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的臉她越看越眼熟,但記憶太過模糊,虞疏晚不得不讓他們再說一遍當時的那句話。


    “再、再不聽話……老子……殺了你?”


    虞疏晚擰眉,毫不客氣地照著瘦子的臉上就是一腳,


    “好好念,拿出你剛剛的架勢!”


    瘦子頓時發出一聲慘叫。


    漢子被嚇得一哆嗦,聲音狠戾起來,


    “再不聽話老子就殺了你!”


    他的話音落下,虞疏晚愣愣地看著他們,眼底逐漸變得赤紅。


    兩個男人聲音打著顫,


    “小、小娘子,我們可以走了吧?”


    “走?”


    虞疏晚的眼中猛地一沉,直接伸手狠狠地扯住男人的頭發,讓他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嚎叫。


    “十年前,你們是不是在劉家村劉春蘭的手上過過一個女孩兒!”


    兩世,除了虞老夫人以外,那是她唯一能夠得到慰藉溫暖的記憶。


    四五歲的時候,劉春蘭往家裏領回去了一批小孩兒,裏頭有一個漂亮的像是教書先生家裏掛的福娃一樣。


    她衣服的料子柔軟,梳著一個雙角髻,發上用紅繩綁著小鈴鐺,動起來叮叮當當的,好聽極了。


    虞疏晚自小就知道劉春蘭幹的事是什麽勾當。


    可沒人說,她也就覺得是對的。


    那個小姑娘跟別人不一樣,不哭也不鬧,隻是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看見她,小姑娘甜甜一笑,叫著她阿姊。


    回憶戛然而止。


    眼前的男人不斷求饒,“饒命,小娘子饒命……我、我們當真是不記得這些了……”


    “是了。”


    虞疏晚口中呢喃,“你們怎麽會記得?”


    他們經手的罪惡那樣多,怎麽還會記得!


    幾乎是瞬間,虞疏晚的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順手將自己發上的簪子拔了下來,沒有絲毫猶豫地刺進了他的脖頸中。


    男人就像是瀕死的魚,拚命的掙紮著,血濺在了虞疏晚的眼中,彌漫出一片的紅。


    “既然不記得了,那就下去慢慢想。”


    少女宛如惡魔的呢喃成了男人最後能夠聽見的聲音,他的眼中充斥著絕望和恐懼,再沒有最開始的半點從容。


    “我會等著你變成鬼,來我床頭告訴我記不記得!”


    她手上用力幾分,那簪子更深入了些。


    溫熱的血順著她的指縫不斷地流下,男人掙紮的力道也越發的小,最後,宛如一條死狗,被虞疏晚隨意的丟在一旁。


    虞疏晚麵無表情的看向了漢子,漢子沒想到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這樣狠心。


    他哆嗦著身子,眼中一片狠戾和決絕,


    “你敢動老子,老子殺了你!”


    他想為自己拚出一條生路,可下一瞬,就又一柄長劍橫在了他的麵前。


    漢子收不住力,目光滿都是驚恐,眼睜睜地看著那長劍沒入自己的胸膛。


    噗嗤——


    血肉被利刃刺穿,鮮血四濺。


    “別看。”


    一雙手將她的眼睛捂住,血腥中衝破出淡淡的清香。


    “你以為,我是什麽嬌小姐?”


    虞疏晚將他的手扯下,麵無表情地看向慕時安,


    “你跟他們是什麽關係?”


    “大抵是來尋仇的吧。”


    今日是他理虧。


    這群人應當是沒有處理幹淨的快活樓的人。


    隻是沒想到會是今日找上了虞疏晚。


    聽見他定義的關係,虞疏晚眼底的紅和冷意這才微微消退了一些。


    離戈站在一邊,麵色微變,


    “世子,這個人……死了。”


    慕時安眉頭緊緊一擰,“留一個活口!”


    “這樣的人死不足惜,救他做什麽?”


    虞疏晚的臉上又寒了下來。


    若不是他們來得及時,這個人她也必然是要親手給殺了的!


    “這樣的人?”


    慕時安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虞疏晚猛地反應過來。


    對上慕時安有些警惕的眼神,虞疏晚唇角微微翹起,


    “怎麽,冒犯了本小姐的人,不該死嗎?”


    可心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血淋淋的場麵,扶著牆在一邊吐得厲害。


    虞疏晚走上前給她拍著背,頭也不回道:


    “慕世子,這群人是你招來的。


    這屍體也合該是你處置吧,作為我收拾了這群人的報酬,往後你我別再有交際往來。


    我可不想下次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扶著可心往外走去。


    可心指著路,兩個人很快就到了馬車停放的地方。


    看見虞疏晚的身上有血,車夫嚇了一跳,


    “小姐是哪裏傷著了?”


    “沒有。”


    虞疏晚甩上簾子,“回府。”


    一路上,可心本想問問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讓虞疏晚動了手,可看見虞疏晚閉著眸子假寐,她又不敢問了。


    一開始小姐分明就沒有想要他們的命。


    叫她去把慕世子請來也是想把人交出去,可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姊姊,你的眼睛好漂亮。”


    小姑娘笑起來,唇邊的梨渦可愛得讓人挪不開目光。


    又黑又瘦還沉默寡言的她還是第一次得了這樣的誇獎。


    小姑娘將自己發上的小鈴鐺給了她一隻,小聲道:


    “如果我回去了,你能跟我走嗎?”


    虞疏晚接過小鈴鐺,上麵還有繁瑣的花紋,瞧著就精美得很。


    她說,“來了這兒的走不了了,你會被賣掉。”


    小姑娘愣了愣,卻並未哭,隻是乖乖道:“我可以不被賣掉,跟著姊姊嗎?”


    她說,“我也可能會被賣掉的。”


    小姑娘很失望。


    興許是她的特別,讓劉春蘭都會多幾分特殊對待。


    隻能夠劉春蘭吃的白麵饅頭,每日也能夠給小姑娘分去兩個。


    虞疏晚好餓。


    夜晚窸窸窣窣,虞疏晚驚醒,卻見小姑娘蹲在自己的身邊,將兩個饅頭拿出來,


    “姊姊,我們一起吃。”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白麵饅頭……


    後來還有好多第一次。


    她第一次偷劉春蘭的糖給小鈴鐺,


    第一次跟同齡的小姑娘一起看星星,


    第一次受傷後有人心疼地掉眼淚為她包紮……


    小鈴鐺就像是一個小太陽一樣,照亮了她貧瘠的生活,增添了唯一的亮色。


    可後來,就是那兩個人要帶走她的小鈴鐺!


    她怎麽阻攔都沒用。


    她的嘴巴被打出了血,整個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看著第一次在嚎啕大哭的小鈴鐺被強行帶走。


    小鈴鐺哭:姊姊,姊姊你沒事吧!


    那兩人的麵目猙獰,道:再不聽話,老子就弄死你!


    記憶逐漸重合,虞疏晚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他們手段向來殘忍,小鈴鐺那樣小的孩子,這麽多年都杳無音訊,隻怕是……


    “小姐,到了。”


    外麵傳來車夫的聲音。


    虞疏晚睜開雙眸,吐出一口濁氣,眸子恢複了一貫的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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