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煜低聲道,“其實這些經常出來喝酒的人還真猜對了大半。”


    傅清凝低聲問,“還真是抄家嗎?”很明顯嘛,容家還好好的,隻是不見了容長允,還等著公務繁忙的容長允回家呢。


    但趙延煜他們帶回來的容長允那賬本,抄家足夠了。


    趙延煜輕輕點頭。


    讓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容長允家中並沒有多少存銀,值錢的東西都沒有,這就很讓人奇怪了,那些銀子,去了哪裏?


    當下就有人懷疑趙延煜三人想要誣賴容長允,當然了,心思重的,已經開始猜測容長允把銀子花在了哪裏。


    那可是足足幾十萬兩,不是一點點。就是扔水裏,水都得往上漲不少,不可能就這麽沒了。


    趙延煜他們三人帶回來了賬本,接下來的事情也沒人讓他們插手,還言他們三人一路奔波辛苦,特意放了假,讓好好休息來著。


    傅清凝就挺高興,“沒想到我們回一趟家,還被朝廷體恤辛苦了。你該好好歇歇。”在京城休息和在梁洲不一樣,雖然年前找著了賬本之後,整個正月都在休息,但那時候即將回京,得打點行李,一想到要飄半個月,心裏始終安定不下來。


    趙延煜笑了笑,“你說得對!”


    夫妻兩人正說笑呢,外頭就有人敲門,緊接著留書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夫人,有人想要見您。”


    兩人對視一眼,講真,到了趙延煜這個位置,確實有認出來兩人身邊伺候的人想要求見的。大多是過來打個招呼。還有就是,這京城說大也大,但花簇街上轉悠的人都非富即貴,所以說小也挺小的,很容易遇上熟人。


    “請進來吧。”傅清凝揚聲吩咐道。


    門打開,門口站著的是一對夫妻。


    說實話,這個點在街上看到官員的機會不多,大多都還在衙門,還沒回來呢。倒是官員家眷很容易碰到。


    看到門口是一對夫妻模樣親近的人,傅清凝先是驚訝,待看清楚門口的兩人時,不由得站起身來。


    說起來,傅清凝隻認識那男人,還是沒說過話那種,趙延煜已經上前兩步躬身。


    留書和留在門口的嬤嬤伸手就關上了門。


    “見過殿下。”傅清凝跟著趙延煜一起行禮。


    來人是太子,趙延煜倒是經常見,畢竟太子身為儲君,早朝每日都要去。至於傅清凝,說起來還是趙延煜中會試那年看到過一回,容貌不記得了,隻記得氣質儒雅,很溫和的一個人。


    太子溫和一笑,擺擺手道,“不必多禮,剛好聽太子妃說門口那個是趙夫人的丫鬟,這才想起趙大人已經回來,反正閑來無事,過來閑聊,兩位別太拘束了。”


    也就是說,邊上那位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就是當朝太子妃了,傅清凝和趙延煜兩人又行禮。


    “趕緊起身吧。”太子妃語氣柔和,甚至還伸手來扶傅清凝起身,比起宮中皇後的高高在上,這位就親和多了。


    虛扶一把後,順著太子拉她的力道坐在了桌上,眼神示意傅清凝兩人也坐,含笑道,“我也聽說過趙夫人連夜奔襲救夫的事情的。曆來夫妻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事情我聽多了,倒是趙夫人這樣有情有義的不多。”


    “娘娘言重。”傅清凝也不矯情,輕輕落座,其實那次根本不到各自飛的地步,夫妻一體,若是趙延煜洗脫不清身上的罪名,她自己也不好過。當然了,她也沒想離開趙延煜自己飛就是。


    太子妃笑了笑,又問,“趙夫人剛剛回鄉,家中父母可還好?”


    傅清凝就有點驚訝,這還知道問她家中父母身體,可真是個細致的人,臉上滿是感激之意,“他們都挺好,多謝娘娘掛念。”


    那邊太子低聲和趙延煜說著什麽,傅清凝好奇的看了一眼,太子妃眼神已經看向窗外,“對麵的胭脂鋪是趙夫人開的?聽說裏麵的脂粉不錯,大夫都說了很安全。不知趙夫人能否陪我一起看看去?”


    “自然。”傅清凝立時起身,此時她心裏隱隱明白,太子自然不是來找趙延煜敘舊的,兩人壓根就不熟嘛,分明是有事情,而且很可能和方才過去的霍斂有關係。容長允貪墨那麽大一筆銀子,總該有個去處的。


    太子妃所用的脂粉自有內廷司準備,哪裏會看上她鋪子裏的東西,就是為了支開她而已。


    傅清凝引著太子妃下樓,一路上頗多視線暗暗打量這邊,不過都極快的收回,並不敢看太久。


    鋪子就在對麵,兩人很快就到了,進門後發現古月琳也在,她平日裏妝容精致,對脂粉這些要求極高,傅清凝跟掌櫃打過招呼,若是古月琳來,按最便宜的價錢算。


    看到傅清凝,古月琳笑著過來,“嫂嫂,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那邊還沒有消息呢,本來打算一會兒去給娘請安的。”


    “昨天天黑了到的。還沒來得及給你送消息。”其實應該是送了的,於氏在這些方麵最是想得道,她那邊應該是讓人跑了一趟的。


    古月琳笑意微微一斂,勉強笑道,“昨日我就回了娘家,今日一大早我就出來了,可能娘送了消息我沒收到。”


    眼神一轉,就看到了傅清凝旁邊的太子妃,“這位夫人是……”


    又有個姑娘過來,手中拿著兩盒香粉,撒嬌的語氣,“姐姐,這兩種我都喜歡……”


    古月琳有點尷尬,解釋道,“我四妹她小孩子心思,最是喜歡這些香粉。”說完,又看向她,假意斥責道,“隻能買一盒,你自己選。”


    “沒事,都拿著。”傅清凝笑著解圍,看向古月琳,“不就是一盒香粉,沒什麽的。”


    古月琳歉然笑了笑,傅清凝想著邊上的太子妃,可不好冷落她,雖然人家不是來買脂粉的,但樣子得做足了。對著古月琳眼神暗示性掃一眼邊上的太子妃,她瞬間了然,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道,“天色不早,剛好我還要送妹妹回去,一會兒我再來和嫂嫂一起去看娘。”


    說著,拉著不情不願的姑娘就離開了。


    太子妃含笑看著,“那是你三弟妹吧?她邊上的姑娘是她妹妹?”


    這些事情邊上這位太子妃門清,可見這太子妃也不好做。


    就聽她歎息一聲,“到底是小姑娘,活潑天真,年紀大了之後就再找不著那種心情了,隻能羨慕了。”


    傅清凝眼皮跳了跳,古家想要送女兒入太子府的事情,好幾家都知道,就連她自己,也在外頭聽說過。


    這事情也不好解釋,輪不到她來解釋不說,真要多嘴,倒顯得自己心虛。再說,這事情,實在是跟她扯不上關係。


    傅清凝沒多說古家的姑娘,讓掌櫃挑了幾樣好的脂粉香粉包好了,直接送給了太子妃,“娘娘端莊尊貴,讓人敬仰。這些您拿回去試試,若是喜歡,往後我都讓人給您送。”


    掌櫃在傅清凝手底下做了好幾年,除了自家人,還沒見她特意帶誰過來過,還這樣一副恭敬的模樣,當下那腰就彎得更深了些。


    第一百六十章 消息


    “這可不成,你打開門做生意,本錢還是要收的,我可不好占你便宜。”太子妃笑意盈盈,看向邊上的丫鬟。


    丫鬟知機,拿出一個荷包遞了過來,傅清凝推拒,“今日能夠得遇您,已經是我的福氣,下次吧,若是夫人喜歡,下一次我再收您銀子。”


    話說得好聽,太子妃也就不強求了,兩人也沒多轉,講真,帶著這麽個人在街上轉悠,傅清凝也不敢,這要是出點事,她可擔待不起。


    所以,出了鋪子,兩人直接就回了對麵酒樓。屋中,太子麵上帶笑,趙延煜神情認真,正低聲說話。


    看到兩人進門,太子笑著問道,“可有喜歡的?”


    這話是問太子妃的。


    “挑了幾樣。”太子妃也語氣溫柔,“天色不早,要回去了嗎?”


    “回吧。”太子起身,兩人相攜著出門,看起來就像是尋常的恩愛夫妻。趙延煜兩人則上前相送。


    看著兩人下了樓,兩人才重新坐了回去,“太子妃沒有為難你吧?”


    傅清凝搖頭,失笑道,“怎麽會?”想起來什麽,“太子殿下為難你了?”


    趙延煜默然,“回家再說。”


    傅清凝心裏咯噔一聲,伸手拽住他袖子,“別是真的吧?”現如今皇上出息的兒子可就隻有太子了,要是被他厭棄,趙延煜這官還是趁早別做了。


    趙延煜握著她的手,對著她安撫的笑了笑,“回家,我仔細跟你說。”


    馬車中氣氛沉悶,傅清凝想起方才在鋪子裏的事,道,“你說古大人什麽意思?他人都上任去了,還留一家子女眷在這邊,方才我和太子妃去鋪子裏,剛好遇上三弟妹帶著她那四妹挑脂粉。”


    趙延煜揚眉,“怎麽了?”


    傅清凝壓低聲音,“太子妃好像是知道古家想送女入太子府,還誇三弟妹的妹妹年輕來著。”應該是知道的,要不然無端端誇一個姑娘做什麽?


    再有吧,古月琳的嫡妹是三姑娘,偏偏她出門帶了四姑娘。還容她撒嬌賣乖,可見古月琳心中,四姑娘是不同的。


    趙延煜沉默,傅清凝繼續道,“古家的事情說起來和我們家沒什麽關係。但事情就是這麽寸,三弟妹帶著她,剛好還碰上我,還跟我打了招呼,這怎麽看都和我們家很親近……”


    要是太子妃記恨上了,肯定順便就記了趙家一筆,那才真是冤枉。


    “沒事,這還沒入太子府嘛,真要是進去了,我也能讓她和我們沒關係。”趙延煜安慰道。


    那就好。


    有了這話,傅清凝安心了,她是真不想摻和皇家的事,別看隻是送女入太子府,照如今這架勢,太子登基幾乎是板上釘釘,太子妃就是以後的皇後娘娘,真要是記恨上誰,定然能收拾得人有苦說不出。再有,這若是那古四姑娘運道好些,到時候生下個一兒半女,那趙延煜還不得早早的就打上了她的標簽?


    別說這事情還早,真要是發生了也挺快。


    回到府上,於氏就把晏兒接了過去,之後不久古月琳和紀瑛兒就到了。


    紀瑛兒的孩子已經四個月左右,白白胖胖的,紀瑛兒和趙延展兩人長相都不差,這孩子五官長得也好,於氏很是喜歡。


    妯娌上門,夫妻兩人就沒空說悄悄話了,得陪著他們呢,幾個月不見,大家都不陌生,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挺快,趙延善和趙延展下衙後兩人來接,一起用了晚膳才回去的。


    晏兒在船上累了,還沒休息過來。夫妻兩人回了後院,總算是可以說說話了。


    “找你說了什麽?”傅清凝拉他坐下,“我惦記一下午了。”


    “那容長允……”趙延煜壓低聲音,“太子殿下的意思,容長允那賬上的銀子,其實是給了四皇子了,刑部那邊查不到,他給我送了些證據來。”


    “證據送給你?”傅清凝疑惑,“你也不能插手這案子呀,給你有什麽用?”


    趙延煜搖頭,“這事情我們不用管,太子殿下自有他的想法。能告知我一聲,意思就是他意已決,無論是不是四皇子,此事都是他幹的。”


    沒兩日,案子水落石出。容長允的那些銀子,在四皇子府中找到了一箱子,就是那年出的賑災銀子,因為急著用,上門並沒有鑄造年份,沒有記號其實就是記號,景安年間鑄造的銀子,就那一批沒有記號。


    皇上大怒,當即下旨,四皇子貶為庶人,發配蠻城,無詔不得回京。


    皇家的各位皇子,如今真的就隻剩下太子殿下了。


    傅清凝知道這個消息後,明白這裏麵的事情她不能多問,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不過她私底下有問過趙延煜,那銀子本來是不是去了太子那邊。


    趙延善答,“不是!”


    不是就行了。


    管他是誰呢,總歸就那幾人,說起來四皇子的人當初還差點就順手殺了傅清凝,就算是無心,那也是默認了的,難道底下的殺手派出去,即將殺官員家眷這事情他身為主子會不知道?


    還有就是,趙延煜被冤枉入獄,楊大人當天夜裏就用了刑把人打去了半條命,這事情……四皇子若說他不知,也得外人相信不是?


    天氣漸漸地回暖,晏兒已經送去了學堂,學堂不遠,就在六部官署外麵,裏麵的學生大半都是官家出生,隻有那不怕麻煩的,才會親自送幾歲大的孩子去卞安書院。其實沒差,裏頭的夫子,大半汴安書院老夫子的學生。


    汴安書院名氣大,裏頭的學生許多都資質極佳,這些人哪裏來的呢?和這些放出來的學生的學堂脫不開關係,但凡是資質好的,都會往那邊送。


    也就是說,晏兒隻要天分夠了,以後去汴安書院求學應該不難。


    傅清凝對此頗為滿意,唯一不滿意的,就是這孩子愛吃甜食,小臉漸漸地又圓潤起來,於是,她幹脆讓晏兒每日早起,跟沐央學武。


    晏兒一開始還不情願,覺著起太早了,後來不知沐央怎麽教的,反正後來他學著一點都勉強了。


    這個時候,梁洲那邊送信過來了。


    最先來的是傅誠的,他用自家的船帶過來,送信的都是他手底下跑船的夥計,這信也不會轉幾道手。


    信中言嚴慳到底還是被吳大人放了。因為嚴家願意捐出五十萬兩銀子給吳夫人做善事,還願意重新修一條街的鋪子收容難民,於是,上千人跑去衙門門口請願放了嚴慳。都說他隻是一時想不開做了錯事,改了就行,這誠意足足的,肯定也悔過之心的。


    吳大人自然不答應,但是這些人就守在衙門門口,一日不放人,他們一日不離開,再加上吳夫人遊說道吳氏麵前了。五十萬兩銀子,得做多少善事,那條街能夠收容許多無家可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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