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暮雪微微一笑,兀自搖搖頭。


    還以為這丫頭放下了。


    “李家慧,”她轉過身,算是最後的善意提醒,“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在一起,是注定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你還年輕,隻要你想,這個世界上多的是各種不同的體驗。”


    “那你呢?”


    被勸告的小姑娘顯然不服氣。


    “你為什麽不多些嚐試?”


    韓暮雪頓住腳步,覺得李家慧可能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


    “我?我的人生最重要的,不僅僅是男女之情。”


    “愛一個人不一定是得到,而是看著他幸福。”


    “一個女人,如果滿腦子隻有男歡女愛,那她這輩子就隻能陷入這個泥沼裏,這才是束縛。你就不想看看外麵的世界嗎?”


    “外麵的世界?”


    李家慧一怔。


    她以為自己的人生除了家人,除了阿飛,什麽都不剩。


    外麵的世界?


    李家慧第一次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忽然發現,自己對此的認知,幾乎為零。


    “李家慧,你的哥哥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可也是因為這份情,他偏執地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報仇可以有很多方式和手段,他偏偏選擇自毀的極端方式。何況走到最後,他也愛上了何露。”


    “阿飛,也是這樣的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你,可他的愛是危險的,你哥在九泉之下,也不喜歡你繼續步他的老路吧。”


    李家慧沉默了片刻,默默轉身隱入了黑暗裏。


    秦如霜若有所思看著韓暮雪離開的背影,忽然覺得很奇妙。


    這個女孩,和秦琴除了外貌上如此相似,性格追求卻是完全相反。


    清醒的不像是秦琴的女兒。


    如果當初,秦琴也可以如此清醒,聽自己的,聽父親的,聽秦門眾多長輩的,那麽秦家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她也不會被關精神病院這麽多年。


    她仰頭笑了笑。


    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嘲笑秦琴呢?


    都說秦家出情種,自己當初要是清醒一些,又怎麽會心軟,一步錯,步步錯,跟那個男人糾纏不清,這麽多年才看清他的真麵目,願意相信事實,一步一步揭開他的秘密。


    想到這裏,她又很慶幸韓暮雪的清醒,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


    這個丫頭,也挺有意思的。


    雖然不知道她在老寨吃了多少苦,但是看樣子,自己一開始就是選對了。


    “秦老師,幸會。”


    正想著,門外又來了客人。


    秦如霜戴上眼鏡,雙手插袋站直身子,等來人緩步而來,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保持緘默,微微皺眉打量著來人。


    可惜對方戴著黑色的巨大的圓盤禮帽,將自己不大的臉龐給遮了個幹淨,隻能通過聲音推斷是個冷酷的人,聲線實在難聽,沙啞如嘶鴉。


    這個不速之客,緩緩摘下手上的黑色絲絨手套,那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掌,分外惹眼。


    秦如霜瞪大眼睛,隨即明白了過來。


    “你,你?”


    “我親愛的姐姐,好久不見啊。”


    女人脫下手套之後,終於又摘掉了頭上那個優雅的碩大的帽子,露出那張依舊精致的臉。


    “說說吧,把我女兒騙來,是何居心?“


    女人優雅坐下,打開煙盒,正準備點上一根,就已經被不爽的秦如霜直接抽走。


    “我是為了她好。”


    “為了她好?”秦琴不屑嗤笑一聲。


    “你是為了你那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郎中老公,洗脫罪名吧?”


    “秦琴,你說話別太過分了。”


    果然,姐妹之間捅的刀子,才是最致命的。


    秦琴此次上門的真實目的,這才顯露出來,她惡狠狠警告。


    “我告訴你,雪兒就是我的命,誰敢打她的主意,不論是誰,我都讓她生不如死。”


    “嗬,”秦如霜不置可否,冷笑一聲。“如果傷害她的人是你呢?”


    “我怎麽可能傷害她?”


    “你覺得什麽是傷害?”


    秦如霜好笑的反問。


    “你想給她的東西,是她願意要的嗎?強迫不是愛!你自己不也清楚嗎?但凡你是乖乖聽話的性格,爸爸會去這麽個淒慘的下場!?”


    秦如霜的話是一把尖刀直刺秦琴心髒。


    她還是固執地抽出一根煙,當著秦如霜的麵點了起來,這一次,秦如霜沒有阻止。


    “這是她的命。”


    “什麽叫做命?”


    秦如霜隔著嫋嫋的煙霧,有些看不清妹妹的臉。


    “你以為,我當初嫁給韓誌勳這個王八蛋,真的是因為愛?”


    “難道不是?”


    秦琴譏笑一聲。


    “秦如霜,你跟爸爸一樣,都很自以為是。”


    “我來就是告訴你,不要為了自己的小心思打我女兒的主意,要不然別怪我不顧手足之情。”


    秦琴說完便起身,用那隻抽過煙的手,拍拍秦如霜的肩頭。


    秦如霜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多討厭煙味兒。


    “你的粉絲又都回來了。”


    入夜,淩子越坐在書房昏黃的燈光下,穿著柔軟的絲綢睡衣,修長的食指,拖動鼠標,瀏覽著wi平台的話題討論。


    “怎麽?你吃醋啊?”


    韓暮雪剛洗完澡,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看男人在光暈裏好看的側顏,忍不住跑來親昵,從身後圈住他的脖頸,調戲一般,如蔥的指尖點了點他的鼻尖。


    “沒有,你受歡迎,我高興都來不及。”


    淩子越抓住這隻調皮的手,順勢將人摟在懷裏,韓暮雪掙紮著直起身子站起來,她不喜歡被人桎梏在懷裏的感覺。


    “演唱會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


    淩子越隨口問道。


    “不知道。我隻是按照團隊的意思,努力練習,怕出洋相。”


    韓暮雪苦著臉。


    她用盡渾身解數,紅姐還是不依不饒,隻能把勁兒使到淩子越這。


    “老公~”


    “嗯?”


    這個稱呼,讓原本淡定,醉心工作的淩子越一下子就上頭了,本想維持的高冷人設,卻因為那壓都壓不住的嘴角,完全破功。


    就連韓暮雪都沒想到自己一句“老公”,就能讓黑麵神笑得燦爛的跟朵花兒一樣,真是不值錢。


    不過不要緊,說明他吃這套,管用就行。


    淩子越的雙眸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盯著看,看得韓暮雪小鹿亂撞的,臉都紅了。


    “我,能不能不開演唱會啊?”


    “不,能。”


    話音剛落,韓暮雪就感覺雙腳騰空,得,今晚又是一場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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