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眼巴巴望著這邊的女孩們也因昊夜的話心傷不已,各自捧著破碎得一塌糊塗的心淒淒慘慘地散開了。


    衙役們亦被昊夜的話給驚到了,個個瞪著昊夜拉著九辛的手,暗自感歎:真是想不到啊,莫九辛撩漢的手段這麽厲害,這才幾天啊竟然都把生米煮成熟飯了,唉,可惜了這俊俏後生。


    他白玉似的臉上眸子如暖陽照雪,輝映滿湖融融春光,九辛失了神,天地俱寂。


    良久,“呱!”一聲高亢洪亮中氣十足的青蛙叫聲劃破了甜軟的迷亂。


    九辛猛然驚醒,想也沒想,揚手就一巴掌拍在昊夜臉上:“好你個登徒子!想占我便宜是不是?”


    昊夜白皙的臉上霎時就印上了五條明晃晃紅豔豔的指痕。


    衙役們不約而同地擺擺頭,歎道:“潑婦啊潑婦,可憐啊可憐。”


    潑婦自然是九辛,可憐的自然是昊夜。


    昊夜也不惱,隻是斂了雙眸中的那一抹暖色,如以往寒湖無波,神色淡淡地將手中勘驗文書遞給她:“山澗水流湍急,應是生前失足落水。”


    見他跟沒事人一樣無所謂,九辛不知是高興還是氣憤,胸口似乎驟然被抽走了一根絲,有些緊有些涼,有些道不明的失落。


    月上中天,樹影如魅。


    九辛邁著大步一路急行,將拉著木板車的昊夜遠遠地甩在身後,這兒山路崎嶇,那匹老馬倒不如昊夜拉車拉得快且穩,上山的時候九辛便將老馬拴在了歪脖子樹下,使喚著昊夜將它給替了,眼下看來這決定極是明智。


    也許是快要入夏天氣漸熱的緣故,九辛覺得自己臉頰很燙,身體也發著熱,她從來都沒有這麽難受過,那種奇怪的灼熱一直糾纏著她,此刻恨不得在冰水裏去泡個澡。


    走得太急太快,九辛大汗淋漓,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回身望了一眼不見昊夜蹤跡。舒了口氣,這才放緩了腳步。


    想到剛才昊夜的言行真真是越想越氣,那廝可真是個小人,用這樣的法子報複自己,明天天一亮全永平府的人都會知道自己還未出閣就和他不明不白,以後還有誰敢向自己提親?當初他怎麽說來著,為了她的名節才跟著她來驗屍,現在倒好,一生清名全毀在他手上了!


    想著以後自己可能要孤獨終老淒涼一生,九辛登時覺得萬念俱灰,喃喃道:“現在若是有個人肯娶我,隻要不聾不啞不瞎不殘不老不醜,我都嫁了,哪怕窮一點我也認了。”


    “噗嗤!”一聲懶洋洋的輕笑乍然響起:“我恰好缺個老婆,要不你就嫁了我可好?”


    音落,紅色的妖冶身影便自樹下翩然飄轉落下,玄色及腰的長發在輕風裏飛揚而起又輕滑而下,九辛瞪著眼睛仰望著著從天而降的男子,端的是猶如天人下凡塵,嫵媚至極,妖嬈至極啊。


    九辛欣喜地揚起嘴角,不錯不錯,瞧這妖嬈的身段當是美男無疑。


    可是待再定睛看清了他的臉,九辛立時就沒了興致。


    不是因為他醜,相反他很美,比大昌朝一等一的絕色美女還美。


    但再美的人腦子要是不正常,九辛也是不感興趣的,眼前這個男人,九辛知道他腦子就很有些毛病。


    並且,昊夜也曾交代過她,要離這個男人遠遠地,她想昊夜那廝說的也許有幾分道理,她亦從這個男人身上有感到了一點危險的氣息。


    半月前的第一次見麵,他給九辛的印象就是既瘋癲又很危險,今日這種感覺有增無減。


    “昊夜那小子真是暴殄天物,除了打打殺殺根本不解風情,叫這麽美麗可人的姑娘每日獨守空閨,想那漫漫長夜如此難捱,他於心何忍?”


    九辛詫異:“你認識昊夜?你是誰?”


    “我啊?”紅衣男子彎眸一笑,眸底盡是妖異風情:“我是注定要和他糾纏千萬年的人啊。”


    九辛心念電轉,忽然想起昊夜曾說他是為了躲避仇家追殺才假死避禍的,難不成這個騷包至極的男人就是他的仇家。唔,以麵前男子對昊夜恨不能愛不能的曖昧摸樣看來,亦有可能是昊夜的冤家。


    思及此處,九辛不禁惕然一驚,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人該不會是個男女通吃的斷袖吧?


    怪不得昊夜要逃,這擱誰受得了啊。


    “你有病,快點去看大夫。”九辛唯恐避之不及,連忙側身繞過他,徑直往前走。


    男子衣袖一揚,擋住九辛去路,俯身湊近她耳邊,聲音妖媚入骨:“你還沒答應給我做老婆呢。”


    九辛撇撇嘴,道:“切!我可不嫁給你這種有龍陽之癖的人,你給我滾遠點。”說完就提步欲行。


    可是她發現她的腳就猶如固定在了地上一樣,根本提不起來。


    紅衣男子如墨修眉輕挑:“怎麽?舍不得走?”


    綿軟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耳邊,酥麻炙癢,九辛不禁一陣戰栗,想推開他卻發現手也不能動了,她大驚失色,叫道:“你這個妖怪,快放開我!”


    “就不放,我覺得……你很喜歡啊。”男子淺笑,幾近透明的指尖撫過她臉頰輕抬起她下巴,讓她眸光望進他火色眼底:“告訴我,你喜歡。”


    他的聲音如同從幽暗的地底傳來,遙遠而熟悉,跳躍的火焰侵噬著她的神誌,她腦海霎時一片空白,九辛呆呆地看著紅衣人,呐呐地、木然地跟著他念道:“我喜歡。”


    他炙熱修長的手指柔柔摩挲著她淨滑如瓷的肌膚,流連纏綿:“你知道嗎?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你和我其實是同一類人。我們同樣生於黑暗長於汙濁,陰寒之地怨靈的濁氣賦予了我們無盡的力量,這力量足以讓那些虛偽的仙靈們忌憚惶懼,你隻有投向我的懷抱才能免遭他們的殺戮。”


    男子如魔的嗓音在她腦海深處盤旋,急不可耐地想要將她帶進封存許久的回憶。


    她循著他的聲音往前走,眼前陰暗不見天光,腳下腐臭黴爛處處白骨。盡頭,血河橫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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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血河河畔,少女紅衣似火,烏發如雲,赤足緩緩而行。


    九辛與她越來越近,近的幾乎合二為一。


    倏然,一聲清越龍吟震徹長天,電閃雷鳴,九辛眼前幻想猝然破碎,神誌一片混亂不見一絲清明。


    “九辛,九辛,快醒醒。”有人在急切地呼喚著她。


    她迷迷瞪瞪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昊夜懷裏,他幽沉深澈的雙眸掩飾不住的焦急擔憂。


    九辛定了定神,站直了身子,不解地問:“你何時來的?方才我又遇見那個紅衣人了。”


    她抬起頭四下環顧一圈,那人果然還在,不知他什麽時候竟又爬到了一棵大樹上,低著頭笑意晏晏地望著她,說道:“想通了沒?要不要給我做老婆?”


    九辛頓時怒極,叉著腰大罵:“你這個死變態,死斷袖,誰要給你做老婆?”氣呼呼地扭頭告訴昊夜:“就是他,上次我遇見的人就是他!方才他不知道用了什麽妖法將我弄昏過去了,幸好你來了,要不然可能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紅衣人斜倚著枝椏,一臉委屈:“我什麽時候弄昏你了,明明是你身邊的那條白…….”


    昊夜打斷他的話,接口問她:“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九辛狐疑問道。


    昊夜微笑:“沒什麽。”


    不記得就好。


    他目光牢牢攫住妖冶男子麵龐,眸中寒冰乍現:“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的後果?”


    男子聳聳肩:“那又如何?隻要能令你們不爽,毀天滅地都是值得的。”


    “你若一意孤行,我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


    “我很想試試。”男子不以為然:“如果我沒記錯,上次被燒焦的人似乎是你。”


    九辛全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是她聽明白了一點,昊夜落難果真和這個人脫不了幹係,當下指著紅衣男子問昊夜:“等等,你上次那可憐兮兮的慘樣子是他害的?”


    昊夜看著她滿臉認真的樣子,曉得如不回答她,那她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隻好極不情願地點點頭。


    “好啊,連我養的男人你都敢欺負,活得不耐煩了是嗎?”九辛怒火中燒,彎下腰撿了塊小石頭對著樹上那人麵門便擲了過去。


    昊夜見她出手,趕忙暗暗念了個訣,那石頭便像長了眼睛似的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向了男子麵上。


    紅衣男想要躲閃,昊夜眸中寒光一凝,男子如被絲網罩住,登時動彈不得。


    “砰!”石頭準確無誤地正中他額頭,立馬起了個大包。


    九辛見一擊即中,忍不住拍手大笑,“以後你要是再敢欺負昊夜,我就砸爛你的頭!”


    直到此時男子周身束縛才驟忽間解開,氣得他捂著額頭大叫:“每次都暗箭傷人,算什麽好漢!”


    九辛以為他指的是自己,不甘示弱地回道:“我可不是好漢,我是好女!喂,我叫你以後離昊夜遠點你聽見沒有?”


    男子揉著紅腫的額頭:“憑什麽,你不也是每天欺負他嗎?”


    “憑什麽?就憑我養的男人隻能我一個人欺負,你算老幾?敢跟我比?”九辛明眸含薄怒,將他狠狠瞪著,身為主人,怎麽能讓這個斷袖來禍害昊夜這麽好的俊俏少年呢?


    紅衣男子從樹上飄落至她身畔,輕笑道:“小美人倒是一往情深得緊,隻是可惜哪......”


    他欲言又止,斜眸掃過昊夜沉冷的俊臉幸災樂禍地道:“我等著瞧。”


    紅衣男子說完便闊步離開了,夜色下男子廣袖飄飄,步履生風,沒多久就消失在了漆黑的暗夜裏。


    昊夜容色深幽難測,九辛很是不解,問道:“你怎麽啦?你怕那個人嗎?”


    他仍舊緘默不語,似有千重心思。


    九辛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不用害怕他,我會保護你的,他下次再來我就用剖屍刀對付他。”


    昊夜暗歎一聲,抬眸望向她,溫聲道:“你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他語聲溫潤柔情難掩,九辛不敢直視,忙慌亂地撓撓頭,顧左右而言他:“哎呀,一晚上都沒方便,我忽然覺得有些內急了。”


    話一出口,九辛臉“唰”地就紅了,尷尬得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刮子,自己是頭豬嗎?這找的什麽爛借口?


    昊夜唇邊綻開深深笑意:“前麵那片林子很隱蔽,我替你守著。”


    九辛低著頭滿臉通紅地飛快地跑進林子裏,趕緊找了一個看不見昊夜的地方躲了起來,急得差點掉眼淚,待會她要怎麽出去?出去了怎麽麵對昊夜?簡直丟死個人了!


    家裏有了昊夜照料,秋娘最近就和月茗居的幾個姐妹走得更勤了些,經常用完早膳就出去和姐妹們玩葉子戲聽聽曲兒,很是愜意。


    九辛心裏還是蠻高興的,秋娘自從他爹走了之後一直鬱鬱寡歡,是應該消遣消遣,要不然人都要悶壞了。


    秋娘不在,九辛越發沒了顧忌,頭幾日倒還因為那件丟臉的事時時躲著昊夜,沒過幾天,她發現昊夜似乎早把那件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九辛哪裏還按捺得住,立馬就原形畢露了。


    最近衙門人命案子不多,九辛也樂得清閑,這日使喚著昊夜早早地做了午飯就樂哉樂哉的跑到茶樓去聽說書,她想起昊夜自從到了他家都還沒有陪她逛過茶樓呢,這委實太虧了。


    永平府的閑人著實太多,連茶樓都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九辛得意地在昊夜麵前自吹自擂:“看見沒,有了我這位見微知著破案如神的驗屍官,那些壞人們都嚇得回家抱娃娃去了,別說凶殺案就連打架滋事的鬥毆案都少了許多。”


    昊夜輕咳兩聲:“我記得不久前,我就在這條街上的巷子裏被攔路打劫。”


    九辛捂了口鼻嗬嗬幹笑:“打劫和凶殺不可一概而論,不可一概而論。”


    這茶樓是永平府最大最豪華的茶樓,說書的先生也是最多最好的。


    茶樓上下兩層,樓上是雅間,樓下是大堂,茶樓不僅可以聽書喝茶,也備有佳肴美酒,瓜果糕點更是一應俱全。


    九辛愛熱鬧又舍不得花太多銀子,便拉了昊夜在大堂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這位置略高視線很好,推開窗還可以欣賞街邊風景。


    跑堂的夥計熱情地小跑過來招呼,九辛點了些瓜子花生和一壺清茶,想了想這間茶樓的玫瑰糕也是一絕,便也點了一份。


    茶水小吃不費工夫,一會就端上來了,九辛提壺給昊夜沏上茶:“你先喝點茶潤潤嗓子,然後再吃一塊玫瑰糕,這家茶樓做的玫瑰糕可好吃了。”又給自己也沏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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