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快地邁步在前領路,言笑晏晏:“你跟著我,很快就到了。”


    雅間已備好豐盛的酒饌瓜果,富麗堂皇的房間裏用水晶珠簾隔了個小房間出來,房裏擺著一張很是考究的紅木床榻,低垂的帷幔隨風輕擺,沁入心扉的熏香嫋嫋彌散。


    昊夜漠然地端坐在梨花椅子上,麵對著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也不動筷子,九辛吞了吞口水,這些酒菜要不是為了昊夜她才舍不得點呢。


    提起酒壺斟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昊夜,說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吃飽了才有力氣,別客氣啊。”


    昊夜不答,接過細瓷酒杯一飲而盡,重重的將酒杯往桌上一頓,奪過九辛手裏的酒壺又斟了滿滿一杯酒。


    九辛見他不理自己,有些無趣,默默地往他碗裏布了些菜,然後夾起一隻雞腿低著頭啃了起來。


    不多時綠柳就將姑娘們帶來了,五六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身著著姹紫嫣紅的輕紗薄裙婀娜多姿地一字排開,對著昊夜福了福,嬌聲道:“見過公子。”


    綠柳道:“這幾個姑娘是月茗居新來的姑娘中最出色的。九辛,你瞧瞧怎麽樣?”


    確實不錯,這些姑娘各有各的美,清純的,豔麗的,風騷的,高傲的,九辛都不知道該選哪一個是好。


    “昊夜,這些女孩兒你喜歡哪一個?”九辛放下啃了一半的雞腿熱絡地問道。


    昊夜右手撚著酒杯,麵色冷淡。


    綠柳嫵媚地輕笑一聲,道:“公子大約是不好意思了,姑娘們,拿出你們的本領來吧!”


    “是,柳姐姐。”女孩子們笑逐顏開地應道。


    昊夜放下手裏把玩的酒杯,冷冷道:“你們都出去!”寒冰一樣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冷冽。


    女孩子們被他語聲所懾,麵麵相覷,站立原地不敢妄動。


    綠柳巧笑倩兮,緩緩在昊夜身邊落座,笑道:“看來公子的眼光高的很,這些丫頭初入風塵確實不大討人歡心,不如讓芷溪姑娘來陪你如何?她方才看見公子,還向我打聽你呢,說是如若公子願意,可去芷芳樓一敘。”


    芷溪是月茗居的當紅頭牌,姿色無雙高傲得很,一般人是請不動的。九辛暗想,看來這芷溪是想讓昊夜成為她的入幕之賓了,忙應承道:“那敢情好,這芷溪姑娘不僅精通琴棋書畫,舞技音律也是名妓中的翹楚,昊夜,你覺得如何?”


    昊夜抬眸看向她,眸色森寒迫人,九辛不由打了個冷顫,他為何這種眼神?尋常的男人要是有這樣的豔遇都不知都要開心成什麽樣了,他為何這麽反感?難道這天族太子不喜歡女人?難道……….她忽然想起那個妖異的紅衣男子。


    “叫她們都出去。”他聲音不高,卻不容抗拒。


    他目之所至威厲淩冽,綠柳被他目光一掃,更是心中生懼,不自在地將身子往旁挪了挪,強笑道:“九辛,我與姑娘們先下去,公子如若有何吩咐,你再喚我們。”


    九辛無奈,隻好點了點頭。


    綠柳如釋重負,忙起身領著一眾眼含桃花失望至極的少女們退了出去。


    昊夜麵如寒玉,九辛幹咳一聲,搭話道:“你若不喜歡這些女子,東院還有姿色不錯的小倌,個個都俊俏得很,你看……..”


    她驟然閉口,因為她在刹那間眼睜睜地看著昊夜憑空消失,然後她感覺到身子陡然被人抱起,不過眨眼功夫便被扔在了那張紅木床上打了個滾,胳膊肘還不小心撞上了床欄,疼得要命。


    莫九辛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昊夜重重地壓在了床上。


    他一向幽冷冰澈的眸子裏燃燒著一簇烈烈火焰,啞聲道:“莫九辛,你真的能將人折磨成瘋子。”


    他墨黑的長發拂過她她的眉眼,劃過她臉頰,男子幽沉的氣息溫熱的肌膚炙燙著她每一絲清明,九辛但覺一陣酥麻顫栗,她想要推開他,卻感覺所有的力氣化為虛無,惟聽見自己緊促的呼吸聲,好半晌,才顫顫地澀聲道:“你要不喜歡逛青樓,我帶你去賭場可好?”


    昊夜深沉的眸色溢起熾熱纏綿,一手撐住她後腦,一手撫著她眉眼,語聲渴求恍惚:“你當真不曉得我喜歡什麽?”


    莫九辛隱感不妙,可又無法抵抗心底深處的陣陣甜蜜,無邊的空虛浸透四肢百骸,渴望著濃情慰藉,如同已有了幾萬年的等待。


    她不能克製地繃緊了身子,又羞又窘。


    他低頭,冰涼柔軟的雙唇任性地吻住她顫顫的眼睫,在她細潤似玉的臉頰上流連輕吻,一寸一寸下滑,一點一點襲掠。


    九辛渾身酸軟,一聲輕微悶哼自緊閉的唇齒間倉皇而出,她胸口起伏加劇氣息更加急促。雙手不由自主地攀著昊夜肩背,她亦聽見他淩亂的心跳聲。


    他在她脖頸間癲狂深吮輕輕齧咬,癡妄迷亂吞噬著所有理智,莫九辛迷茫地喚著他的名字,那名字癡狂刻骨。


    她捧起他臉龐,香軟的唇主動覆上他唇舌,靡靡清香糾纏,情愛洇散。


    昊夜攬緊她腰肢,唇齒交纏,他低聲喚:“鷺兒。”


    九辛迷迷蒙蒙中沒有聽真切,喘息問道:“你說什麽?”


    如同一道滾滾驚雷劈裂了濃情中的欲孽糾纏,昊夜呆呆地望著身下的女子,不能言說的悲哀在他胸口肆意蔓延。


    他凝視她良久,淒然一笑,吻了吻她額頭,緩緩躺在她身側,將九辛摟在懷中,勉強開口道:“沒什麽。”


    九辛雙頰酡紅,埋首在他胸口,很不好意思地道:“要不然,我們再繼續?”


    他將她摟得更緊,目色黯沉,咽下一縷苦澀,溫聲道:“就這樣抱著你,就已經足夠了。”


    九辛頭枕著他胸膛,偷偷揚起嘴角,原來自己也並不反感這樣的昊夜,甚至,她覺得她也許喜歡上了他。


    她捂著臉問道:“你這是要永遠和我在一起麽?”


    “是,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不會離開我?”


    “不會了,但凡我有一口氣,便再也不會離開你。”


    “你是神仙,是天帝的兒子,終有一日你還是會回去的,我聽說書先生說神仙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的,譬如牛郎和織女,董永和七仙女,還有三聖母與劉彥昌,他們沒有一個是團圓美滿的。”


    昊夜沉默了很長時間,聲音嘶啞:“我會想辦法的,你不要擔心。”


    她隻知人神相戀是此生不複團圓美滿,卻不知他與她卻比那牛郎織女還要淒慘得多。


    她滿足地微笑著閉上眼睛,靜靜依偎在他懷裏,直至月沉西山,窗紙漸明。


    第二十一章


    九辛與昊夜一夜未歸,秋娘作為過來人,略一思忖便已了然,早上做好早飯等兩人回家的時候問在院子裏抓雞的郎豆豆:“豆豆,等九辛姐姐出嫁了,你就給我做幹兒子好不好?”


    郎豆豆追著秋娘清早趕集買回來的紅毛大公雞滿院子跑,頭也不回地道:“那可不成,我比你還大呢,要不,你叫我小叔叔?”


    秋娘抿唇一笑:“你這個壞孩子,敢占秋娘便宜是不是?今天中午不給你燒雞吃了啊。”


    “秋娘,我不吃熟雞也是可以的。”郎豆豆眼疾手快地撲身而上,將那隻亂躥的公雞壓在小小的身子下,提起兩隻雞爪子站直了身板,純良無害地笑道:“生吃更鮮美。”


    秋娘失色叫道:“沒爹沒媽的孩子原來這麽可憐的喲,小豆豆,你該吃了多少苦?記得以後不能再吃沒煮熟的東西了啊,會生病的。”說著說著秋娘心中一酸,這麽香香軟軟的孩子怎麽就沒了爹媽呢,叫人心疼死了,真是越想越難受。


    大公雞在郎豆豆小小的手裏拚命撲棱著翅膀,怎麽也掙不脫,小狼妖綠瞳放光,嘻嘻笑道:“我從小就吃生的活物,不會生病的。”


    秋娘連忙抓過他手裏的公雞,嗔怪道:“小心大公雞啄傷你了,好了,待會昊夜回來讓他把雞殺了,你先去玩一會啊。”順手把雞關在籠子裏,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孩子人小氣力倒不小。”


    秋娘瞧瞧日頭漸漸升了起來,尋思著九辛他們也該回來了,便轉身去了堂屋,將碗筷擺好。


    郎豆豆蹲在地上饞涎欲滴地望著籠子裏耀武揚威的大公雞,生無可戀地垂下小腦袋。


    半柱香的工夫過去了,大公雞已經眯起眼睛打起了盹兒,郎豆豆無奈地伸了伸小懶腰,也罷,紅燒就紅燒吧,總比沒得吃強。


    抬著小腿兒正要進屋,忽覺天色一暗,濃雲似的黑影裹著一股煞戾無匹之氣壓頂而來。


    郎豆豆怛然失色,小小的身軀急迅的躍地而起,在半空中發出了一聲高亢凜厲的嚎叫聲,落地之時已然化作了一頭小牛犢般大的綠眼白狼,它屈著後腿以俯衝的姿勢警惕地守在門前。


    秋娘在屋裏聽見狼嚎聲,心中奇怪,探出頭望向門外,隻見變幻成狼的郎豆豆,扭過頭張開尖利的獠牙低吼一聲,帶著警告的意味。


    秋娘嚇得麵無人色,不知道院子裏怎麽莫名其妙地跑來了一頭狼,顫抖著手就要關門,突然想到郎豆豆還在外麵,秋娘心神俱震,帶著哭腔大聲喊道:“豆豆!小豆豆!你在哪兒?”


    黑影迅疾移動,遮住穹頂天光,秋娘但覺得黑煙迎麵撲來,眼前景物立時昏暗了下來。


    小狼妖引頸長嘯,虛無的黑影中頓時變幻出一個身著綠袍的男人,他俯身睇了睇郎豆豆,陰側側地道:“原來你這條漏網之魚竟然藏在這,很好很好。”


    綠袍人揚手一掌,淩厲的勁風夾雜著腐爛的惡臭直攻白狼。


    白狼淩空而起,險險避過那道掌風,身形快似閃電撲向綠袍,狼身幽火瑩瑩衝破綠袍周遭結界,狼牙一口咬住綠袍人大腿。


    綠袍人冷笑一聲,手腕翻轉,一掌便拍在白狼頭頂。


    白狼登時從半空滾落在地,化成了人形,郎豆豆大口吐著鮮血,掙紮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綠袍人嘴唇輕啟,遙遙探出手,郎豆豆整個身子便被他隔空抓起,咒語絲絲入耳,郎豆豆元神漸漸離散,匯作一團團綠色薄氣飄向綠袍人,綠袍如同見了血的猛獸,貪婪地吸食著小狼妖四散的元神。


    秋娘見到半空裏突然冒出個綠袍人本已嚇得魂飛魄散,又見那白狼變成了郎豆豆更是駭然失色,恨不能馬上躲起來。可她瞧見郎豆豆就快要給綠袍人殺死了,秋娘也顧不得思考其他,順手拿起靠在門後麵的鐮刀就要往綠袍人砸去。


    這時一道劍光劈空而來,昏暗的天空被寒光驟照亮,隨即頎長的身姿禦風而落。


    昊夜手執長劍傲然立於綠袍人麵前,左手一抬,狼妖元神頃刻間便攏聚在一起,歸為肉身,郎豆豆隨後徐徐落在了地上,跟在昊夜身後的九辛急忙跑過去抱住他連聲叫道:“豆豆,豆豆,你怎麽樣了?”


    郎豆豆徐徐睜開眼睛,衝著她咧嘴一笑,聲音弱弱地喊道:“姐姐。”


    綠袍見到昊夜,不由大驚,惶惶然驚呼出聲:“昊夜太子!”


    昊夜玉身仙資,雙眸凜冽,單手執劍問道:“本殿問你,魔使蒲鷙現在何處?”


    綠袍不答,回身便想遁走,卻被劍身寒氣劈開了結界,動彈不得。


    綠袍知道今日便要命喪昊夜劍下,陰厲大笑:“魔使舊傷已愈,不日便可助魔尊喚醒噬天魔珠,待尊上歸來之日,定當戮盡天族!”雙手一合,念咒施法,抵擋昊夜手中誅神劍迸裂而出的森森寒芒,困獸之鬥拚盡全力,法力竟也不容小覷。


    昊夜目色比手中寒劍更冷,但見他衣衫輕揚,手腕翻轉間長劍破空之聲宛如龍吟。


    誅神劍寒光所至戮神屠魔,綠袍人霎時便被劍氣劈成了兩爿。


    綠袍一死,屍身隨即化作了一縷黑煙,飄散得無影無蹤。


    秋娘呆若木雞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九辛見郎豆豆虛弱不堪,焦急地問昊夜:“他要緊嗎?怎麽好像要死了?”


    昊夜上前探了探郎豆豆元神,說道:“還好回來得及時,休養幾日當可無礙。”說著指尖在郎豆豆額間一點,靈力傳至郎豆豆體內。


    小狼妖得他靈力相助修補元神,立馬生龍活虎了起來。


    秋娘戰戰兢兢走了過來,拉著九辛悄悄問道:“九辛,他們兩個難道是妖怪嗎?”


    九辛見點點頭,又慌忙搖搖頭,最後無奈扯了一個笑,道:“一隻狼妖一條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妖怪。”


    人的地位和待遇是隨著身份的改變提升或者下降的,昊夜如今在莫家的地位遠超九辛之上,秋娘得知他是天帝的兒子後就差沒把他供起來,對昊夜是既敬且畏,還不準九辛對他有絲毫的逾越不敬之舉。


    而小狼妖也不再被秋娘當做小孩子了,那句讓郎豆豆給她做幹兒子的話更是提都不敢再提。因為郎豆豆告訴秋娘,他已經三萬歲了。秋娘掐指一算,這小狼妖的年齡給自己的祖宗做祖宗都綽綽有餘。


    九辛卻對昊夜的年齡產生了興趣,問他:“小豆豆都三萬歲了,你呢?你有多少萬歲?”


    昊夜道:“今年正好十三萬歲。”


    九辛撫額驚呼:“我的老天爺啊,看不出來你這麽老了啊!”


    忽然她又不安了起來,昊夜能活那麽久可自己的人生卻隻有短短的幾十年,青春年華就更短暫了,三十年後昊夜還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她莫九辛卻要變成五六十歲滿臉褶子的老太婆,這可真是大大地不妙。


    想到此處,九辛登時垂頭喪氣。


    最近一段時日,昊夜發現九辛變得十分愛吃豬蹄魚皮之類的食物,一日三餐每餐必有皮。


    他大為奇怪,問她也不說,昊夜隻好背著她去問秋娘,秋娘告訴她,豬蹄和魚皮都是抗皺防衰的美容聖品,月茗居的姑娘們為了留住青春,每日都必須食用,她笑說,大約九辛現在也懂得愛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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