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非凡品,劍法又是世間少有,隻可惜,兩人相差兩個大境界,阿金縱使劍意再高昂,也無法真正衝破術法,傷到對方。


    反觀他自己,身上已經傷痕累累。


    殷紅的血沿著手臂滑落至劍柄,點蒼嗚嗚輕吟,仿佛在為主人受傷而哭泣。


    那術修見他如此,不由得意獰笑:“受死吧!”


    華麗的術法卷起亂石衝向以劍撐地的少年,少年目光冷銳,毫不畏懼,所有靈力灌入點蒼,打算接下對方全力一擊。


    術修到底更勝一籌,靈力化成的術法衝破點蒼的阻攔,命中少年胸口,少年被擊飛倒地,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鹹腥味在口中蔓延,阿金伏在地上,渙散的眼神又漸漸重聚起來。


    鮮血的滋味於他而言再熟悉不過,以前的他沒有反抗的能力,而現在,除了尊主,誰也不能阻他!


    他從來都不甘心。


    一股狂熱的劍意由內而生,點蒼劍瞬間呼嘯著直指蒼穹,那一抹幽藍仿佛聚集了萬千星辰之光,以摧枯拉朽之勢刺向術修慌亂之下聚集的防禦盾上。


    鮫人鱗堅不可摧,若為武器,則銳不可擋。


    在術修驚恐的目光中,劍尖擊穿防禦盾,刺入術修心髒處。


    隻可惜,修為到底低了兩個大境界,術修靈力遠勝於他,少年力有不逮,劍尖再無寸進。


    術修回過神來,蔑笑著聚起靈力,欲毀少年丹田。


    “住手!”


    一道怒喝衝天而起,下一秒,術修隻覺得自己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人撥開,後背砸向地麵,硬生生砸出一個坑來。


    阿金氣力殆盡,以點蒼撐地,抬首看向來人。


    來人從飛劍而下,相貌英挺,身長八尺,一雙虎目看向他時,滿是欣賞與驚豔。


    阿金認出來人,擎雲宗風連。


    風連扶著風旬站在阿金麵前,稱讚道:“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劍意,著實不錯。”


    就連沒什麽力氣的風旬也忍不住頷首:“這劍法瞧著非凡,當屬上品。”


    阿金給自己喂了一顆築基期歸元丹,傷勢立刻好轉,蒼白麵容也漸變紅潤,他起身問:“風長老為何在此?”


    “你認識我?”風連納悶。


    他當日參加交流會,阿金雖然身為給葉維青頒發歸元丹的雜役,可他並未放在眼裏,自然不認得阿金。


    風旬卻訝異詢問:“你服用的是聖品歸元丹?”他看到那一閃而逝的七彩光芒了。


    阿金沒回他們,掏出絲帕拭去嘴角血跡,提劍走到土坑麵前。


    坑內術修身受重傷,乞求看向少年,妄圖讓阿金心軟不殺他。


    阿金居高臨下,神色淡淡,垂眸道:“你攜眾欲奪丹藥,方才又想毀我丹田,此罪不可饒恕。”


    言罷,提劍而起。


    “且慢!”風連高聲阻攔。


    少年充耳不聞,點蒼直接沒入術修丹田處,將丹田攪得稀巴爛,術修慘痛嚎叫不斷,讓圍觀者渾身泛起寒栗子。


    “我剛才救了你,也重傷了他,你又何必沾染殺孽,就不怕天道懲罰嗎?”風連皺眉問。


    少年幽藍的眸子透著幾分諷刺,“你若不救我,他會殺了我。我反殺他,才算報了這仇。天道公正,若是連複仇的機會都不給,我還修什麽道,成什麽仙?”


    他說得沒錯,但風連欣賞他的劍法,覺得他小小年紀殺氣就這麽重不太好。


    正想再說點什麽,就聽風旬也道:“小兄弟說得沒錯,若是有機會,我也想親手報複回去。”


    風旬的經脈就是被人毀了的,這麽多年,他一直在想,要是有朝一日他能手刃敵人,便死也無憾。


    坑內的術修漸漸不再慘叫,永遠閉上了眼睛。


    風連見弟弟如此,隻好不再多言,看向阿金:“你認得我,是星月宮的人嗎?”


    少年沒再看一眼死去的術修,收劍轉身,神色冷漠,“你來星月宮有何事?”


    風旬艱難上前一步,“求藥。”


    看出來他身虛體弱,卻不知得了什麽病,阿金皺皺眉,“什麽藥?”


    “續脈之藥。小兄弟能否為我引薦?”


    原來是經脈有損,阿金很清楚,聖元大陸經脈受損的修士不在少數,但幾乎無藥可救。


    他沒有妄自答應,而是看向風連,“我記得風前輩曾在交流會上因作弊被取消比賽資格,且進入星月宮的黑名單。若是你來求藥,恐怕尊主不會見你。”


    風連一愣,無奈之下隻好挾恩圖報,“我剛才救了你,你應該要報答我。”


    “我報答你,與尊主是否答應並無關係,”少年轉向風旬,“你們先在此等候,我上去問問。”


    說罷,禦劍而上。


    圍觀修士紛紛嚇得肝膽俱裂,原來他們眼中的雜種並沒有被宮主趕出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少年的陰謀!


    他們做下這等搶奪殺人之事,宮主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數十人左右互視,紛紛合計趁機離開星月宮,免得被星月宮主懲罰。


    之前欺負阿金的修士被斬斷手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們並不想嚐試星月宮主的手段。


    走罷!


    星月峰頂,畫完符的晏休一直在密切注意峰下,見少年對待敵人時冷厲決絕,頓時放心不少。


    其實剛才若無風連施救,她也會及時救援,這下硬生生讓她欠了風連一個人情。


    殿外傳來少年輕快的腳步聲,晏休揮袖打開殿門,皎潔月色下,少年清瘦高挑的身影緩緩走來。


    “尊主,峰下有人求藥。”


    晏休:“我已知曉,你方才受了傷,且去療養,喚東殿主去傳話。”


    “尊主要救?”


    晏休頷首,“風連方才救你一命,且求藥的另有其人,即便風連上了黑名單,也不影響他身邊那人求藥。”


    阿金領命下去。


    峰下風連正焦急等待,忽見一青衣女子飄然落地,不由愣怔盯著人家看。


    歐陽琴雖修為低,但在晏休身邊待久了,見到分神期大能也不懼,笑意盈盈:“多謝前輩方才救了阿金,尊主有請。”


    風連回過神來,忙祭出飛劍,踏足而上。


    身後的風旬忍不住輕笑一聲,風連聽到這笑聲,忽覺耳根發燙。


    真是見鬼了!


    三人很快抵達峰頂。


    星月宮規模完全不能與擎雲宗相比,然新建的宮室屋宇錯落有致,精美雅潔,讓見慣大場麵的風連也無法挑出錯處來。


    歐陽琴並未領他們入主殿,而是去往丹堂。


    如今的丹堂隻有陸百草和葉維青兩人,蕭條得很,但比起其他學堂空無一人的情況,已經算不錯的了。


    風連越走越覺得不對勁,不由問:“姑娘,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尊主在丹堂等候,”歐陽琴解釋道,“丹堂是煉藥之所,這位公子既是求藥,自然需往丹堂。”


    風旬強忍足底疼痛,淡淡一笑:“姑娘說得在理。”


    三人抵達丹堂,丹堂內燈火通明,風連甫一踏進,就與葉維青的目光對上。


    葉維青本來微訝,見到他身後的風旬倒是釋然一笑,“尊主去了內堂,你們先坐下等候。”


    領人的任務完成,歐陽琴告辭離開。


    風連盯著她背影瞅了幾眼,這才依言坐在風旬身邊,看到不遠處的陸百草,低聲問:“這位是?”


    “星月宮的北殿主陸百草,掌丹堂之事。”


    風連點點頭,又問:“方才領我們過來的叫什麽?”


    “星月宮東殿主歐陽琴,”葉維青促狹看他,“怎麽了?”


    被他看得耳根發熱,風連硬生生轉移話題:“你說你在這學習,學得怎麽樣?”


    葉維青笑笑:“丹道之深非你所能想象,我以前不過是井底之蛙,幸好能來此學習丹道,這些時日受益匪淺。”


    話音剛落,一人從內堂走出,身著黑色繡金長袍,形貌被遮掩,隻能看出其身材清瘦高挑。


    來的路上風旬已被科普過,星月宮主喜著黑袍和冪蘺,從未露過真容。


    他立刻起身,鞠躬虔誠一拜,“風旬見過大師。”


    晏休一眼就看出他的經脈已經糟糕得不成樣子,見他麵容年輕,有些不忍,便問:“多大了?”


    風旬微怔,不由笑答:“一百三十四歲。”


    想了下自己這具身體,好像才五十多歲,比大多數人還要年輕,卻一直被人當老人家看待,晏休不禁有些無奈。


    不過也是,合體期的煉藥師,當然是老妖怪。


    她走上前,示意風旬坐下,溫和道:“我先替你診脈。”


    一宮之主這般親和,倒是讓人覺得詫異和愧疚。


    想到自己之前還說過這人壞話,風連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本以為星月宮主會記仇,會刁難他和小旬,卻沒想到他們這麽輕易就見到了大師。


    因經脈受損,風旬身體極為瘦削,連手腕都比女子纖細,像是快萎縮一樣。


    “受傷快二十年了吧?”晏休淡淡問。


    這個事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風旬卻潛意識覺得這是晏休自己診出來的結果,遂頷首笑道:“確實。”


    一旁風連緊張發問:“能治嗎?”


    晏休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不過療程繁瑣,所需藥材昂貴,且耗時極長,過程相當痛苦。”


    “隻要能治好,大師要什麽都可以!”一直淡然的風旬再也淡定不起來了。


    時隔二十年,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能治”,心中激動之意外人完全無法體會。


    風連卻突然問道:“大師,玲瓏拍賣行賣出的那張地級續脈丹方,是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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