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從郊外死命逃回的雍糾餘黨,欲從宮門而入,卻被晏海清的人攔住不放。幾人遂向宮內大呼:“大事已敗,雍糾大夫已經被祭賊殺了。賊兵傾刻即至,主公快走。”厲公聞言大驚,忖道:“事即已敗,祭足必不容於我。”意欲從側門而出,不期側門也有人祭足的人把守。幸而厲公未雨綢繆,先就於宮下挖有地道,直透宮外。厲公遂鑽入地道,止帶二三隨從出奔蔡國。蔡侯捐棄前嫌,待其甚厚。後來有人把雍糾泄謀於祭氏,以致祭足有所準備的事告知厲公。厲公遂嘆道:“讓婦人參與國家大事,雍糾死有餘辜。我所託非人,致有此敗。”自此每常以此為憾事。


    祭足帶兵入宮,遍尋厲公不見,詢問宮人,卻道是從地道走了。祭足追之不及,乃聚群臣於朝堂之上,將自己忠心國事卻被奸臣謀害一事如實告知。祭足交待事情完畢,便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先日本相為探逆臣子突虛實,隻身入宋,不期為宋公所劫持,遂導致舊君棄位逃亡。吾每憶及此事,均感無地自容矣。此皆老夫之過也。如今舊君在陳,當迎回為鄭國之主。”原繁素來不喜子突篡位的行為,因此率先表示同意。高渠彌曾參與逐忽立突,此時見祭足欲為子忽復位,哪敢說一個不字?其餘眾臣,也都唯唯聽命。祭足遂派大夫公父定叔前往陳國迎回鄭昭公。末了祭足輕鬆向眾臣說道:“先前主公棄位時,我曾立有誓言:此生不迎復主公,豬狗不如!如今我總算不失信於主公矣!”


    公父定叔持國書來到陳國,拜見陳侯,俱言祭相要復昭公之位。陳侯大喜,厚待定叔,就派人請子忽來見。同年七月,鄭昭公歸國。祭足拜倒塵埃,謝先前不能保護之罪。昭公雖不治罪,心中到底不爽,所以對待祭足也就不象先前那麽優厚了。祭足心中不安,便每每稱病不朝。


    高渠彌素來為昭公所不喜,近來又因有相逐一事,所以他比祭足更加不安。隻因昭公礙於未能給祭足定罪,他為從犯,也就沒有理由治他的罪,因此才勉強日日上朝。但他深恐會為昭公所害,這樣終日提心弔膽的終非是個了局,便於暗中陰奍死士,並設法與被幽禁的公子亶往來,意圖尋機殺掉子忽,立公子亶為君。此時鄭國正值多事之秋,所以朝野上下,並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陰謀。


    一日,高渠彌聞心腹來報,說公子亶於其府第亂叫亂嚷,非要將軍親去不可,否則便嚷出兩人的計劃。高渠彌聞言,慌忙於夜間來到子亶府中,麵見子亶,向其說道:“公子乃是被軟禁之人,先君在世時,就禁止朝臣私自來此。公子不按住性子,韜光隱晦以待時機,卻為何口口聲聲非要見吾不可?”公子亶蓬頭垢麵,吃吃笑道:“我要是再不見將軍,恐怕將軍會忘了我的吧。”高渠彌拜道:“末將怎敢?末將曾經在與公子舉事之時就說過:我與公子同乘一條船。”公子亶怒道:“一條船?如今你是官復原職,而我卻在這方圓不足二裏的府中囚禁著。三年多了,這裏的每一根草,每一片樹葉和每一塊石頭我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你可來看過我一回?是,你是經常派人來看我,還派人來與我商量奪位之計,可是我怕啊,一會是世子,一會是二公子,這會兒又是誰呀?你派人的這些人我能信嗎?光說奪位奪位,你不來,我怎麽知道如何去奪?咹!”高渠彌嚇的磕頭不已,求道:“我的爺,你說話小聲一點行不行?你這樣嚷出去,我們還有命嗎?”子亶暴怒,抬腳踢飛麵前一個花盆,大聲罵道:“小聲個屁,與其這樣活受罪,老子還不如死了舒心。”高渠彌上前抱住公子亶,軟語求道:“看在你母親的份上,你別再這樣嚷了行嗎?”子亶聽到“母親”二字,象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坐了下來。他用雙手捂住臉,哭道:“母親,啊,可憐的母親,你死的好冤!”高渠彌等他平靜下來,遂道:“公子若明白母親死的冤,就不應該象如今這樣消極。你應該立誌成為鄭國之主,為你母親不明不白的死去洗刷恥辱。”公子亶不做聲,隻是小聲哭泣。高渠彌又道:“我的心腹都是可靠之人,你大可放心。我已經為公子在外打點一切,隻等時機一到,我們就殺掉昭公,立你為君。公子可安心在此居守,等我消息。”公子亶的聲音終於降了下來,說道:“等,還是等,我想知道我要等到什麽時候是個頭。我若出不得這府,又怎麽去奪位?”高渠彌小聲說道:“公子出府之日,便是公子為君之時。”公子亶思忖高渠彌話中的意思,遂點點頭,反過來催促高渠彌道:“將軍快走吧,免得讓人起疑。都是我不好,讓你操心了。我聽你的,一切都等你的消息。”高渠彌看了看子亶的臉色,見他完全平靜下來,這才放心回府。


    第二十八回 祭足入齊死昭公 渠彌奪位立子亶


    卻說鄭厲公在蔡國,無一日不為復國之計操勞。他為人精明,厚結蔡國上下,深得蔡人之心。鄭昭公復位的第二年,厲公派人傳話給檀伯,欲借其封地櫟城為暫居之所。檀伯以未得鄭君之命為由,拒不相從。厲公遂使人詐做商賈,於櫟城來往交易,尋機厚結櫟人,裏應外合,殺了檀伯。厲公即占櫟城,開始大肆搜羅財物,增高增深城牆城池,陰謀襲鄭,由此羽翼漸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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