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都準備好了吧?”童鐵山問。


    “嗯,放心吧,沒問題。”李茱萸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記住,如果遭遇長穀,馬上發射信號彈。千萬不要硬拚,隻要拖住他就行,我會立刻帶人增援。”


    “嗯嗯,那啥,我來是想給你提個醒,新衣呀,她這些天練槍練得快走火入魔了,你說她想幹啥?”


    “有這事?”童鐵山有些奇怪。


    “是啊,你說她不會是……”


    童鐵山若有所思地搖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應該不會吧。”


    “我不放心,要不你找她說說?”李茱萸期待地看著童鐵山。


    看得出,童鐵山也有一些擔心,卻也有些為難。


    “我找她咋說呀,算了吧,一會兒我跟她們所長說說。”


    “這樣行嗎?我告訴你,你可把她盯緊點啊!”


    2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四日夜,距離進攻開始還有兩個多小時。雖已將近午夜,玉梁城憲兵隊內的崔啟平卻沒有絲毫的睡意,而禮子則靜靜地在一旁陪著他。不知為什麽,今天禮子的表現由衷地讓崔啟平感到欣慰,與他剛剛受到的驚嚇相比,禮子一如既往的溫順和體貼就像一劑立竿見影的良藥,把崔啟平胸悶、氣短的恐懼症消除得一幹二淨。有那麽幾分鍾,崔啟平想起了周新衣,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女人憑什麽在他崔啟平的麵前那麽高傲,說起來,她無非是一個中國村姑。而禮子,一個本應該高高在上的異國女人,又何以如此善解人意,小鳥依人。如此看來,女人就是女人,女人因為男人的不同需要而存在,她們的區別隻在於是否合適於男人,她們應該是跨越種族和國界的。


    他剛剛跟長穀分手回到這裏,他是被長穀請去進行了一番所謂的觀摩和交流。其實,長穀此舉僅僅出於酒後的興奮,一時玩興大發,第二天醒來也許就會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沒想到,他心血來潮的舉動對於頭腦清醒的崔啟平卻產生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被捕之初,崔啟平早就做好了迎接刑訊逼供的準備,那時的他雖然身陷囹圄,卻擁有作為一名共產黨人的自尊。他熟知很多烈士的事跡,特別是麵對威逼利誘和嚴刑拷打是依然能夠嬉笑怒罵,淡然麵對生死的前輩,他視他們為偶像,並渴望成為那樣的人,在堅定執著的同時展示他的瀟灑和飄逸,那是得大道者才能夠擁有的超脫於世俗的情懷和境界。


    然而,幻想終究隻是幻想,最終崔啟平發現自己不過就是一個無法免俗的凡胎,他在安逸舒適日子裏度日如年,就是害怕最後時刻的到來。於是,在長穀興致勃勃地帶著他參觀憲兵隊的審訊室時,崔啟平徹底崩潰了。他渾渾噩噩、自欺欺人,如今好日子終究是過到頭了。陰森的審訊室裏,一件件刑具看似安靜無聲,卻分明透著冷酷的肅殺之氣,仿佛一頭飢餓的猛獸,隨時會將眼前的獵物一口吞噬。不僅如此,長穀極高的興致和喋喋不休的炫耀,在崔啟平看來就是形式含蓄的最後通牒。他一廂情願地認為,天亮之後,針對他的第一輪審訊就要開始了,他的身份將被打回原形,由座上賓變為真正的階下囚。他當然可以寧死不屈,慷慨赴死,但顯然他有這個自知之明,因為他怕,怕得要死。更重要的是,一旦走進審訊室,那就意味著他再也不能回到這間套房,回到這平靜而溫馨的家,再也無法看到禮子小姐羞澀的笑容和乖巧的身影。崔啟平在這方麵是極其自尊的,與其讓他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地回到禮子身邊,還不如殺了他。他自卑地想像,當禮子被迫接受他另一種身份時,臉上該是何等的不屑和冷漠,這種想像幾乎叫他瘋狂。不!決不能出現這樣的場麵,決不能失去已經擁有的這一切。


    於是,崔啟平不再猶豫,而是像一個真正的男人應該做的那樣,猛力把身旁的女人拉進了懷裏!


    惡戰前夕,在一張即將被戰火摧毀的日式榻榻米上,一對身份特別的赤裸男女忘我地翻滾纏綿,一種最原始的聲音代替槍炮聲歡快地唱響在日本憲兵隊僻靜的院落四周,這絕對稱得上是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麵。禮子極為順從地迎合著崔啟平的動作,自然而默契,放鬆而快樂,仿佛自己生來就是他的女人。如果說禮子是在盡情地給予,崔啟平也絕不僅是對肉體的索取,準確地說那是一種因膽怯而產生的依靠。他更像是一個重新回到母親懷抱的孩子,把頭深深地埋進禮子的雙乳之間,亢奮的身體劇烈地抖動著,口中發出低沉而急促的呼嚎,他在忘我中全力加速,似乎要把自己撕成碎片,毫無保留地揉進這個女人的身體!讓時間就此靜止吧,天地之間,除了柔潤嫩白的肉體和攝魂盪魄的喘息聲,其它的一切都不存在,也不曾存在……


    淩晨一點三十分,崔啟平看一眼熟睡中嬌艷的禮子,掐滅了手中的菸頭,走出臥室。他拿起客廳的聽筒,默想片刻,接通了長穀的作戰室。


    3


    長穀聽到崔啟平提供的消息後,果然決定即刻集合部隊,連夜鎮壓保安團的危險分子。誰知,隊伍剛剛集中完畢,城內的寂靜便突然被打破,槍聲、爆炸聲驟然間響成了一片,八路軍的總攻已然打響!


    事件的發展,怪異就怪異在時間的巧合上。毫無準備的保安團在強大的壓力之下很快放棄了抵抗,而主攻部隊也較為順利地基本肅清了玉梁城各處的頑抗之敵。但是,當縣大隊和一部分主力部隊準備乘勝攻下長穀的指揮部和憲兵隊時,卻頗為意外地遭遇到了頑強兇猛的抵抗。崔啟平叛變的時間不早也不晚,雖然沒有讓長穀及時阻止保安團周大友所部的起義,從而重新部署玉梁的防禦,卻由於部隊的緊急調動,使大部分日軍的精銳部隊得以集中在長穀身邊,避免了被分割消滅的危險,並給長穀提供了足夠的時間和兵力就地組織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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