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不愛我,與你何幹!”


    宋靖秋如同是一個幼稚的孩童一般,帶著些怒氣的朝著人吼著這一句有些無力的話。


    “沒什麽關係,我隻是不想看著你犯傻。”


    那小妖也很是不服氣,他似乎對於宋靖秋的處境,有著一種迷一樣的共鳴,他總想將宋靖秋拉回來,讓人懸崖勒馬,卻不想那傻書生卻總是跟他唱反調,還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這不叫犯傻,不論她愛不愛我,我愛她才不是犯傻。”


    宋靖秋說罷,回過頭來,極為可怕的對著那小猴說了一句,“你最好祈禱你今日的所言都是真的,否則……”


    之後的話,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猴子卻也從他的麵部表情之中,體會到了殺意。


    不過他倒是並不怕宋靖秋,畢竟他此次過來,本就已經違反了他與魔族的約定,按理來說,此次回去,他定然是活不多久。


    可他就是看不得宋靖秋終日膩在老祖宗的身邊,霸占著這個位子,甚至還要奪去蘇蕭閑的心。


    他能瞧出來,蘇蕭閑是真的愛上這個書生了,那種眼神,在他們這種廉價的玩具身上,是從來瞧不見的。


    自從媚骨轉移到了宋靖秋的身上,他反複的思考了許久,關於自己是否是真的愛蘇蕭閑,可得到的結果卻是不知道。


    他對於沒有了媚骨的蘇蕭閑,失去了從前的那種不顧自我的感覺,卻對於真正得到了老祖宗真心的宋靖秋,產生了嫉妒。


    迫不及待想讓人身死的嫉妒。


    這種分裂的感覺,沒日沒夜的停留在他的腦海當中,簡直讓他想要發瘋,所以在得知了這個機會以後,他便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投靠魔界,來換取這樣一個引誘宋靖秋的機會。


    從一方麵來講,他十分好奇宋靖秋對於沒有了媚骨惑人的老祖宗,到底能不能豁得出性命去,另一方麵,他又十分期待著,宋靖秋能夠因此而隕落,這樣即便是蘇蕭閑的身邊,會再度更替許多人,但她的真心就又會像是從前一樣,虛無縹緲,不歸屬於任何人所有。


    而宋靖秋在這場圖謀中,也顯得十分的主動,他就像是咬了空鉤的魚一樣,沒用得上那小猴更多的蠱惑,在那肥鼠的不斷勸說下,拉起了那根栓在他脖子下的繩子。


    強迫著那小妖與自己一起,義無反顧的奔赴了鬼界。


    第60章


    反觀蘇蕭閑這邊,雖不至於真像那小猴說的那般孤立無援,但魔界的大幅度進攻也的確讓她頗感分身乏術。


    鬼族的戰力與魔界想必,相差還是甚遠。若沒有老祖宗在一旁坐鎮,那麽光靠著鬼族的軍隊,一批一批的堆人上去,不但死傷慘重,也會對士氣大有影響。


    老祖宗雖然已經竭盡所能,但到底隻有一人之力,總是無法周全到每一個進攻點,久而久之,底下的人心便也慢慢散了。


    蘇蕭閑身在眾將士之中,能夠真切的感受到,周圍將士們的情緒變化,所以內心之中,也就更為焦灼。


    鬼族的護法,幾乎就是除了蘇蕭閑以外,鬼界最強勁的戰力了,可即便是這樣,魔族強勁的進攻下,也是死傷慘重。


    老祖宗也總會有筋疲力盡的時候,在這樣下去,距離鬼族完全的敗下陣來,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蘇蕭閑一麵抬手掃退了一批湧上來的魔界軍隊,一麵回身瞧了眼自己的子民,咬著牙根咒罵了一句。


    “媽的,這魔界的動作都鬧得這麽大了,天帝還不作為,難道是死的嗎!”


    早在當年蘇蕭閑的父王收服嬰鬼之時,鬼界與天界便定下了君子之約,鬼界負責壓製嬰鬼,使其不再出現禍亂六界,而天界則要負責抵抗蠢蠢欲動的魔界,一旦魔軍大舉來犯,天界必須派下天兵前來支援。


    而如今,這魔族肆虐鬼界多時,動靜鬧得震天響,蘇蕭閑卻隻能獨立支撐,半點看不見所謂的天兵天將,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


    九重天上,天帝知道魔界大肆侵兵鬼界,急得滿地亂轉,卻依然無法說服天後,讓他得以降下兵權。


    “我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死攥著從前的那點破事不放了!魔界發兵鬼界,這不是可以讓你任性不管的小事。”


    天帝急得在地下亂轉,可天後卻不一樣,她不了解當年所發生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會知道,天帝與兩屆鬼王定下的所謂君子協定。


    如今鬼界遭難,若是天帝不慌,倒也就罷,可他越是驚慌著急,她也就越是疑心當年這老不死的是不是真跟那刮骨刀蘇蕭閑,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所以此時,天帝越是著急要發兵鬼界,她便越是想要拖著,不給人兵權。


    直拖到他老老實實的將當年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才能算完。


    “我不是說了嗎?你把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又為何如此著急的要出兵鬼界,統統給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我便將兵符交予你。”


    “你!”


    那天帝正是急得跳腳的時候,哪還願意跟她在這細聲細語的掰扯往事,那天後這麽一說,他這心裏一急,索性便站在台子下麵,指著天後的鼻子罵了起來。


    “你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潑婦!當年的事情,我與鬼王並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你還要我與你說多少遍!我告訴你,現在你我在這裏耽擱的每一分每一秒,放在鬼界,都有不知道多少個生命要灰飛煙滅,你最好盡快就將那兵符給我交出來!”


    說到這兵符,便又是天帝的一件鬧心事。


    這兵符本一直都是他親自保管的,隻恨當時魔界大肆進攻,是發生在晚上,天兵天將來報時,他還尚在睡夢之中。


    所以便是天後起身前去處理的,那時候那天兵多嘴,提過一句,天帝曾經吩咐,鬼界一旦有事,立刻出兵。


    這落到了天後的耳朵裏,便是如同炸了鍋一般,就連兵符,都讓她趁著夜深,攥到了自己的手中,使得天帝如今,想要出兵幫扶,都有心無力,如此被動。


    “嗬,我是潑婦,那蘇蕭閑便不是了!當時她在壽宴之上,公然冒犯我至此,我不過是打斷了她的媚骨,你便一直羞辱我到了今日。如今鬼界出事,你又如同是自家的房倒屋塌了一般,急吼吼的就要出兵,如此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與她的清白!”


    那天後也被氣的不輕,一拍桌板,掐著腰氣喘籲籲的站起身來,一身靈力撼的整座大殿都在隱隱抖動。


    一旁的侍衛婢女,是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隻好安分守己的往後退了丈遠,不言不語,不聽不問,隻當好一塊安靜的背景板。


    ——


    宋靖秋剛入鬼界之時,便瞧見了這周圍一片焦灼,百姓四麵逃亡的淒慘景象。


    好在還有那小猴領路,他們兩妖一人,才能在魔界大軍的睽睽眾目之下,順利的溜進來。


    “就是這兒吧,再往前走,隻怕就要驚動魔軍了。”


    那小猴將他們領到了一處已逃光了百姓的廢棄屋子裏,催促著宋靖秋,趕快幻形,變成龔炎的模樣,好讓他帶過去,蒙混過魔尊的眼睛。


    早在接下這奸細的活計時,他便已經將這退路,替蘇蕭閑想好了,隻要讓他們順理成章的發現了這障目小妖的存在,再由他誆騙著宋靖秋來到鬼界,將人一幻形,再由他帶領著,到了魔尊的眼前,假裝龔炎回來自投羅網了。


    那魔界自然也就再沒了攻打鬼界的緣由,再往後去,即便是他們發現了這龔炎是個假冒的贗品,那也算是為蘇蕭閑爭取到許多時間了。


    有了這一段時間,她便可以前往天界搬兵,隻要天兵一下來,天界與鬼界聯起手來,區區魔界的那點魔軍,很快就會被消滅殆盡了。


    “你隻要記得,到了魔界以後,無論是什麽樣的嚴刑拷打,你隻管不要出聲就好,這障目妖如此法力,雖不能一直蠻得住人,卻也能撐上一段時日的,你隻要多撐一會兒,老祖宗便多了一會兒的功夫前去搬兵。所以,這事成與不成,全看你能否咬牙挺得住了!”


    那小猴要報複的人,隻有宋靖秋,並不包括蘇蕭閑。


    所以這其中利害,在送人過去之前,他便得與人好好的說清楚了,隻要將這其中對於蘇蕭閑的影響,與人都說清楚了,就瞧著這小書生對人一片死心塌地的樣子,隻怕是他直到魂飛魄散之前,也絕不會多說一個字,這正是他想要的。


    宋靖秋聽著他所說的這些,也隻是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完全沒提半個不字。


    倒是那身旁的小妖,脖子上的繩子還在人手裏牽著,卻也真情實感的為人急得直蹦躂。


    “挺住了?挺住什麽呀?我說你是不是腦子裏頭有屎啊!魔界那是什麽地方,魔尊那又是什麽人!那就是個吃人不眨眼的狼窩虎穴,就你這小身板進去了以後,各種酷刑羅列兩旁,你能撐住什麽呀!怕是第一道關都沒過去呢,你就神魂全滅,魂飛魄散了都。”


    宋靖秋低頭瞧了瞧那個雙手趴在自己褲管上,急得呲牙咧嘴,一個勁兒的往上爬的小土撥鼠,皺了皺眉,淡淡的說了句。


    “無妨。”


    “無妨?宋靖秋,我是不是在走之前,借了你個膽子用啊?”


    宋小道士這邊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後,隱隱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那音色之中,難以掩藏的媚態,想必這六界之中,除了蘇蕭閑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老……老祖宗?”


    那小猴本還以為自己的計劃,做的□□無縫,無論是天魔鬼,哪一界都對他的行蹤看不清明,卻沒想到,打從他們踏進了鬼族的地界起,老祖宗便已經對他們的行蹤與談話,了如指掌。


    這蘇蕭閑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那猴子嚇得一縮脖子,渾身都跟著一抖,眼瞧著宋靖秋,再也不敢隨意的說一句話。


    “小猴子,我勸你還是少動些歪腦筋,盡快的將人帶回我麵前來,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


    老祖宗那邊戰況激烈,分身乏術之間,還要抽出精力,來管宋靖秋的事,這倒是讓她感到有些氣憤。


    明明在她走前,特意囑咐了那小妖,讓他轉告宋靖秋,安安分分的在人間呆著,等著她回去就好,可這人明明什麽忙都幫不上,隻會添亂,還非得要巴巴的跟到鬼界來。


    那小猴子知道,既然蘇蕭閑有能耐,可以在這裏對他們千裏傳音,那就一定有能力,在他要對人做出什麽的時候,前來阻止。


    他的計劃,從聽到了老祖宗那句話開始,其實便已經破滅了,隻是瞧著眼前這個小書生隱隱之中,他還有些放不下的壞心思罷了。


    雖說他最終不能親手將宋靖秋推到魔界的深淵中去,但他方才所說的方法,在如今這個連蘇蕭閑都顯得有些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勢必會如同是一顆種子一般,深深的紮根在人的心中,而最終這事到底能不能成,就要看這種子,究竟能不能開出花來。


    有了蘇蕭閑的威脅,那猴子再也不敢在明麵上搞怪,隻好老老實實的遵循著人的吩咐,將宋靖秋安安全全的,送到了人的身邊。


    而宋靖秋剛見才到了蘇蕭閑的麵,轉眼間便被人當中一腳,踢到在地,老祖宗轉手從身旁,提起一把長劍,徑直的搭上了宋小道士的肩膀。


    “你不過也就是我的一個玩物,我如今玩膩了,你就應當老老實實的,滾回你的人間去。”


    第61章


    宋靖秋情真意切的從人間趕來,卻不想剛一見到蘇蕭閑,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人一腳,踹的他整個人躺倒在地,腰上撞得生疼。


    且這還不算完,還不等他緩過勁兒來,一柄寒涼的長劍,便已經搭在了他脖子上,劍上的寒光眩目,卻不敵蘇蕭閑那一句玩物,來的更加使其痛徹心扉。


    老祖宗轉身提劍,將那長劍放在人肩上時,整個右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他的心意,老祖宗全都明了,也正是因為明了,才能對人如今的心痛,感同身受,她明白她今日所言的話語,大抵會讓宋靖秋這一生都感到痛徹心扉。


    但如今這情況下,她自己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她已經無力再做宋靖秋的保護傘,即是不能再保人一世平安,那便也不要讓他牽扯進來,平白喪命。


    這一段本不應開始的感情,此時便已經是要結束的時候了。


    蘇蕭閑眼神堅定的瞧著宋靖秋,將那劍鋒又朝著人的脖頸上靠了一寸,自上而下的挑眉問他。


    “還不滾?”


    若是旁人,遭到蘇蕭閑如此冷遇,怕是早就罵罵咧咧的離開了,就連宋靖秋身邊牽著的那隻小妖,此時此刻都對老祖宗的行徑,抱有著濃烈的鄙夷。


    隻不過他是敢怒不敢言,所能替人做的,也不過就是偷偷的在背地裏,多替宋靖秋瞪人兩眼罷了。


    唯獨宋靖秋,在聽了蘇蕭閑這話後,極不動身,也不動氣,隻是抬眼緊緊的盯著人那張稍有些染了血汙的小臉,佛故意與人置氣一般,冷笑了一聲說道。


    “不滾。”


    “你!”


    老祖宗本想再將那長劍與人的脖子,貼的更緊一些,嚇唬嚇唬他,卻不想自己卻是被人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宋靖秋那話音剛落,抬手便抓住了蘇蕭閑的劍尖,不要命了一般的直往自己的咽喉處抵,嚇得老祖宗猛得一用力,才將那長劍堪堪穩住,沒讓這小道士在此處,便草草的丟了性命。


    “你瘋了!”


    “嗯,瘋了。”


    鋒利的長劍幾乎是瞬間便劃破了宋靖秋的手心,帶著暖意的鮮血順著他的指尖,一滴滴的滑落下來,滴在他胸口的白襟上,染出一朵朵血紅色的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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