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之間,原來是一家人?」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向了黎樊興。


    眸裏有濃濃的嘲諷之意。


    但黎樊興終究是父親,又是長輩,在顧家老宅已經丟了十足的麵子。


    在自己的家裏,妻子、女兒、小輩都看著,自然不能太丟麵子。


    「你不用模稜兩可,我今天找你回來,就是要讓你認清楚,你雖然嫁人了,但你還是黎家人,落嫻是你姐姐,怎麽樣你都不能動手打人。」


    「你現在,跟你姐姐道歉!」


    即使心裏明白,但黎樊興在聽了顧遠航說黎落嫻意欲推她之後,還堅持著要她道歉。


    心髒的地方,仍會隱隱作痛。


    她說話的表情都是冷硬的,嗓音隱隱有些哽咽:「您覺得我會道歉?」


    「你是要我抓著你到你媽靈前,好好地跟她說一說,她養了一個什麽樣的女兒嗎?」


    黎樊興忽而扯出了黎桃馨的母親。


    黎桃馨瞬時就像刺蝟全開一樣,眸裏都瞪紅了:「什麽樣的女兒?」


    黎桃馨已經是瀕臨暴走的邊緣,仿佛隻要黎樊興敢說母親的一句不好,她就要撲上去,與這個親生父親拚命。


    卓怡月麵上沒有什麽反應,實則內裏已經高興壞了。


    樊興麵上雖然對她寵愛有加,實際上,心內還記掛著那個賤女人吧!


    所以才會接了這個女兒回來,那麵容長得簡直跟她那賤人母親一個樣兒,看在眼裏委實紮眼得很!


    「樊興,還是算了吧,落嫻也說過去的事就不再提了,芳婷已經過世了那麽久,就不要去擾人清淨了。」


    黎桃馨自從聽到院長阿姨說,這位黎夫人,在母親健健康康的時候見了她,後麵大病不起,甚至離了世……


    那是不是可以懷疑,這個女人跟母親的死有關係?


    「阿姨跟我媽難道是好朋友嗎?」


    黎桃馨忽而來了這樣一句。


    卓怡月愣了一下,想到從前跟芳婷的關係。


    臉上不免現出了一抹笑容:「是啊,我跟你母親,是好朋友。」


    「那為何,你嫁給了我父親?」


    卓怡月臉色一愣,眉頭蹙了起來:「這有什麽影響嗎?那時你母親失蹤不見,我也是後來才跟了你父親,是在你母親走了之後,我才跟你父親相戀的,桃馨,你別小小年紀,就思想這般不堪。」


    黎桃馨卻眸裏閃著訝異,臉上都是友好的笑容:「阿姨您是不是哪裏誤會了?我隻是好奇你跟我父親如何相戀,並沒有說別的。」


    這樣的話一出來,瞬即就讓人聯想到,思想不堪的恐怕是這位黎夫人。


    隨侍在邊上的傭人想捂嘴笑,卻又不敢,頓時五官都變得奇怪起來。


    本來黎落嫻還期待地等著黎桃馨的道歉,這樣一打岔,都要沒有了。


    不覺又柔了臉色,目光帶著殷切地看向自己的父親:「爸,我臉上的傷也要消了,您就不要生氣了,沒有必要硬逼著妹妹給我道歉,為我討回公道的,算了吧……」


    若當真算了,此時話題已經不在道歉的事情上,完全不提翻過去就是了。


    可黎落嫻卻重新提起來,足可見是什麽心思。


    「道歉,可以。」


    顧遠航沉默許久,此時卻發了聲。


    黎桃馨站在他身旁,不免側目看他。


    黎落嫻臉上有喜悅的成分。


    顧遠航清雋的臉上,仍然清冷,而那綿厚的大掌忽而卻牽住了黎桃馨的手,像是為了給她力量似的。


    「隻是,道完歉,桃馨跟我顧遠航,跟黎家再無任何關係,而黎大小姐險些害我妻子摔跤,我會讓律師團隊給你送上要求公開道歉的信函。」


    顧遠航這樣的話說完,黎樊興全身忽而一震。


    到底還是低估了桃馨在這個男人心中的地位……


    竟然維護到這樣的地步……


    黎樊興立時就軟了態度,笑容也在那張老臉上展現:「說的什麽話?都說算了,自然不用道歉,兩姐妹之間,有點爭執動手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這也彌補了小時候的一些童趣,增進一下姐妹情誼,也不是那麽嚴重的事情。」


    「午飯該是做好了,來來來,咱們上桌,別為一些小事又鬧得不開心。」


    仿佛剛進門時的厲聲嗬斥不是他的作為。


    此刻,又變成了小事。


    見著黎桃馨和顧遠航兩個人牽著手,被父親如上賓般迎著進了餐廳。


    黎落嫻隻覺得一口心頭血漚在心口,怎麽樣也吐不出來。


    指甲甚至掐進了自己的肉裏,滲出了血。


    顧遠航竟然為了那個賤人,這樣待她……


    已經不止一次了,這叫她如何受得了?


    吳莫芯見黎落嫻這樣,伸手握住她緊扣在一起的雙手,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稍安勿躁!


    黎落嫻這時也斂下心神來。


    她苦心經營了那麽多年才造就的好名聲,不能因為黎桃馨的出現,一次次土崩瓦解!


    她是名媛閨秀,端莊賢淑的名聲不是虛的。


    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得忍!


    就看誰,走得更長久!


    繼而腦海中又閃過,前陣子找過自己的那個女生。


    是曾經跟黎桃馨同在一個孤兒院的同事吧,她調查過,跟黎桃馨有不共戴天的仇。


    還記得她說的那些話。


    唇角就顯出了陰險的笑。


    繼而眼裏就閃過了無數的暗芒。


    既然那個賤人肚子裏的孩子,有可能是遠航的種。


    那就在她還沒有嫁過去的時候,乘早消滅了!


    ……


    飯桌上,黎落嫻十分殷勤地添了湯讓傭人端到黎桃馨的麵前。


    「桃馨,方才遠航也讓我道歉,我那天也真的像是中邪了一樣,有些激動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雖然我們不是同一個母親,但父親,我們都該共同孝敬。」


    「一家人總沒有隔夜仇的,你現在懷孕了,不宜喝酒,我以湯代酒,敬你。」


    黎落嫻端起那碗湯,意思意思吹了吹上麵的熱氣,喝了一口。


    黎桃馨看著麵前的湯,又身在黎家,有些事情,確實不宜過多計較。


    她拿起湯勺,輕輕吹氣,也喝了湯。


    暗裏,黎落嫻看著她喝下那湯,眸裏出現了某種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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