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問題上,康和趙是兩種路子。康直至去世,仍堅持黨委領導下的廠長負責製。但他也有擔心:即他們這一代——大慶的老人都退下來以後,大慶會搞成什麽樣子,他很擔心。


    我不贊成趙的做法,這是明確的。但說我是完全支持康的,我也沒有這個想法。根據一些企業的經驗和我的調查,我一直是這樣一種認識:黨委集體領導,離不開群眾和職工的支持,所以必須很好地依靠職工代表大會;而發揮職代會在企業生產和企業管理等方麵的作用,體現工人是企業的主人,又必須通過黨委的渠道來做這些工作。廠長負責製要真正起作用,不依靠工人不行,必須全心全意地依靠工人群眾。因此,盡管渠道不一樣,一個是黨委要依靠工人,一個是廠長要依靠工人,但黨委和廠長的最終目的,都是要使工人在企業裏發揮自己的作用。這個看法,我在1986年同長嶺煉油廠同誌交換意見時就說過。


    我在武漢的分組會上發表了這麽一個意見。新華社的記者喻權域很同意我的觀點,把講話整理出來了,想作為新華社的一個內部文稿發給各地。稿子交給我,我沒有同意。後來,把其他的意見稍微充實了一下,這個講話收到《鄧力群文集》裏麵了。原來的題目是:"黨政分開,黨要管黨",後來改為:"黨政職能分開,黨要管好黨"。


    由於趙是總書記,他的權力大,聲音也大,我的這些想法,起到的作用很有限。這個問題至今仍未解決。


    在企業領導管理體製上,中國搞現代化,實際上是學資本主義的。根據公有製的性質和我們自己的經驗,究竟企業領導體製應該是什麽形式的,還有待於把那些好的經驗加以提煉。


    “落選”之後:一九八八年之事


    二 回桂東老家


    從1949年到1988年,湖南解放近四十年了。我離開家鄉的時間則更長,將近六十年了。早就思念故鄉了。退下來以後,無官一身輕了,恰好我的四哥建黃從美國回來,於是兩人相約回桂東一趟。我父親的兒女中,長房(即大哥)那一係有鄧經元,四哥那一係有慶元的一個女兒,我們一家有老倆口和兒、女各一;我的姐姐有一個兒子在桂東,缺三哥的後代。一批人就這樣一起回了老家。


    回家後,在祖父墳前鞠了三個躬,獻了一束花;在父、母墳前鞠了三個躬,獻了一束花;在外祖父、外祖母墳前也鞠了躬、獻了花。在老家沒有住,在縣裏看了一下,住了兩晚,路上也問了一些情況。


    家鄉確實有變化,縣裏有了公路、電燈,我們村也有電燈了。房子還是老的居多,少數幾戶蓋了新房,大多數還是住老房子。老百姓可以吃飽肚子。衣服可以禦寒,穿破衣服和帶補丁衣服的人是很少的。但也隻是這樣一種水平,根本說不上富裕。桂東是全區最貧困的一個縣,在全省是倒數第二。


    最明顯的變化,是教育有了比較明顯的發展。以我讀書的流源小學來說,我讀小學時,男孩子能讀書,女孩子就不允許讀書,當時小學裏一個女孩子都沒有。我們那時是完全小學,不能每年招生,隔一年招一次,完小是三個年級。一個年級隻是四、五十人,合起來不過百把個學生。教師也隻有三、四個人,包括校長。僅四、五人。這次回去看,女孩子不僅可以上學,而且人數已經不少了,據說入學率達90%以上。有了初中(九年製)。教師已經有三、四十個人。教育的變化比較明顯。


    鄉鎮的變化不大。因為是貧困縣,在免除農業稅、公糧和購糧方麵,每家每戶得到了實惠。扶貧救濟資金每年有一點,但這些款項多數被各級政府用於建公房、私房了。我去的時候,桂東縣扶貧年份快到期了,縣裏的領導希望我和省裏說一下,再延長幾年。湖南省委的負責人熊清泉不錯,同意延長扶貧年份,一直延續下來了。國家的扶貧政策給地方的好處,各級幹部比基層群眾要多得多。這個問題,恐怕很多貧困縣都是如此。在那些好的地區、縣、鄉,如蘇南的張家港、河南的南街、北京的竇店,情況當然不同。這就使人想到,我們的憲法、黨章和文件上寫的,以及口頭上說的,要求幹部要為人民服務,但也有相當數量的幹部不能真正貫徹這個宗旨,按文件、條例來辦事。有了好處幹部先得,老百姓得不到多少,隻能得點殘羹剩飯。這個問題沒有完全解決。這算是回故鄉的一點感想吧。


    “落選”之後:一九八八年之事


    三 在北京召開《當代中國》叢書編寫會議


    到了5月份,在北京懷柔召開了一次《當代中國》叢書的編寫工作會議,叢書各卷的主編或副主編都參加了。開會的第一天,北京市的黨政主要負責同誌都沒有出席我們的開幕式,但他們卻參加了與我們在同一個院子裏召開的另外一個會,那個會是北京市工會的會議。這樣一來,很多參加叢書編寫會議的同誌就議論紛紛了。當時的傳說很多,有些參加會議的同誌,就是來觀察鄧力群的表現的,因為兩次落選了嘛。結果發現鄧力群沒有因為這件事垂頭喪氣,而是精神狀態飽滿。叢書的另兩位主編馬洪和武衡同誌都參加了會議。這是自叢書開始編纂後三位主編同時出席的唯一一次會議,我感謝這兩位老同誌。


    我在這次會議上講了話,主要是針對否定“合作化”和“資本主義工商業和手工業的社會主義改造”的言論。當時,有一種說法:個體經濟又重新發展了,私營經濟也發展了。港澳台的資本主義經濟也來了,那麽,50年代的"三大改造"不是白費力氣了嗎,即有不應該搞"三大改造"這樣一種情緒。還有更為尖銳的言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因此,有人就不想編寫這幾卷書了。就這個問題,我發表了意見,我說:今天有今天的情況和今天的政策,過去有過去的情況和過去的政策,從研究歷史而言,過去的政策是否符合過去的情況,如果符合,就應該說這件事就是對的,就應該肯定。不能因為今天的情況和政策變了,就反過來說過去都錯了;如果沒有"三大改造",十三大提出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理論就根本無法確立,哪裏還有什麽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應該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來看問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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