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值班班長被二年兵掛了彩,肯定得打回去,要不然以後還怎麽混,他一動手,除了他們班上的一個二年兵沒動手,其他人全部擁上去,一頓暴打,幾個旁邊的士官馬上衝出去,才把人拉開。隊長指導員也跑出來,把所有二年兵叫到辦公室,除了通訊班兩個值班,其餘27個全部到齊,大家席地而坐,把整個辦公室塞得滿滿的,問清事情原委後,說鄭家明值班有做的不恰當的地方,但我們這幫人也太不像話了,明明自己理虧,還說打就打,心裏還有沒有條令條例了,這是部隊,不是地方,就算在地方也不能整天打打殺殺的,以為這是水泊梁山呢?


    謝祥林接上說人是他打的,不關其他人的事。隊長問他這時候出來逞什麽英雄,如果出了什麽問題,你負得起這個責任麽。後來又講了一些團結友愛、服從命令的大道理,就解散了。


    第二天鄭家明又去醫院做了全麵檢查,確定沒什麽事,後來就請探親假回家了,醫藥費他堅決不要我們賠,我們也沒有硬塞給他的道理,最後讓謝祥林寫了一份深刻的檢查,晚點名時當著全中隊的人做檢討,不知道是燈光昏暗還是其他的原因,這份出自我手聲淚俱下的檢查被他念得意境全無。


    有時候,人會孤獨得連孤獨都不屬於自己,腳踩不到地,頭頂不到天,像一朵被採摘下來的蒲公英,被風吹得飄零四散。桌子上擺著考學的書,一個字都不入腦,隻聽到時間呼呼地從耳邊駛過,一點一點吞噬著青春的軀殼。風中的蒲公英是否會掙紮著向被採摘的地方飛去,還是安然地隨風落地,在新的地方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又用陌生的方式去經歷曾經熟悉的一切,也許不會了吧!


    打電話和爸爸說我不想考學,想回家,他沒有發火,沉默了好一會才問我回去之後準備做什麽,我說在家複習一年,準備考公務員,他說我現在長大了,他也管不了,自己的事情自己看著辦吧。掛了電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母親看到自己的兒子沉迷網路遊戲,就自己“闖入江湖”,用各種方法讓兒子愛上她,再毅然決絕地離開,留給兒子的隻有一句話:“我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女人”。我不知道他兒子會不會迷途知返,但卻為父母這種無私的愛而感動,不管你是功成名就還是窮途潦倒,他們都會敞開懷抱容納你。


    明明確定了不想考學,卻還時不時地拿本書裝腔作勢地看,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做,大概是想想向他們證明我努力了,隻是能力有限,除此之外,想不出別的理由,我到底是在騙別人還是騙自己?生活真是荒誕之至!


    預考的文件下來了,年齡是22周歲,我剛好超齡,心裏突然得到解脫,整個人輕鬆下來。指導員看文件的時候隨口問我多少歲了,我說22,他皺了皺眉,拿起電話給他總隊政治處一個同學打過去,問大專學歷的報考士兵年齡是不是可以放寬,得到答案後又聊了點家常才掛電話。讓我回去抓緊時間看書,並給我舉例說以前他帶過的某某,考試之前把自己關在禁閉室裏看書,最後考上了軍校。我點頭稱是,聽到可以報名的消息,心裏不由沉重起來,但對他為我做的一切,還是發自內心地感激。


    心裏不太痛快,多喝了點酒,借著酒性撥通了敏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個男人,說她在忙,待會給我回過來。仿佛被人從頭上潑了一盆冷水,酒都醒了一大半。沒幾分鍾,她打過來,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接起來。“你剛才給我打電話啦?”“嗯”“最近,嗯,還好麽?”“還好”“哦”“你呢”“我,也還行。”“他在旁邊,我就不和你多說了”“嗯”“再見”!“再見”!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嘆了聲長長的氣,眼淚已經幹了,是不是說明已經忘記了呢?人的一生每一天都在相遇和離別,每一次相遇都是重逢,也是離別,擦肩而過得太匆匆,重逢時可能已經變陌生了吧!


    來往皆是客,聚散總隨緣,縱使狹路相逢,亦不問因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奔走,突然發覺,那些說好了攜手天涯的人,早已天各一方。這世上豈有真正不被更改的諾言,縱是山和水,天與地之間,也會有相看兩厭,心生疲倦的一天。一個人,一首歌,一片天空,一簾幽夢,原來寂寞也是如此令人心動,無處安放的落寞沒來由地侵襲我每個毛孔,現實總有許多無法把握的無奈,從此將你放在心底,予自己一份安心吧!我相信時間,總有一天能夠將我們彼此的生命妥善安放,歸屬於最適合自己的人生。


    隊長把我叫到辦公室,用手一抹,桌子上厚厚的一層灰,說我整天不呆在辦公室,東跑西跑的做什麽?這層灰說明什麽?說明我很多天沒在這個桌子上工作過,很多天沒有打掃辦公室的衛生,這些問題他不想再說第二遍,希望我不會有下次。我麵無表情地把桌椅板凳收拾幹淨,站在走廊上,看著兩個幹部帶著家屬坐在樹蔭下有說有笑,不禁看得呆了,他們的一顰一笑中都帶著種深深的滿足感,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比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麽?


    身體裏充斥一種懶惰的因子,總是躺在床上就不想動,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兩眼空洞地躺著,他們兩個跑回來叫我鬥地主,無力地搖搖頭,在我身上撓了一會,見我沒反應,訕訕地在旁邊講笑話逗我,還沒反應,就直接問我怎麽了,我說沒什麽,就是有點累,躺一會就好,又問我是不是病了,摸摸額頭體溫也正常,就搖搖頭出去了。晚上拉著我去喝酒,說人生嘛,看開點,沒什麽大不了的,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袁康用一種自創的怪腔調京劇風格講出來,再搖頭晃腦地比個蘭花指,忍不住被他的滑稽的樣子逗笑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我就說嘛,沒有我袁康辦不了的事,你終於還是笑了,不管什麽事,需要幫忙,說一聲,走一個!”幾個酒瓶碰在一起,“謝謝你們,好兄弟!”“都說是好兄弟了,還謝個屁,先把你酒幹了,還酒仙呢,怎麽今天晚上一點都不耿直”。喝下那瓶酒,我想明天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好幾天沒起床出早操,再不去隊長就來床上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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