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結束一天疲憊的韓暮雪得以陷在寬大的沙發上,伸伸懶腰。


    一旁的小雲還能清楚記得清晨韓暮雪對她的狠戾警告,畏畏縮縮站在門邊。


    韓暮雪一笑,單手舒服搭在沙發靠背,招招手叫小雲過來。


    小雲臉上的表情隨即緊張起來,僵住了。


    ”過來啊!”


    韓暮雪柳眉上挑,已經有了不耐煩。


    小雲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渾身顫抖起來,邁向韓暮雪的每一步都很悲壯。


    她不是沒有向紅姐發出過求救信號,奈何紅姐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隻叮囑她好好繼續看著韓暮雪。


    “雪,雪兒姐……”


    小雲隔著韓暮雪很遠的距離,緩緩坐下,急促的呼吸聲,將她此時的害怕展露無遺。


    “幹嘛,這麽怕我嗎?我有這麽嚇人?”


    韓暮雪忽然一下靠近,親密摟住小雲開始劇烈抖動的肩膀。


    “雪兒姐,雪兒姐,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嗚嗚嗚……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小雲終於是繃不住了,放聲痛哭起來。巨大的心理壓力加上韓暮雪駭人的氣勢,讓她本就並不強大的內心防禦工事全線崩塌,完全碎成了渣。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很不體麵地跪著,匍匐在地上,用不住地磕頭來求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很是淒慘。


    韓暮雪聽得這呼天搶地的哭喊回蕩在偌大空蕩的客廳裏,心裏開始煩躁起來。


    要說這個小雲以後再不會有壞心思,她是真的不信。


    二十出頭的年紀就能輕易做出這樣的事情,可見心狠手辣。


    她不是沒見過痛改前非追悔莫及的眼淚。


    但從這個小雲這裏,她絲毫感覺不到悔意。


    更像是因為落在她手裏,為了活下來的示弱。


    這樣的人,她在監獄裏見到過不少。


    不能相信,但是,可以加以利用。


    她歎口氣,扶起卑微伏在自己腳邊的小雲,拉她坐好,直接用自己露在外麵一大截的襯衣袖子為她擦了眼淚。


    “別哭了,我既然能不追究紅姐,還絕口不提,就沒想過會同樣追究你。”


    小雲淚眼婆娑,抬頭有些不可思議。


    “真,真的?”


    “真的。”


    韓暮雪點點頭,又突然嚴肅起來。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小雲反應很快,連忙點頭表忠心。


    “雪兒姐,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從今以後,你隻能聽我一個人的話,如果紅姐再問你關於我的事情……”


    ”我知道!一個字:瞞!以後紅姐那個惡心的老女人,要是再想害雪兒姐,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雪兒姐,絕不讓她得逞!”


    小雲很上道,韓暮雪點點頭很滿意。


    “希望你說到做到,不然……你也見識了我的手段,紅姐可救不了你。”


    韓暮雪原本溫情脈脈的臉上,風雲變幻,又有了山雨欲來的陰沉,看得小雲心裏毛毛的。


    這樣深不可測,變臉堪比翻書的女人,哪裏是紅姐嘴裏那個刁蠻任性,什麽心機都沒有的大小姐,看起來紅姐也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在強大之人的麵前,老老實實,才是最好的保護傘。


    “那行了,該說的話都敞亮說清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出去辦點事情。”


    韓暮雪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很快再次現身時,已經換了一身深灰色的寬鬆連帽運動套頭衛衣,戴上耳機,單手插兜。


    小雲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雪兒姐,這麽晚你要去……”


    韓暮雪回頭一個淩厲的眼神,她隻好及時刹住閉上嘴,把後麵的話全部都咽進肚子裏。


    “跑步。”


    韓暮雪沒好氣又似乎是惱了,忍不住補了一句。


    “老老實實呆著,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少問少聽少看,聽懂了嗎?”


    “聽,聽懂了。”


    小雲唯唯諾諾,在玄關處目送韓暮雪,用那雙白皙秀窄的手提起運動衫帽簷利落一拎,將整張精致的小巧臉龐給遮在了一團陰影裏。隨後頭也不回,拉開門鎖,匆匆出門。


    夜色濃重,萬家燈火。


    她真的隻是為了出門跑步?


    迎著深秋的晚風,韓暮雪認真吸納均勻地吐息,從自己所在的高檔隱蔽的小區出來,一路隻從小路後巷,沒有燈光的夜路跑,盡往人群稀落處鑽。


    她大口呼吸著屬於自由的空氣,跟隨耳機裏流淌的音樂,小聲輕哼,心情很是愉悅。


    汪汪汪!


    遠處惡犬的長嘯,叫她停住了腳步。


    她警覺的轉頭,又緩緩摘下耳機,在昏黃燈光下,能見度並不高。


    她的感覺是不會有錯的,有人在陰影裏正窺伺著她的一舉一動。


    韓暮雪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回頭向前,隻是這一次她很明顯放緩了腳步,眼睛的餘光也十分警惕,時不時注意著身後。


    不消片刻,一道白光在她眼前迅速閃過,她來不及眨眼,下一秒自己的雙手已經被對方給牢牢控製在身前。


    韓暮雪大驚,回過頭來不及多想,用力向後一仰,用自己的後腦勺做打擊武器,重重撞在對方鼻梁上,隨後就是狠狠一跺踩在對方腳尖上,在對方“哎呦”鬆手後,抓住空隙,繞到身後反手一扭,掌握了主動權。


    “白警官,白警官,手下留情。痛痛,痛。”


    對方一出聲求饒,韓暮雪隨即反應過來,鬆開用力將人胳膊扭成麻花的手。


    “言洛?怎麽是你?”


    這道白影逐漸在韓暮雪麵前清晰起來。


    即使在昏黃,明暗不定的路燈下,依舊掩蓋不了他因為病弱而過於蒼白如美瓷的臉色。


    清俊,妖冶,俊美中還帶著倨傲,還有幾分煞氣。


    言洛揉著通紅的鼻梁,站直了身子,沒好氣的抱怨。


    “不然你以為是誰?誰會大晚上不放心特意在這小破巷子裏等你?還一連等了兩個晚上?”


    韓暮雪“切”了一聲,並不領情。


    兩個人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並排慢慢走向巷子的黑暗深處。


    “你開什麽玩笑?!我可是警隊王牌白楚楚,可不是什麽嬌柔弱的溫室裏,經不起風雨的小花。”


    “是是是,哪怕您老人家換了柔弱的身子骨,那科目訓練也是一項都沒落下過,天天跟特務間諜一樣,甩了尾巴練到淩晨,這種精神實在是令人佩服!”


    言洛一向在她麵前是耍慣了貧嘴,愛開玩笑的,一般這種時候,韓暮雪都是直接出手,穩準狠勾住他脖子,用力一壓,禁錮夾在臂彎裏使勁兒,逼得他求饒。


    “錯了錯了,女俠饒命!”


    言洛吃不消了,拍著韓暮雪用力的胳膊,讓她鬆手。


    鬧過之後,兩個人終於一前一後,來到了這個廢棄的小型倉庫。


    自從二人相認之後,言洛專門租下了這裏,打造了一個隻屬於他們兩人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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