底下,誰敢稱自己為鳳命?!


    算命先生大言不慚,立即撚著長須點點頭,“對,就是這意思,小姐,老夫也覺得奇怪納悶呢,這種命格麵相,怎麽會落你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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