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裏最怕的就是人走人留,特別是以這種不光彩的形式,東西收完,看著光禿禿的床,心裏空落落的,像丟了魂一般,送荊畢走的時候,他拍拍我的肩膀,叫我以後好好幹,不要記恨他,那張傲氣的臉已然頹廢,我緊緊地抱著他,任由眼淚往下滴落,那句千斤重的“對不起”始終沒有說出口。


    陳學利所在的警勤中隊就在機關院內,班上的人都去給他提東西,大家都沉默不語,幾步之遙,境遇卻是天壤之別,我們每天訓練的時候還見得到他在站哨、打掃衛生,儼然是冬至過後的小草,沒有一絲綠意,不禁想起了荊畢,他又在做什麽呢?如果我當時不那麽做,此刻他還在我麵前給我們搞訓練吧!可是,人生能夠重新來過麽?


    第八章 遂行處突


    更新時間 2013-02-25 14:25:05字數 5979


    新來的這個班長麵相平和,為人低調,話不多,眼睛裏卻有一種威而不怒的淩厲。雖然管理方法不一樣,感覺上和以前沒什麽兩樣,隻是換了一個人,過的還是一樣的日子。


    教導員和大隊長的風格不一樣,教導員不論做什麽,大家都很放鬆,特別是開會,都喜歡教導員,大家放鬆坐,大隊長一走進會場,氛圍馬上就變了,他老是板著臉,聲音蒼勁有力,訓起人來一點情麵都不留。這天教導員單獨給我們講,大約半小時的樣子,大家都懨懨欲睡,大隊長進來就是針對會場紀律一通訓,教導員都有點下不了台,隻好接過話去說他們的思想是保持高度一致的,他是“先禮”,大隊長是“後兵”,總算是一個生硬的台階吧,在心裏對他的“高度一致”笑了笑。


    前階段隻是適應和過度,現在的訓練強度會一天天慢慢加大,特別是負重5公裏,我喜歡這種感覺,大汗淋漓,仿佛全身的力都已用完,腦子裏什麽也不用想,隻要不斷地對自己說,不能停下!不能落在別人後麵!特別是跑到兩眼模糊、四肢發軟,卻能在終點衝刺時,速度和力量在血液裏流轉是怎麽樣的一種驚心動魄啊,請原諒我淺薄的學識,實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醫生在前麵講解急救知識,我潛意識裏覺得自己的骨頭在錯位,神經突突突亂跳,肌肉酥麻,一種絕望的恐懼直往上沖,簡直太可怕了,膽小?怕死?全身失去知覺一般,以至於接下來信任背摔時都沒回過神來,還沒倒腳就有點抖,找各種理由迴避自己懦弱這個話題,轉來轉去,還是文弱書生一個。悲催的心!


    組織看籃球比賽,我換了個位置,與馮誌剛湊一塊拉家常,排長開會在後來,新兵給排長讓個凳子,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別的排長心安理得,讓新兵蹲著,自己坐著,沒有人會對此產生看法,而在我給排長讓凳子時,他堅持不要,並讓旁邊一個新兵去飯堂給他拿了一個凳子來,我不想評價誰是誰非,處在同樣的位置,麵對同一件事,不同的做法,透過生活的細節,可以看得到一個人骨子裏的東西。又想起排長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你能做的事為什麽不做呢?”。


    我和馮誌剛都是他的鐵桿粉絲,心裏暗暗希望以後能分到他的連隊,做他手底下的兵,晚上體能訓練結束後,我常常躺在地上,抬頭看著漫天繁星,回想著他講話的神態,“當兵要不怕吃苦,更要學會吃苦,連苦都不吃,你當什麽兵呢?”;還有把他惹急的時候,“我沒帶過這麽差得兵,以後出去千萬別說我帶過你們,沒追求,沒水準,兩個字來形容‘懶’‘水’”。部隊裏的“水”和老子口中的“道”有異曲同工之妙,他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東西,關鍵得看,在什麽樣的情況下用什麽樣的口氣說出來,可以表示厭惡,可以表示讚賞,也可以表示親昵。


    早上起來,頭重腳輕,感覺很不舒服,到衛生隊去看病,那個醫生是個上尉,正在緊張地打傳奇,我連叫了三聲連長,他才象徵性的“嗯”一聲,然後頭也不抬地問:“什麽事?”,“開點藥”,“哪裏不舒服?”,“頭暈,嗓子痛”,“哦”。隻見他迅速提筆,在旁邊的處方單上龍飛鳳舞地畫了幾筆,“到下麵去拿藥”。然後繼續玩遊戲,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抬頭看過我一眼,我估計單子上寫了什麽他也不是很清楚,沒辦法,“3.15”管不到這裏來。


    轉樓梯時遇到衛生隊隊長,他讓我站住,把衣服掀開讓他看看,我沒弄懂是怎麽一回事,難道他懷疑我偷了什麽東西麽?幸好隻是兩件單衣,什麽也沒有。他帶著怒氣說:“以後穿這麽點衣服,就不要來輸液了,輸了也白輸!”“隊長,我沒輸液,隻是開了點藥”,為了證明我沒有說謊,就把手攤開,讓他看剛拿的藥。“嗯,那你臉色怎麽這麽差?跟我上來”。


    他給我測了體溫,讓旁邊的一個士官給我輸液,並叮囑我下次多穿點衣服,輸完液之後先穿著士官的大衣回去,別著涼。躺在病床上,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好久好久都沒這麽煽情的場麵了,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隊長的一言一行,生氣時的皺眉,微笑時上揚的嘴角,一切都是那麽的魅力十足,同樣是醫生,同樣是軍人,同樣的藍天下,人與人之間怎麽差距就那麽大呢?


    拉薩3.14打砸搶燒事件一出,其他藏族地區也相繼發生暴亂,支隊長作了簡短的戰前動員,當說到那句:“當我們的國家和民族正在受到不法侵害的時候,你們敢不敢挺身而出,上一線,打硬仗?”時,我周身熱血沸騰,他還沒說完,我就大聲答了一聲“敢!”。要在平時,肯定會招來一陣笑聲,此時卻沒有人笑。我們就要上戰場了,盡管命令要求所有人一律不得向外人透露我們將執行處突任務,支隊長還是接到了一些“特殊關照”的電話,有的是強烈要求參加執行任務,有的是強烈希望留守,中國的事情就是這麽奇怪,奇怪的父母、奇怪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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