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朱樉聽說藍玉要殺自己,臉色登時嚇得雪白。帶著幾分哭腔,大聲嚷嚷:“藍玉,你不能殺我,我是皇族,你殺我,你殺我即是謀反!”


    “謀反?”老將軍藍玉臉上的笑容更加歡暢,仿佛聽說了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般,眼淚都流出來了,邊笑,邊嘲弄的說道:“謀反?我藍玉從洪武十七年就反了,你現在才說我謀反不是晚了嗎。告訴你,秦王殿下,我藍玉眼中隻有國家,沒有朝廷。無論朝廷再怎麽混蛋,我一樣要守衛者個國家。無論朝廷如何包庇你,我一樣要殺了你這個漢奸除害。”說道這,藍玉的聲音由狂笑轉為大喝。“來人,將這幾個賣國賊拖出去,砍了祭我西北軍戰旗!”


    “是”,幾個武士走上前,拖起秦王朱樉就向外走。嚇得褲子都濕了的秦王朱樉一邊掙紮一邊喊到:“你,你不能殺我,府外有七千王府衛士,殺了我,你們一個都走不了,都得給我殉葬!”


    “殉葬!”藍玉搖搖頭,嘆息著說道:“秦王殿下,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賣國之人,即使位置再高,手段再巧,到頭來也是一孤家寡人麽?”轉頭衝著殿外大喊一聲,“來人,將大門打開,掛起燈籠,讓秦王最後看一眼他的王府衛士!”


    “是”左右答應一聲,打開府門,在王府外空地上高高的挑起燈籠。藍玉走上前,用蒲扇般的打手拎住朱樉的後頸,象拎豬一樣將痛嚎不止的朱樉拎出王府大門。朱樉身材很胖,藍玉卻用一隻胳膊就將他拎到了半空中。幾步跨出大門外,重重的摜在地上。


    寒風中,威震西北的藍老將軍鬚髮張揚,聲音如洪鍾一般在夜空中傳播:“秦王殿下,睜大眼睛看看你的王府護衛,問一問他們肯不肯隨著你去賣國!”


    趴在地上的秦王瑟縮著,茫然的四下張望。他看到王府衛士們隊列整齊的沿街排開,幾具屍體倒在地上,一眼就知道是自己的幾個心腹將領。


    “你們,本,本王平日待你們不薄”秦王朱樉喃喃的說,絕望的聲音沒有半點力度。


    “呸,”一個靠近他的衛士將口中濃痰直接吐在秦王臉上,低聲罵道:“賣國賊,可惜了大夥還曾經把你當成英雄來看待!”


    聽著士兵的喝罵,秦王朱樉的祈求變成了嚎啕嗎“弟兄們救命,弟兄們救命。我平時對西北不薄啊!”


    “呸,什麽王爺,什麽智聖,連我們這些小兵都不如,撈好處自稱為精英,國難當頭,賣起國來爭先恐後!”幾個小卒子低聲罵道,懶得看朱樉那副窩囊相,將頭扭到一邊。


    “弟兄們,今晚回家過年。明早咱們五更集合,六更出發。張將軍在前線等著我們,舉國的百姓都在看著我們。是男人的,為了華夏,血戰到底!”


    “為了華夏,血戰到底!”數千西涼男兒齊聲吶喊,聲音蓋過呼嘯寒風。


    “過年了”,不知誰喊了一聲。王府附近的院落裏,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成了一片。


    “過年了”。整個林洮城的鞭炮聲全部跟著響了起來,鞭炮聲裏,一桿血紅色的戰旗高高升起,一個太陽,一輪彎月,高高的飄揚在寒風中,永不墜落。


    第三卷 國難 第十章 碧血


    如果冥冥中真有神的存在,如果神可以在半空中俯覽西域大地。就可以看到一道濃濃的血痕,從托克摩克、阿裏瑪圖,沿古絲綢之路,以異常快的速度抹向肅州嘉峪關。沿途大小城市,亦力巴裏、孔葛思、納刺圖、昌都刺(今昌吉)、委魯母(烏魯木齊)、別失巴裏、火州、哈密、沙洲、赤斤,全部被湮沒在血痕中,再也不見蹤影。曾經繁華的絲綢古道,再看不到商人,再聽不見駝鈴,半空中,肥大的烏鴉盤旋著,四下尋找被野狗從泥土中翻出來,又遺棄掉的凍成砣的人肉。


    兵貴神速,為了加快行軍速度,帖木兒的遠征軍沒攜帶太多軍糧。為了給軍隊籌集糧草,也為了不在身後留下麻煩,東征大軍每克一城,必屠之。除了工匠和少數年青女子之外,身高超過一米者,無一倖免。無論沿途是同一祖先的蒙古人還是其他民族,大漠瘸狼的眼中沒人憐憫,真主的懲罰之劍已經出鞘,必須用人血來淬火。如果城主選擇了投降,帖木兒會寬恕他,然後帶走城裏所有能吃的物品,包括農民留的種子,任由整個城市在寒冷的冬日自生自滅。


    馬屁詩人羅恩縮卷在皮袍子裏,混在駱駝隊中前行。自從帖木兒娶了晴兒,他被召見的次數就越來越少。那位前夫的人頭還懸掛在阿裏瑪圖城牆上的美麗女子,好像已經徹底被帖木兒征服。一路上,獻歌,獻舞,獻策,奪走了帖木兒身邊所有弄臣和美女的寵愛。如果將東征大軍比做一群蒼狼的話,這個名字叫晴兒的女子就是給蒼狼插上翅膀的人。她對西域地行的熟悉和對各部族語言的熟悉,大大提高了東征軍的前進速度。


    羅恩不嫉妒晴兒,甚至他心中暗暗感謝這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如果是在西方,他甚至希望能有機會做這個美女的忠實僕人,每天匍匐在她那雙美麗的長腿下。羅恩知道自己愛上了晴兒,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集美貌、智慧和毒辣於一身地奇女子。羅恩勳爵知道,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他還要每天在帖木兒麵前歌頌殺人狂的赫赫戰功,將那些血淋淋的殺戮,用獻給上帝的讚美詩一樣地曲調來歌頌。這種生活讓羅恩透不過氣來,實際上,自從東征開始,每向前一步,他的鼻孔裏都能多聞到一重血腥。即使在夢中,他也擺脫不了良心的譴責。他看到重重血海間,那一具具不同民族的屍體,老人,婦女,嬰兒。而他則背負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在血海中行走,每一步都踏在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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