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風兒甚是喧囂。


    娘娘廟就建在山崖上,也早就破落了,村裏的男女老少就很少再來了,廟裏的東西也都砸的差不多了,塑像門匾早都東倒西歪,幾十年的風雨飄搖裏,早就被世俗遺忘,但是最近又活泛起來,村裏不少人傳,廟裏頭鬧大仙,不喜歡受人打擾,一旦誤入就有血光之災。


    一到晚上廟裏就綠光一閃閃的,還能聽到說話聲,說的神乎其神。


    王友貴倒是並不在乎,他這樣的人能當上這村長,在村民之間有不可撼動的威望,就是因為他有所謂的通靈通神的能力。


    這些東西,當然不能擺到明麵上來說,但是在平謠,那也是家家戶戶心照不宣的,十裏八村誰家孩子有個不好治的頭疼腦熱,也都是找他來治的,一治一個好。


    其實,還是因為他祖上代代傳下來的中醫土方子,那些唬人的東西當不得真。


    大晚上的,他冒著這麽大的風險還獨自出來,就是為了解決問題的。


    幾天前村裏就突然進來了一夥來曆不明的人,他一直在盯著動向,總覺得這幾個人來者不善,四處問東問西的,打聽來打聽去,還總四處瞎逛,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麽目的。


    村東的二柱子,大有都來跟他提過,他的心裏總是不踏實。


    因為這事,他整宿合不上眼,心裏總有一塊沉甸甸的東西墜著。


    耳邊的風嗚嗚的,打著旋兒,越刮動靜越大,像是即將有妖魔鬼怪出世。


    王友貴長歎一口氣,提著煤油燈的手背在身後,快步走進那座古老破舊的廟宇,粗暴的用跛腳一腳踹開門。


    照明就全靠那一盞燭火搖曳的小煤油燈,他四處照了照,一片廢墟之中,幾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男人,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


    王友貴很滿意,看來他這麽多年,他配藥的手藝還沒有生疏,藥效還不錯。


    他吃力的蹲下身子,那雙看著還算白嫩的手,一看就沒幹過重活兒,在幾人身上摸來摸去,除了手機,錢包,一隻沉甸甸的鋼筆,還有幾個小巧黑乎乎的長條狀的東西,他拿在手裏反複擺弄,也搞不明白,幹脆都揣進袋裏,一會兒找塊墳地,都埋起來,神不知鬼不覺,


    可惜不是女娃。


    他搖著頭,有些惋惜,但看著身前這個小夥子的側臉,心裏又隱隱一動。


    不是女娃,也沒關係嘛,這城裏的小子也長得挺水靈,女娃娃的衣裳一換,再打扮打扮,說不定比之前他出手的都緊俏!


    主意打定,他決定把這男娃帶走,可不能就這麽一把火給燒死了,這小臉蛋能值不少錢呢。


    他用煤油燈在這好看的男娃全身照了照,思索著一會兒用什麽辦法,把人帶下去。


    燭光照到手部的時候,他發現了貓膩,這繩子好像被人動過。


    不好!


    他立馬反應過來,手中的煤油燈正要向下砸下去,還是晚了一步,這個漂亮的男娃,根本就沒昏,也早就解開手上的繩子,直接將他整個人撲倒,身後的兩個人也衝了上來,一把摁住了他,三個人瞬間將他製服。


    “哎呦,本來還打算再裝一會兒的,被你發現了。”


    漂亮男娃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臉上的塵土。


    “這山裏這麽冷,我們飯還沒吃,都餓死了,怎麽樣,去您老家給開個灶?”


    王友貴被按在地上的臉都變了形,有些艱難的問。


    “你們,到底是誰?”


    “不是說了嘛,大學生旅遊來采風的,這麽多疑啊?”


    他從王友貴身上拿出自己的隨身物品,尤其是那隻沉甸甸的鋼筆,認真的用袖子擦了又擦。


    “不可能,那兩個人腳上的靴子隻有作戰部隊才發的,我見過。”


    “喲,我還小看你了。”


    他來了興趣,緩緩蹲下身,那雙桃花眼盯著王友貴。


    “說,為什麽弄暈我們?”


    他輕輕一恩,手裏的那隻沉甸甸的鋼筆竟然彈出一把利刃,在煤油燈微弱的光線照耀下,依舊鋒芒畢露。


    冰冷的刀背劃過王友貴常年被大風吹幹裂的臉頰,他的一隻眼睛轉動著,死死盯著那隻握住鋼筆的手。


    “我,我以為,你們是,來鬧事的。”


    “不說實話是吧?那我們直接山外警察局見,你拿的那幾隻錄音筆可都改裝過,有錄像功能。”


    “你這算綁架殺人未遂了吧,夠判幾年呢?”


    “別別別,我是這裏的村長,一切都是誤會,都會誤會呀。”


    “誤會?”


    “那我問你,這個姑娘你認識嗎?”


    他抬手劃開手機屏幕,是一張女孩局促不安站在一片白牆之前的標準半身照。


    王友貴皺眉,沉思片刻,隨即脫口而出。


    “這,不是田老七家孫女嗎?小丫頭片子一個人跑出去好久了,田老七都擔心了好長時間了,你們有她的消息。”


    “這個田老七家住哪兒,帶我們去!”


    “這麽晚了,老七應該睡下了,要不明天吧。”


    王友貴嘿嘿笑著。


    “要不然,幾位貴客到我家裏去先歇歇腳,明天一早我帶幾位一起去?”


    “也行。”


    他抬頭示意,抓住王友貴的兩個黑臉漢子才鬆手,但眼睛沒有一刻離開,時刻緊盯著王友貴的一舉一動。


    “不要耍花樣,我的這兩個朋友,脾氣可不好。”


    “知道,知道!”


    王友貴點頭哈腰,臉上的褶子都聚在了一起,努力的討好。


    “哎呀,真搞不懂怎麽會選你這樣的人做村長的。”


    的確,王長貴身材矮小,看著猥瑣,還跛一條腿,氣質裏就不像個村幹部。


    “都是大家夥抬愛,我也覺得自己不夠格。”


    他憨憨的一笑,把來時批在肩頭的襖子給撿起來,用力的拍打掉上麵的塵土,又挺起腰板兒,頗有儀式感的重新披好,走在三人前頭,還是提著那盞光焰晃晃悠悠的煤油燈,走在黑漆漆的山道上。


    彎彎曲曲的山路,狹窄又不平整,王友貴走在前頭帶路,他走的很慢,一顛一顛的,還時不時停下,回身看看,身後的三人並沒有放鬆警惕。


    都知道這老東西心懷鬼胎,又是在他的地盤上,誰知道他又要耍什麽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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