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百姓本來就很窮苦,光是讓一家老小都活下來,就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哪裏有多餘的糧食接濟他們。


    縱使他們再不想拿百姓們一針一線,可事實容不得他們清高,畢竟除了北淩城外,整個北部邊境也需要他們來守護,不讓北漠的鐵騎踏入大周半步。


    可現實是整整三十萬大軍連吃的都沒有,沒有百姓們的接濟,就會被活活餓死。


    可就算他們接受了百姓們送來的糧食,也不敢吃飽,每天都是吃個三分飽,能勉強活命。


    在士兵餓著肚子的情況下,根本沒有力氣訓練,更不要說開城門迎敵了。


    一旦他們和北漠大軍,對戰起來絕對是吃虧的那一方,說不定三十萬大軍都會倒在北漠鐵騎之下。


    這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雖說他們從入伍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沒命了。


    可現在的情況讓他們怎能甘心,他們哪能願意這樣,就敗給北漠大軍。


    要知道他們可是宸王親自帶領出來的虎狼之師,以往北漠聽到他們北境駐軍的名聲就會落風而逃。


    可現在麵對北漠的辱罵,他們已經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緊閉城門,連一句回罵都不敢,擔心惹惱了北漠大軍,真的不管不顧,蒼公他們到時後悔也晚了。


    隻是這種憋屈到了今天已經達到了最高峰,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確實任誰都會有情緒,各種難聽的話語被罵十天也會受不住,更何況是他們這幫糙漢子,能堅守十天已經不錯了。


    謝其琛看著營帳中的各個副將,他也知道趙猛說的是事實,可是他也不敢開城門迎戰。


    現在他隻盼望著密報已經送到了宸王手上,希望宸王能及時把糧草送過來。


    可他也知道這種希望有多渺茫,因為他清楚宸王在慶山府安置難民,還不知道宸王用什麽樣的辦法去安置幾十萬納米。


    可是他卻知道宸王在處理幾十萬難民的同時,還弄到了大量的棉衣、棉被以及糧食,讓北境駐軍不會再餓肚子,也不會因為寒冷吃苦受罪。


    可這些在一場雪崩之下全都沒了,全都淹沒在了大雪中,他很懊惱,怎麽沒有讓人及時關注是否會有雪崩,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想辦法補救。


    縱使他出身不低,讀了不少聖賢書和兵書,見識夠多,駐守北淩多年,可麵對北淩城當下的境況,也不知該如何下手。


    還有一點,那就是他心裏清楚,就算是宸王已經知道了北淩城的情況,也籌集到了三十萬大軍的糧草,可要想運到這裏,不說絕無可能,也是難如登天。


    想到皇上給宸王下了那樣一道聖旨,本來他還以為宸王這次隻要能完成災民安置的任務,就能順順利利當上太子,絕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黨的心思。


    卻沒想到一場天災,就要滅了宸王手中最重要的籌碼,難道是老天真不給宸王活路,那他們這些跟隨在宸王身邊的人,在宸王失勢後,還會有活下去的可能嗎?


    謝其琛坐在營帳的主位上,大腦中快速思考對策,營帳裏管後勤的另一位副將孫淼說道:“將軍,咱們手中的糧隻能最多隻能堅持三天了。”


    孫淼這話一說出來,本來正商討是否要開戰的副將們,頓時停了下來,都不約而同把目光轉向了謝其琛。


    謝其琛看著大家期盼的目光,揉了揉太陽穴,對於糧食,他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城裏百姓送過來的糧食,是否都按正常價格購買?”


    “將軍,您放心,咱們一直都記著呢,不會占百姓一分一毫的便宜,咱們給的都是高價,不過有很多百姓都不願意要錢,說是咱們保家衛國已經夠辛苦了,現在正是大軍最艱難的時候,他們能幫上一把就已經很高興了,怎麽能要錢呢?”


    “不過咱們也把宸王的治軍理念說給百姓們聽,百姓們都很感動,按照糧食的多少領了銀錢。可就算百姓們願意拿出糧食賣給咱們,可能買到的糧食還是有限。”


    孫淼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那就是北淩城的百姓們能顧全大義,願意拿出糧食,可是百姓們手中的糧食有限,現在拿出一部分賣給軍中,就意味著百姓們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就要勒緊褲腰帶,過著比以前更加艱苦的生活,才有可能堅持到來年春天。


    “那就派士兵去遠一些的地方買糧食。”


    謝其琛這話一說,整個營帳裏的氛圍很古怪,紛紛都不說話了,直直的看著謝其琛。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現在是特殊時期,不得不采用一些常規方法,讓士兵去遠點的百姓家裏買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將軍,你說的這個辦法我已經實施過了,實在不行,你也知道下了這麽多天的雪,雪深的地方都有一人高,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雪崩。雖說現在雪已經不怎麽下了,可是從北淩往外看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連路都看不清,去哪裏買糧食呢?”


    謝其琛也知道孫淼說的是實話,暴雪下了那麽多天,確實北部邊境已經被白茫茫的雪覆蓋了,人要是在這個時候外出,絕對會迷失方向,可以說派出去多少士兵就會折損多少。


    可就算明知如此,他也不甘心,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三十萬大軍就這樣被活活餓死。


    他倒是不懼生死,可軍營裏還有很多年輕小夥子連親都沒有成,大好年華就這樣被葬送,也有不少士兵到了退役的年齡,說是回去買幾畝田地,娶個婆娘,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有的士兵想在父母跟前盡孝。


    還有救過他一命的好兄弟李明飛,他答應過對方,過段時間會讓他回家探親,可這些在失去生命之後,全都不能實現了。


    不行,他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必須要想個辦法。


    不過這時他也有些慶幸,慶幸把妻子和兒子送回了京,他遭遇不測,相信府裏也會好好安頓他們娘倆,讓明軒和妻子衣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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