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三君迎至二門,就見王子克笑嘻嘻地站定說道:“聖上有旨意:著鄭公接旨!”齊侯和陳侯連忙隨著莊公跪下了。隻聽子克宣道:“自先君平王以來,鄭氏祖孫三代屢立大功。今雖有小過,但念其已經改過自新,為恤功臣之後,今特遣王子克持朕手諭:復其卿士之職,但不必在朝參政。欽此。”莊公大喜,山呼萬歲,雙手上舉,接過聖旨。王子克宣過旨意,連忙上前扶起莊公並齊陳二侯,口稱:“鄭公大喜。我這份見麵禮還算體麵吧。”莊公稱謝。齊陳二侯與子克陛見過後,也向莊公道喜。莊公一一還禮,便命祭足重新布置,就請子克與二侯入席。


    第十四回 宴臣桓王問國計 伐宋莊公假王命


    次日,天子降旨在內宮大宴群臣。周桓王在旨意中特準各諸侯的陪臣一同隨各自的國君赴宴。原來桓王感考叔之賢,日夜思慕,想藉此機會見一見。由於他在朝會上並沒有見到穎考叔,也沒有詢問莊公,因此並不知道穎考叔沒有隨莊公來朝。


    到了宴會的時間,諸臣子都在朝門外聽傳。不久黃門侍郎出大殿宣眾臣進殿,眾臣聽宣,先跪下磕頭謝恩,然後按照爵位大小,諸侯在左,陪臣在右,相繼列隊而入。由於當朝封公的僅有七人,先者宋殤公,次者周公,虢公和魯隱公,再次者晉公和衛公,最後是鄭莊公。其中宋殤公位列上公,周虢二公和魯隱公為亞公,其它都是初公。宋殤公自恃爵尊國大,又蒙天子寵幸,已經多年沒有來朝,因此諸侯的隊伍便由魯隱公領頭,俟後便是衛宣公,晉獻公,鄭莊公,齊僖公,秦文公,次者便是陳侯,蔡侯等,再次者便是邢侯,隨侯,荊侯和息侯等。南方楚國素來不服周室,當然也沒有來。陪臣的隊伍中,魯大夫公子翬為首,次後是衛大夫獳羊肩和陳大夫子鍼,祭足和公孫閼,然後是齊大夫夷仲年等人。兩隊君臣,共八八六十四人,繞過正殿,往東南角上的偏殿去領宴。


    到了領宴的偏殿中,眾臣隊伍不亂,列成兩班,以侯桓王。須臾桓王在周公黑肩,虢公忌父,太子沱和王子克的陪侍下駕臨,眾臣又匍伏於地山呼“萬歲!”桓王微笑道:“眾愛卿平身。”然後就在早已準備好的羊脂玉盆裏淨手,眾臣亦在各自麵前的金盆裏淨了手。桓王先接過旁邊太監遞過來的上等檀香,朝諸先王的靈位前依次行禮並上香。桓王禮畢,依次是眾諸侯行禮上香,最後是各諸侯國的陪臣。依次禮畢,眾臣都回歸原班當中。


    桓王歸坐,便命各諸侯及陪臣們入坐。等眾臣謝恩歸坐之後,桓王方才用眼遍掃群臣。直到他的眼光掃過最後一名臣子,卻依然不見穎考叔,他又不好當著眾臣的麵去問,因此心中便弗然不悅。當他看到祭足時,早知道“盜割麥禾”一事均因其人而起,心中便十分不快。桓王又看了一遍,確定穎考叔並不在其中。然而當他看到了衛大夫獳羊肩和陳大夫子鍼二人,心中又稍覺寬慰。當下大殿中鴉雀無聲,隻有太監和宮女們流水般上酒上菜的腳步微響。稍後酒菜上齊,桓王便命開宴。眾臣又是一番拜謝。等桓王舉箸,眾臣才敢舉箸。桓王見了,便笑道:“朕今日在此賜宴,一來為嘉獎眾愛卿的忠君之心,二來亦是為給眾愛卿取樂,還望眾愛卿不要象剛才那般拘束才是。”眾臣雖然平日大都在各自的領地中囂張跋扈慣了,今天卻沒有人願意在周王麵前無禮,而使眾諸侯恥笑,因此口中雖然答應“是”字,卻依然都中規中舉。桓王並不介意,卻使太子沱給眾諸侯勸酒,使王子克給眾陪臣勸酒,兩人都十分殷勤,眾諸侯和眾陪臣也都唯唯領命。然而由於在坐的眾臣都各懷心思,少有幾個心懷坦蕩的,因此無人出來調動氣氛,宴會進行的也就十分沉悶。須臾,桓王用膳畢,起身入內洗手更衣,眾諸侯和眾陪臣都起身相送。桓王命太子沱,王子克,虢公忌父和周公黑肩輪番給眾臣繼續勸酒,自己便帶著隨身的宮女太監入內去了。


    眾臣等桓王進去之後,又有太子等四人的調笑,氣氛便漸漸的活躍起來。正當興起,內中卻傳出桓王旨意:命衛大夫獳羊肩和陳大夫子鍼入內進見。二人聽宣,慌忙起身洗手整衣,然後便隨著宣旨太監入內去了。宴席上一陣躁動之後,隨後恢復平靜.虢公忌父眼看就要冷場,就使個眼色給太子沱,沱連忙又給眾臣勸酒。


    獳羊肩和子鍼隨著宣旨太監來到內殿門外,就要跪拜,那太監高聲叫道:“聖上有命,二大夫免跪。”二人便不跪。來到內殿之內,卻不見桓王在正殿中,二人不知何故,正在迷惑不解,卻又見前麵引路的太監向左一拐,向西內殿走去。


    周桓王斜躺在龍床上,正在閉目奍神。旁邊太監和宮女左右羅列,卻都鴉雀無聲。兩人隨那宣旨太監進得門檻之內,即便跪下行禮。桓王好似十分疲倦,睜開雙眼,用手捏了捏鼻樑上方,坐起身子,說道:“兩大夫請起。賜座。”說罷屏退左右,方才向二人笑道:“朕久聞二位愛卿之賢,卻不能相見,因此常相思慕,不期今日一見,朕心甚慰。朕今日喚你們來,也隻是和你們聊聊天而已,並無它事,二位愛卿不必拘束。”兩人彎腰答應。桓王接著說道:“獳大夫,朕曾聽說衛國有一奇人,名叫赤練子。此人胸懷韜略,有治國安邦之才。何以衛公不用耶?”獳羊肩連忙起身,復又跪下奏道:“聖上明鑑:赤練子不是別人,乃是微臣的師傅石蠟,衛國的當朝宰相。” 桓王奇道:“怪不得石大夫賢名播於四海!如此,且不論其懷有大才,隻說大義滅親這一項,便令人可敬。隻是不知他為何不隨衛公來朝?”獳大夫又奏道:“主公臨行之時,曾有意讓石大夫隨行。隻是石大夫年事已高,主公怕他不禁沿途風霜,因此讓微臣在左右陪侍。”桓王嘆道:“石大夫忠君之心,可昭日月。今日無緣一見,朕深為遺憾。”說罷又問子鍼道:“我向聞陳侯常誇愛卿之賢,今日一見,果然不謬矣。不知愛卿對如今的局勢有何看法”。子鍼也起身,然後跪下奏道:“微臣尚未出世,便聞衛先君武公於先王遷都之時的言論。微臣以為,衛武公之言剖析甚詳,正是微臣要說的話。”桓王默然不語,良久方才嘆道:“英雄所見略同。鄭大夫穎考叔也曾向朕分析過其中的道理。所言也與衛武公不離其要。可惜他此次未來,不然,朕也可向他詢問政事。”獳羊肩道:“說起穎考叔大夫,微臣也深為渴慕。論情分,微臣還與他是師兄弟的關係。此人文武雙全,性又中直,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賢才。”桓王笑道:“朕剛才怎麽說來著?英雄所見略同!愛卿之言,朕深以為然。隻是其人不能為朝廷所用,朕甚覺可惜。”子鍼陪笑道:“以微臣淺見,穎考叔在鄭,勝於在周。我王聖明,定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桓王覺得與二人言語相投,便來了興致,問二人道:“二位愛卿,你們可願留朝輔政?”二人深知周公黑肩嫉妒成性,慌忙說道:“微臣論才不能與穎考叔比肩,論德,亦不能與周虢二公相提並論。聖上相邀,微臣十分感激。至於留朝輔政,微臣萬不敢當。”桓王嘆息一聲,沉吟良久,方才說道:“朕累了,二位愛卿可回席中繼續飲酒。跪安吧。”二大夫連忙行跪辭大禮,然後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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