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沒水落石出前,我們絕不上岸”,幾個斥候將領異口同聲,以常茂的身手,整個軍中都找不到可在百招之內勝過他之人,怎麽會輕易的喪身於刺客之手?況且這刺客常義整個晚上都伺候在常茂身邊,早不動手,晚不動手,為什麽偏偏要在宮城前,眾目睽睽之下進行刺殺?


    “鎮將軍,我求你”,蜀王朱椿直挺挺的跪在眾人麵前,“其他弟兄可以不上岸,您一定要上岸走一遭,這傳旨的差事是我自己討來的,母後,母後他病危了”。


    鎮耀眉頭一皺,他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陳士泰應付不來的急症,走上前伸手相攙,“王爺請起,你先說說怎麽回事,陳士泰治不了的病,鎮某估計也治不了”。


    蜀王朱椿搖搖頭,眼淚辟裏啪啦地直往下掉,到最後幾乎成了嚎啕大哭:“母後聽說常大哥遇刺,急火攻心,當即吐了血。到了下午和父皇商討善後時宜,又昏了過去,現在還沒醒來,如果將軍不去,估計母後就沒救了。你們信不過父皇,在下留在船上給大家當人質,如果鎮將軍有事,大夥把我剁了餵魚,我絕不喊一聲冤枉”!


    “別哭,鎮某陪你去,相信你不會拿你母親的性命說謊”,鎮耀用力將朱椿攙起,醫者父母心,這京城內他無論如何要走一趟,何況常茂的死因尚為一團迷。


    “藍將軍,你和弟兄們揚帆出海吧,申時將過,常大將軍吩咐,我們隻在此等他一天”。臨行,鎮耀衝著船艙大聲吩咐。


    “藍某陪你入京,讓弟兄們自己出海”,滿身繃帶的藍玉強撐著走出艙門。外邊的所有對話他都聽得明明白白,常茂的死他也清清楚楚。“常大將軍為藍某死了,藍某至少讓常將軍去的明白,免得後人恥笑藍某是個縮頭烏龜,用侄兒的命換了自己一命”。


    “藍將軍”,幾個部下追出艙門阻攔,被藍玉搖頭製止。


    順手拉過一個錦衣衛,藍玉提著他“嘿”的一聲跳過甲板,在朱椿的船上衝著弟兄們躬身施禮,右拳輕敲左胸:“弟兄們保重,馬上揚帆東去吧,此地不可久留,記得你們將軍的話,大家都是北軍英豪,不要輕易為某個人葬送了”。


    “藍將軍”,斥候們不知該說什麽,也許此刻什麽都不必說,有人帶頭在船舷向著藍玉、鎮耀等人深深俯首,“保重”!


    “起錨吧,江上風大,夜航小心”,鎮耀大笑著叮囑,半邊夕陽已經沉入江水,將江麵染成一片血色。


    “升帆”,一個軍官大聲招呼,星級戰艦上的白帆依次展開,戰船借著風力逐漸加速。


    晚霞如火,斜陽如血。寬闊的江南上,不知誰人低低的吟唱,“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滿江紅。


    暮色中的京城如同一個沉睡的嬰兒,也許自從出生它已經就這樣沉睡,也許它即將永遠沉睡下去,幾千年來,多少鮮血,多少吶喊都喚之不醒。


    入了城才知道城內的驚慌,寬闊筆直的街道上靜悄悄不見一個人影,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大隊禁軍縱馬在路上奔馳,黑暗處不時傳來一陣吶呼之聲,從牆角或街邊的下水井中托出一個滿身泥汙之人,用繩索綁了押於馬尾後。


    平日威風八麵的錦衣衛們一天之內從雲端跌入了地底,一個個垂頭喪氣,膽子稍大一些的嘴裏嘟嘟囔囔地詛咒,詛咒那個不知深淺刺殺常茂之人,為逞一時之快給大家帶來這麽大的災禍。


    “各位軍爺行行好,讓我回家見一見妻兒,我等當初也是奉命行事”!一個小旗服色的錦衣衛苦苦哀求,請禁軍們放他一馬。


    “行行好,你們當初肆意拿人,勒索百官時怎沒見行過好?”禁軍連長從鼻子裏嗤了一聲,不屑的質問,“奉命行事,奉誰的命,皇上說了,包括前些日子捉拿大臣都是你們存心欺瞞,自作主張”。


    “冤枉,天大的冤枉,若不是皇上給長官放了話,借小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胡鬧啊,爺,求您,我兒子剛剛五個月,還沒叫我過爹呢”?


    “你等著結案再說吧,放了你,將來誰放過我。一幫沒人性的東西,常大將軍行好了,前腳放過了你們,後腳你們就捅他一刀,等著死吧你”!


    “冤枉,那常義我們從來沒見過,給皇上當了這麽多年差,衙門裏的大大小小基本都碰過麵,誰曾認得一個常義來”,小旗一邊哀求一邊給自己辯解,今天被捕,明顯是凶多吉少,若不回去告一下別,恐怕再見無日。


    “還敢狡辯,給我打他個老實”,連長生氣地嗬斥,幾個士兵早就聽得不耐煩,衝上前拳打腳踢,一會就再聽不見錦衣衛的呻吟。


    “可憐”!,藍玉見了此景不住搖頭,不知是說錦衣衛還是說自己。也許二者本身沒什麽差別,不過都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用完了扔掉,主人將手洗洗幹淨繼續做他的聖明天子。


    “蜀王爺”!禁軍也看到了藍玉等人,帶隊的連長趕緊上前給蜀王朱椿見禮。“王爺您可回來了,皇上等得著急,宮中派人出來催了好幾次呢,叫看見您立刻請您和鎮耀先生入宮”。


    “是麽,皇上的心情好些嗎,是不是依舊悲痛欲絕”?蜀王朱椿關心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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