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女人略帶疲憊的聲音道:“王上,臣妾與你為妻多年。當年於渭水河畔結識王上,兩岸林木扶蘇。時過經年,妾雖心中思念,卻從未歸家省親,如今卻連故鄉草木是何模樣也無從知曉了……”


    “愛妃思念故國山水草木,寡人便賜名此子扶蘇。待寡人平定了天下,遂了愛妃天下大同的心願,便陪同愛妃一起回家鄉,愛妃覺得可好?”


    “臣妾叩謝王上賜名!若王上能遂妾心願,一統天下,使萬千黎民不再受戰亂荼毒,過上安定富足的日子,妾便已知足了!”


    離沉嶽感到女人溫軟的手將自己抱起,摟在胸前,微微地向前頷首俯身。一股淡淡的香味從女人衣襟上傳來,讓昏昏沉沉的離沉嶽心中一陣激動:“媽……這是……媽媽的味道!”他心中激動萬分,嘴裏卻仍隻能哇哇大哭。


    女人溫柔地將離沉嶽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嘴裏依依呀呀地哼著不知名的古曲。離沉嶽感到自己從沒有這麽睏倦,仿佛渾身的體力隻剛才活動了三五下便已消耗殆盡。在女人的氣息和夜鶯般婉轉的歌聲中,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離衍神農架?遺蹟】2018年03月16日06:27


    “離總!我們應該已經抵達目的地的上空了!”


    離衍徹夜未眠,聽到呼叫後他立即起身,來到駕駛員身旁——飛機已經飛了整整10個小時,中途在一個尚未嚴重破壞的民用機場降落,休整了片刻並添加了燃油。沿途狂風夾雜著雨雪不止,讓飛機無法全速前進。在搖擺不定中,一行人心驚膽顫地飛到這裏,又一次接近了最大航程,燃料也所剩無幾。駕駛艙裏的油量報警隔幾秒就會蜂鳴一次。


    東方露出了晨曦的一絲微亮,時不時有陽光艱難地刺破滿天的烏雲,照在眾人的臉上。但很快又被機艙外呼嘯的風雨趕了回去。


    “就是這裏了!”離衍指著崇山峻嶺中不遠處的一座山頭。在這片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的群山中,離衍竟很快就辨認出方位來:“那邊有個臨時機場,希望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壞!”


    直升機搖擺不定地垂直落在了停機坪上。由於機身尺寸太大,降落著實費了一番功夫。附近樹上被旋翼擊碎的落葉和開春尚未化盡的雪,被飛機的氣流捲起,隨著引擎的關閉才盤旋著徐徐落回地麵,離衍也不顧奔波勞頓,立刻跳下了飛機。


    從停機坪穿過一條林間的小路,便到達了離衍當年發掘出的遺址所在。出來迎接離衍他們的,是一位身著深藍色工裝褲、笑靨如花的女孩兒。女孩臉上架著一幅寬邊眼鏡,兩道濃濃的眉毛下,一對眼睛裏隱隱透著一股英氣。紮在腦後的馬尾辮像一柄小刷子,倔強地翹著。


    女孩名叫櫻子,是石伯的女兒。二十五歲的她,已經是納米材料學的專家,長期駐守在遺蹟這裏,負責統籌遺蹟內未知科技的破解研究。蟠螭新型材料的改良和“靈芯”的技術支持,都是她鼎立協助離衍完成的。


    雖然來此處避難,是離衍在危機關頭臨時作出的決定,可在飛行途中,他一直在思考:多年來自己所極力避免的事情,仍然在此刻一件一件的發生。而唯一尚且可能改變這一切的希望,正是這片遺蹟中隱藏著的秘密——“窺”。他相信,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再次指引著他來到了這裏;而這一切謎團,也必定能在這片群山之中得到合理的解釋!


    半個小時後,在櫻子的指揮下,飛機上能正常行動的幾個人,同遺蹟裏的十數名工人一起,將飛機上的材料、儀器等轉移到了遺蹟的大廳裏。這裏是蟠螭最後的一座秘密基地,從發現以來的近三十年都幾乎與世隔絕,而多日來的通訊不暢和接連發生的全球性災變,讓櫻子無法與離衍取得聯繫,更是無從知曉石伯已經遇難的消息。得知這一噩耗的瞬間,她臉上男孩子般的爽朗笑容便瞬間消失了。離衍有些笨拙地安慰著這個老部下的獨女,他覺得自己欠石伯一家的情實在太多太多:“孩子……還請你請節哀。石伯對我的救命之恩,我會用餘生好好償還。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兒!”


    “離總……”紅著眼框的櫻子一時有些惶恐,不知該如何回答。離衍的知遇之恩,與石伯多年的教育,已經讓她對蟠螭有了一種不圖回報的忠誠。


    離衍拍了拍櫻子的肩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隨後轉身走到昏迷的離沉嶽身邊,雙手顫抖著撐在簡易搭建的床頭,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兩行老淚,懺悔似地低語道:“小嶽,小曦的遺體,我已經安排沉嵐去妥善安葬了,請你放心。是為父太倔強……是為父沒有照顧好你們……”


    唏噓間,離衍看見離沉嶽衣領內的玉玦竟閃著光芒。光線並不強烈,在之前的忙亂中很難被發現,而此刻正隨著離沉嶽的呼吸起伏,愈發清晰地一明一暗變化著。


    離衍覺得這件事情十分蹊蹺——幼子幾次三番不經任何媒介便自行進入“窺”,讓一手複製了“靈芯”並建造了“窺靈瓏”的他,也一時無法冷靜下來。


    離衍沉默了片刻,突然靈光一閃,下令道:“櫻子、沉嵐!趕緊組織人手,立即著手研究‘窺靈瓏’所需液態媒介與動力電池的替代品!雖然窺靈瓏尚未完工,但它卻是如今唯一可以掌握小嶽狀態,並且維持他生命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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