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派人衝殺一陣,滅滅韃子威風,否則軍心難穩”,掠陣的軍師劉伯溫低聲對大將常玉春建議。


    常玉春為難的看看手下諸將,騎兵不過千餘,無論從質量還是數量都遠遠不及對方,況且剛剛從另一個戰場趕到,人馬身上都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衝上去,九死一生。


    “我去”,少年藍玉主動請纓。


    常遇春點點頭,低低說了一句 “若有長短,汝子即我子”。彼此目光交匯,透出尊重與信任。


    “弟兄們,後退一步就是你們的父母妻兒,大家看著辦”?藍玉長纓在手,指著後方提醒。


    “殺,寧死不退”,無數農民舉起手中削尖的竹杆、棍棒,列陣,肩膀挨著肩膀,手臂擦著手臂。


    “不怕死的,跟我一塊斬將奪旗”,藍玉將手中長槍向天空指了指,大喝一聲,提馬越出本陣。後邊,數百個騎兵以他為刀鋒,形成一個銳利的三角形。


    蒙古陣中也有將士迎出,銀盔銀甲,馬刀映出一片幽藍。


    瞬間接近,藍玉長槍一抖,灰纓上帶出一抹殷紅,放對的蒙古武將不相信的看著他,直挺挺的倒下馬去。


    二馬錯蹬而過,藍玉槍尖斜挑,將另一個蒙古武士刺於馬下。迎麵衝過來的蒙古武士越來越多。左側,一個絡腮鬍子大罵著,揮刀向藍玉肩膀猛砍。


    緊盯著對方眼睛,如草原上對峙的惡狼,忽然看到對方瞳孔的緊縮,藍玉輕輕笑了,身體微斜,用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在最後瞬間避開了刀鋒,手肘借勢向外一翻,槍纂重重的頂在對手的肋骨上。


    肋骨的碎裂聲在千軍萬馬叢中顯得分外清晰,對手身體晃了晃,落馬。不用再給他補上一槍了,騎兵對沖時從馬上掉下來的,絕對沒有在馬蹄下生存的希望。明年春天,這裏的油菜花絕對開得最亮麗。


    右側同時也有刀光閃動,已經沒有時間閃避,藍玉把身體盡力向馬左側倒,痛楚的感覺從沒有盔甲保護的大臂上出傳來,大喝一聲,長槍回掃,槍桿狠狠的砸在偷襲者的鐵盔上,將圓盔砸成鐵餅。


    挑、抹、砸、捅,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稀,眼前的刀光越來越急,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滴滴答答的順著征衣的邊角流下,不知哪滴來自敵人,哪滴來自自己。


    近了,近了,已經能看見蒙古人的羊毛大纛,四個壯漢跨在馬上擎住他,一動不敢動。旗子太重,一個人很難扶住。


    “要命的閃開”,一條血影從人海中絕無可能,偏偏真實的出現在擎旗者的麵前,沒等他們來得急表示驚訝,濕漉漉的長槍已經砸過,戰馬一聲長嘶,仆倒在地上。將馬背上的蒙古護旗手狠狠摔下。藍玉探臂將蒙古中軍大纛扯離旗杆,半空中揮舞幾下,狠狠敵摔在地上。


    周圍的蒙古人全愣住了,沒有人敢相信一個連全身鎧甲都穿不起的人能從陣前殺到中軍,在他身後,是一條數百米的血路,漢人和蒙古人的屍體交織倒在那裏,構成一條紅線。


    “蒙古人的大旗倒了,蒙古人的大旗倒了”,義軍中傳來一陣歡呼,無數鋤頭、菜刀、門閂高高舉起,踏著勇士的血跡殺了過來。


    “喀察”,半空中響起一個炸雷,雨,終於落下,澆在身上的傷口裏,痛徹心脾。


    疼,好疼,劇烈的痛苦讓藍玉睜開雙眼,幾個錦衣衛拎著水桶站在他麵前,將冷水兜頭澆下。


    原來不過是一場夢,一個少年時代曾經的強國夢。當年萬裏覓封侯,關河夢斷何處?


    皮鞭、烙鐵、夾棍、鐵蒺藜,陰森的班房裏,帶著血的刑具觸目驚心,空氣中不時傳來新鮮的血腥味道。


    “藍大將軍,你醒了,該給我們一個答覆了吧,您瞧這大熱天,您也讓咱們大夥兒都歇歇”。一個身著校尉服色的錦衣衛皮笑肉不笑的問道,聲音聽了讓人心裏發涼。


    藍玉抬頭看了幾個錦衣衛一眼,輕蔑的冷笑道:“藍某有什麽好招的,藍某幹的事,天下人都看著,要殺就殺,何必找這些埋汰事汙辱藍某名聲”。


    “吆,嘴還挺硬,看了苦頭還沒吃夠啊,大將軍,別怪哥兒幾個心狠,上邊交待下來的事情,我們不能不辦好,來人,把新做的“恨不死”請過來,讓藍大將軍嚐嚐”。校尉大聲吩咐,幾個爪牙答應一聲,出門去抬刑具。


    “恨不死”是錦衣衛的最新“發明”,用一個木籠將犯人裝在裏邊,腳底下放上一塊釘板,脖子上做一個木枷。受刑者脖子被木枷夾住,全身隻有腳趾能著力,而著力的地方,肯定是釘子的尖端。藍玉前幾天親眼看著一個舊部在上麵挺了兩個時辰,然後讓說什麽就說什麽,把小時候偷看女人洗澡的事情都供了出來,在蒙古人刀尖下都沒皺眉的漢子,就這樣毀於自己人手中。


    “你過來,藍某讓你看樣東西”,藍玉搖搖頭,招呼主持審訊的錦衣衛。


    錦衣衛官員心中一喜,以為藍玉身上還有沒搜到的金銀細軟,主審藍玉的官吏已經換了三茬,每茬都拿不到口供,而且還不肯對藍玉家人用刑,這個官員是第四個,也是用刑用得最狠的一人。藍玉家中男丁都被他拷問遍了,每個人不是亂招就是說概不知情。氣得他把突破口轉向女人,結果頭天就審死了一個,監獄中兩個自殺的還不包括在內。害得上司大罵他無能,藍家的女人是太子的親戚,被皇上殺了誰也沒話說,若被拷死在獄中,一旦太子問將起來,麻煩不小。所以最後的突破口還是放在藍玉身上,諸般能想到的刑罰都搬了出來,他就不信問不到逆賊的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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