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個滿是毛茬的腦袋一去不複返,現在少年的頭發已經高高束起,露出一張俊俏至極的臉,冰藍色的眸子仿佛盛滿了幽靜的湖水,安寧而深邃。


    殷無盡點點頭,“尊主,先回主殿罷。”


    閉關三個月,眾人還有很多事要稟告晏休。


    晏休頷首,帶領眾人行至主殿,於圓桌旁依次坐下,殷無盡如往常一般立在她身後。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諸位辛苦了。”晏休溫和道了一句開場白。


    她神識早已覆蓋全宮,見諸事井井有條,不見絲毫雜亂,便知她不在的時候,大家將星月宮治理得很好。


    歐陽琴是大管家,第一個開口:“咱們都是宮中一份子,守好星月宮是應該的。”


    其餘三位立刻附和。


    晏休極為欣慰,一邊聆聽他們敘述這三個月的事情,一邊誇讚他們。


    等了解得差不多,她才問陸百草和葉維青:“風旬如何了?”


    她之前已交待兩人維持風旬性命的法子,陸百草立刻認真道:“風旬已無大礙,隻是……”


    “隻是什麽?”


    陸百草抿抿唇,有些好笑道:“隻是他很想念尊主,希望尊主您出關後去見見他。”


    其餘人都笑起來。


    晏休無奈搖首,“自然會去見他,不過風連去哪了?”


    賀長亭一臉無語:“他又體罰學子,被我關進了劍陣裏。”


    這三個月,風連幾乎每隔幾天都得去劍陣裏走一遭,每次出來全身都是傷痕,卻還咧著嘴笑。


    賀長亭有時候不得不猜測,風某人就是因為想去劍陣,所以才對那些學子下狠手。


    不過下狠手也不是沒有益處,那些學子的狠勁兒都被他激發出來,如今劍法精進不少,有幾個還成功進階了。


    強壓也能出人才,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聽了他的解釋後,晏休沉默數秒,感慨道:“那就讓他在裏麵待著罷。”


    複頓了頓,麵向歐陽琴:“福祿閣攻陣之事雖已過三個月,卻不能就這麽算了。”


    晏休不是個喜歡忍氣吞聲的人,雖然莊恒已死,福祿閣已散,可那些參與進來的門派,也該受點懲罰。


    “尊主請吩咐。”歐陽琴和其他人均肅起臉色。


    晏休淡淡道:“昭告修真界,參與攻陣的門派,日後星月宮所出丹藥、符籙、法器等,皆拒絕與其交易。”


    “是!”歐陽琴也覺得就應該這樣做,不過,“尊主要向修真界交易符籙和法器?”


    晏休頷首,“金色符籙,想必很多人會喜歡,還有通訊器,”她看向殷無盡,“與驚器樓合作之事交給你來處理。”


    金色符籙,何止很多人會喜歡?應該說沒有人不喜歡吧!


    在座的均默默腹誹。


    至於通訊器,這可是雙神器,又如此便捷,肯定會受人歡迎。


    說到通訊器,晏休忽然想到一點,她問殷無盡:“那日劍修叛徒攻擊丹堂時,你為何不向其他人求援?”


    若是及時開啟通訊器,讓峰下的上來救援,他也不需要差點丟了命。


    “尊主,這不是無盡的錯,”歐陽琴主動承擔錯誤,她眼眶微紅道,“您雖為我們配備了通訊器,可我們並未放在心上,所以出戰時沒有想起來這回事,等事情平息下來,才發現大家的通訊器裏都有無盡的神識印記。”


    其他人都羞愧地低下了腦袋。


    他們之前隻是覺得雙神器聽起來很厲害,但大家基本上一直待在星月宮裏,沒什麽需要聯係的地方,故沒將通訊器的使用放在心上。


    若非殷無盡拚死護住丹堂,他們將釀成大錯。


    自那件事後,他們皆時刻注意著通訊器,不會讓這種事再次出現。


    晏休望著殷無盡,心驀地就疼了。


    她還記得自己打開丹堂大門時看到的場景。


    少年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幽藍色的眸子光芒盡斂,口中的鮮血汩汩流出,不少鱗片都落在地上,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她當時也是強撐著殺了那個叛徒,再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布了巨大的殺陣,終於到強弩之末。


    三個月後,當她再次看到完好無損的小徒弟時,她才真正放下心來。


    小徒弟那時候會有多麽絕望?


    “尊主,我沒事。”殷無盡察覺到晏休的情緒,不由彎唇笑起來。


    他長大一歲,相貌比之前更盛,這一笑滿室生輝。


    晏休直接從儲物戒中掏出許多丹藥符籙,一股腦兒塞給他:“就當為師獎勵你的,收下罷。”


    掉那麽多鱗片,得多疼啊。


    也不知道那些鱗片是被扔了還是被撿起來了。


    她心裏可惜那些鱗片,草草交待了一些事後,就將幾人趕回各殿各堂去了。


    殷無盡沒走,他抿了抿唇,終於下定決心,掏出一隻錦囊,遞到晏休麵前,眼睫輕輕顫動,似乎極為忐忑。


    “尊主,這個送給您。”


    他記得尊主以前讚過自己鱗片的,那些掉落的鱗片他自己撿起來洗幹淨了,顏色還是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尊主喜不喜歡。


    他把每個鱗片都磨平了棱角,使之成為一模一樣的圓形鱗片,在上麵穿了孔,還特意找賀長亭幫他編織成手鏈。


    他覺得這串手鏈戴在尊主手腕上,一定很好看。


    晏休不知這些,好奇打開錦囊一看,謔!一串泛著藍色光澤的圓片手鏈,雖簡單,卻正中心懷。


    她細細摩挲那一枚枚圓片,低低問道:“這些都是你的鱗片罷?”


    真的很漂亮。


    “尊主喜歡嗎?”殷無盡期待問。


    晏休立刻點點頭,“喜歡!”喜歡之餘還很心疼。


    殷無盡唇角上揚,少年人的高興躍然臉上,他躬身拿過手串,期待地看著晏休:“我能替您戴上嗎?”


    他眼中的笑意太過明顯,晏休差點被晃花了眼,愣愣點頭:“當然可以。”


    殷無盡笑意愈濃,他輕柔褪下晏休的左手手套,纖細白皙的手映入眼簾。


    這隻手看似柔弱,卻能煉出聖品丹藥;看似纖細,卻能鍛出神品法器;看似蒼白無力,卻能製出金色符籙。


    而這樣的手,屬於一位女子。


    他神情太過鄭重,似乎在做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晏休心裏微覺異樣,遂故作調侃:“你將這麽重要的東西孝敬給我,日後若是喜歡上哪位女修,豈非容易造成誤會?”


    畢竟是貼身的私密之物。


    晏休方才覺得沒什麽,可這句話一出,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殷無盡動作微頓,不禁笑了笑:“不會有的,這個隻會送給尊主。”


    鱗片手串終於戴在了晏休手腕上,藍色鱗片與蒼白手腕極為相襯。


    殷無盡覺得,再沒有人比尊主更加適合這串手鏈。


    “很好看。”晏休又幹巴巴讚了一句,然後重新戴上手套,放下寬大的袖子,遮住了這串手鏈。


    殷無盡似乎看出她的窘迫,唇角輕輕翹起,“尊主,我去修煉了。”


    不等晏休作答,他就恭敬退出殿門。


    晏休沉默半晌,忽然在心裏長歎一聲:青春期的小徒弟貌似有點不對勁啊!


    她左思右想都覺得有點奇怪,隻好起身去往丹堂。


    風旬還等著她呢!


    第55章


    風旬在榻上躺了三個月,跟前二十載相比,這已經算是一個極為輕鬆的活兒。


    可頂不住他想見晏休啊。


    每天葉維青或陸百草給他喂藥的時候,他都會問一句“大師出關了嗎”。


    見兩人搖頭,他總是失望垂眸。


    如果說,之前他將能治好自己斷脈之症的晏休當做救命恩人,那麽現在,從輪回之門前被晏休硬生生拽回來的他,則是將晏休當做了心中的神明。


    一日不見神明,他將一日不得安寧。


    葉維青和陸百草並肩進入丹堂內室,風旬神色略帶激動,看到兩人就問:“我剛才聽到劫雷聲了,是誰在渡劫?大師嗎?大師是不是已經出關了?”


    兩人對視一笑,均忍不住笑起來,卻沒告訴風旬,隻默默給風旬檢查身體。


    風旬以為自己的希望再次落空,不由黯下眸子。


    不一會兒,葉維青給他喂了藥,正要吩咐他好好休息,堂外忽現一道身影,清瘦高挑,一襲黑袍及地,行走間起起伏伏。


    風旬循聲望去,驀然呆住了。


    他想開口喚“大師”,可嘴唇張張合合,顫抖得不行,就是沒能叫出來。


    葉維青和陸百草覺得好笑,晏休也笑著坐在他榻邊,伸手搭上他的腕脈,溫和道:“這三個月辛苦了。”


    任誰躺在榻上沒有自理能力,心態都不會有多好。


    風旬微微搖首,清俊卻憔悴的眉目浮現幾分笑意,“大師辛苦,我不辛苦。”


    若非大師耗盡心力,他早就入了輪回之門,哪有現在的光景?


    須臾,晏休收回指腹,語調欣慰:“葉長老和陸殿主將你照顧得很好,身體調理得不錯,接下來可以恢複治療,而且這次療程會比上次短不少。”


    畢竟下了猛藥,雖有些傷身,但見效還是相當快的。


    風旬笑:“都聽大師的。”


    從劍陣出來的風連聽聞消息,連忙趕過來要見晏休和風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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