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謝謝你了,葉小姐。”


    陳叔第一個反應過來,伸手準備接過在葉凝雨懷裏哭成小花貓的淩念雪,小丫頭倔強地就是不撒手。


    “那個,老伯,還是算了吧,讓我來吧。”


    葉凝雨欠了欠身子,笑得很靦腆。


    陳叔很感慨:明明長著一樣的臉,性格完全不同。


    少奶奶閃耀地像星星,嫉惡如仇的性子,做人如鏡子:人待我善我待人善,人若犯我我必奉還。


    可眼前這個女人,單單從氣場去看,就知道是一個性格軟弱的,或許是被壓迫的,完全沒有一點棱角。


    “陳叔!”


    台階上緩緩步下的女人,身姿窈窕,穿著很素,即便隻是淡妝,但是豔麗的五官,一看就是濃顏係的臉。


    她居高臨下地向葉凝雨而來,高揚的下巴足可見她強烈的自尊心。


    尤其是在這張臉麵前。


    一雙平底鞋被穿出了高跟鞋的跋扈。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這兩個女人之間的交鋒。


    “安娜小姐?”


    陳叔輕聲喚了一句,試圖打破這緊張的氣氛。


    女人犀利的冷眸,在葉凝雨身上駐留了很久,像是要把她看透。


    “你不是韓暮雪。”


    終於,她抿嘴輕輕吐出了這個結論。


    “子越哥哥,你想她,也不用找個這麽低檔次的做代餐吧?”


    出言尖銳,葉凝雨的臉瞬間火辣辣的。


    聞言,淩子越的臉已經有了不悅。


    “翩翩,怎麽說話呢?”


    淩子越下意識嗬斥,不留一點情麵。


    “我說過了叫我安娜,要我說多少遍啊?”


    原本冷冷的女人,忽然情緒激動,似要暴走。


    淩子越依舊說話傷人,持續捅刀子。


    “不管怎麽說,你總是姓顧的,要不是你二哥來找我,我也不會收留你。”


    “淩子越!”


    “你有必要說話這麽絕情嗎?”


    “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點點舊情嗎?”


    她努力了五年,努力讓自己從一個被高高捧著的廢物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人,還是成為不了那個,可以站在淩子越身邊的女人。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對你好,隻是因為,你是顧炎的妹妹。”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淩子越麵對顧翩翩總是那麽冷酷無情。


    “顧炎,顧炎,為什麽連你也這樣?”


    “我是我,他是他,我說過了,我叫安娜!”


    對於淩子越單方麵的情感輸出,從來沒有回應,這就足夠讓她發瘋。


    “不要用這種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你不配!”


    站在一邊的葉凝雨,無辜被牽連。


    她聽不懂這倆人之間的謎語,但也大致聽得懂,這倆人之間是有感情糾葛的。


    顧翩翩的離開,讓她心中若有所思,有了幾分感觸。


    淩子越倒是很淡然,似乎這樣的場麵,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走吧,別管她,她一直就是這樣,控製不了情緒。”


    “她是被逼成這樣的吧。”


    葉凝雨抱著迷糊囈語,哭累睡著的淩念雪沒頭沒腦地接了一句淩子越意想不到的話。


    “你居然能共情她?”


    問出口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這個女人不是韓暮雪,隻是長得像罷了。


    ”不算共情吧,隻是覺得有些人天天端著,裝得厲害,實際上內心都是脆弱的。”


    “你在影射我?”


    “沒有,沒有,淩總您千萬別誤會。”


    葉凝雨慌忙解釋。


    “兒子,這位是?”


    站在一旁觀察很久的淩母終於見縫插針,找到開口說話的機會了。


    “我的私人助理,葉凝雨。”


    “姓葉啊。”


    淩母大失所望,一雙期盼的眼睛,還是不由自主粘在葉凝雨身上。


    “像,真的是太像了!”


    “葉小姐,認不認識前兩年很火的一位女明星,韓暮雪?她很會演戲的,還會唱歌跳舞,很有人氣的。。。”


    “媽,夠了!!”


    淩子越忍無可忍,母親的這麽些年的碎碎念,在他的耳邊盤旋,讓他倍感壓力。


    “你吼那麽大聲幹什麽?你個沒良心的,雪兒失蹤五年了,你都無動於衷,你女兒天天晚上哭著找媽媽眼淚都幹了,現在這是幹什麽,帶別的女人進門代替雪兒的位置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把孩子還給我!”


    “幹什麽呀,媽!”


    在明確得知,自己不是韓暮雪之後,淩母忽然就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葉凝雨充滿敵意。


    連帶著淩子越也恨上了。


    “隻要有我在一天,這個家就女主人就是雪兒。”


    “媽,你鬧夠了沒有?”


    “沒!有!”


    “老陳,關門!!”


    “我說話沒人聽是嗎?關門!!”


    淩家畢竟還是淩母說了算了,陳叔不敢多耽擱,帶著一眾人跟著亦步亦趨進了門,無情地關上大門,最後也隻是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還站在淩家老宅中庭的葉淩二人。


    “淩總,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


    淩子越有些挫敗地在黑暗裏站了一會兒,麵對著那兩扇黑洞洞的大門,幽幽地歎了口氣,並不搭話。


    葉凝雨並不敢動,隻能站著陪著。


    月漸西沉。


    晚風漸起。


    瑟瑟的晚風夾雜著簌簌的衣料摩擦的動靜,在靜謐的夜晚,尤為清晰。


    葉凝雨微微側頭,果真,身旁那個百日裏身姿挺拔,不可一世的男人,很是落寞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煙來,抽出一支,細細的,叼在嘴邊,刀削斧刻的下巴,在月光下,顯現出優美的弧度,修長的食指夾著煙中段,嚓地點燃一根,煙霧彌漫,倏然騰空在他身前的空氣裏,葉凝雨覺得,那裏也許是漂浮著一個無處安放的孤獨靈魂。


    有那麽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能夠開解眼前這個落寞的男人。


    這一刻她甚至從心底湧出一股巨大的悲傷跟憐惜來,這樣的感情如同汪洋大海,將她的理智淹沒。


    緊接著,她做出了自己都未曾想到的舉動。


    黑暗裏,隻有忽明忽暗的那一點燃燒的煙頭,能辨認位置,她卻伸手奪過,將那隻剛才還在男人嘴邊吞吐的半根殘煙,熟練地拿在自己手裏,細細品了一口,深呼吸,閉上迷離的雙眼,再微微張開紅唇,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


    淩子越看著這個漂亮的煙圈兒慢慢升騰到半空,在月光下又很快消散,虛無縹緲。


    一時之間,有些驚訝於她熟練的抽煙動作。


    “你會抽煙?”


    他並沒有很反感女人這一行為。


    “在老寨的女人,沒有不會抽煙的。”


    她隨口答了一句,繼續吞雲吐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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