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這麽早來?”傅清凝接她進門,“這會兒天這麽冷,午時說不準還有陽光,那時候也溫暖些。”


    紀瑛兒笑容燦爛,“我睡不著,幹脆早些來。”說到這裏,她頓住腳步,微微福身,“還未恭喜嫂嫂。”


    傅清凝一怔,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三品淑人了。說實話,昨日那麽麻煩,她還寧願不要這個,尤其她這誥命還是趙延煜那身傷和一家人提心吊膽換來的。


    反應過來後,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別提了。”


    傅清凝和她一起用了早膳,至於趙延煜則去陪著晏兒了,傅清凝先用完,想著也去隔壁看看孩子。


    父子兩人相處得不錯,近兩日趙延煜得空,有意開始教晏兒認字,傅清凝站在門口偷偷看了幾眼,含笑回去陪著紀瑛兒。


    還沒走近,就看到趙延喜緊張兮兮守在門口,傅清凝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在這裏做什麽?”傅清凝沉聲問。


    她一出聲,趙延喜被嚇得一抖,轉身看到是她,退後一步,“大嫂,你怎麽在這裏?”一句話說完,眼神偷瞄屋中,“大嫂,二嫂不在裏麵。”


    後麵這句話,聲音加大了許多。不像是跟傅清凝說話,倒像是提醒裏麵的人。


    傅清凝皺眉,幾步過去越過她,一眼就看到屋中邱氏跪趴在紀瑛兒麵前,拽著她的裙擺死不鬆手,麵上涕淚橫流,再加上她一身破舊的衣衫,看起來好不可憐。


    紀瑛兒滿臉無措,想要後退又退不了,甚至還伸手不雅的拽住自己裙擺。不拽不行,邱氏力道太大,眼看著就要掉了。


    傅清凝皺眉,冷聲道,“放手!”


    邱氏不理,照舊哭嚎,“延展媳婦,我就沒見過這麽惡的媳婦,不給我衣穿,飯菜隻有黴爛的米飯,這半個月來我都吃病了啊!她還不給我請大夫,我上吐下瀉,渾身……無力,我覺得我就要被虐待死了,我死了不要緊,延喜她還沒嫁人啊,我一看你就善良,延展也是個好的,你幫幫我們,帶我們走好不好?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


    邱氏說話飛快,紀瑛兒一開始還認真聽,漸漸地麵色慎重起來,抬眼跟傅清凝解釋,“嫂嫂,不知怎的她跑進來就跟我說這些話。”


    傅清凝點點頭,重新看向地上的人,“放手!再不放手,我讓人趕你們母女出去!”


    邱氏的手瞬間一鬆,趴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好不可憐。


    紀瑛兒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傅清凝,欲言又止,不過到底沒說話。


    傅清凝吩咐道,“留書,帶她們去偏院,別再放出來了。”


    邱氏大聲反抗,“你不能關著我!”


    傅清凝笑了,“二嬸,我這個媳婦確實惡毒,但大門可開著,我也沒留你,你隨時可以走,隻是不能在這些院子和屋子裏轉悠,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自覺,你說呢?”


    邱氏頓時噎住,不敢再說,母女兩人不甘心的跟著留書去了,紀瑛兒有些疑惑,“嫂嫂,你不喜歡她們,為何又要收留她們?”


    傅清凝歎口氣,“不收留不行,就像從你們家出去那回,她們搞出來多少事?”連趙延煜都被害得刑部大牢一日遊被打得險些丟了半條命。


    紀瑛兒深以為然,提議道,“不如送她們回去?”


    傅清凝搖頭,“娘不願意。說送她們回去之後公公又會養著她們,那她們的好日子就來了。”


    紀瑛兒啞然,半晌道,“所以就留她們在這裏?吃不好住不好?”


    這麽一算還真是,邱氏母女不敢出去,一是沒有銀子隻能做乞丐,二是先前被抓緊大牢的事情嚇著了,她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要回梁洲,偏偏於氏還不答應。所以她方才求紀瑛兒帶她們去翰林院官署,最起碼比現在日子好過。


    沐雪進來稟告,“夫人,丁夫人和孟夫人到了。”


    傅清凝也不知道於氏要怎麽處理這倆人,就像是那日傅清凝非要趕楊大人離開而於氏隻是道歉相送卻並沒有讓沐央停下一般,傅清凝對於婆婆的決定也不會橫加幹涉,互相尊重,感情才能長久。再說了,邱氏是長輩,還是於氏處理比較好。


    聞言,傅清凝拉著紀瑛兒,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紀瑛兒低下頭看向自己手腕,驚訝道,“我鐲子呢?”


    傅清凝鬆開手,也驚訝的看她手腕,“什麽樣的鐲子?早上戴了嗎?”


    紀瑛兒有些不好意思,“是敬茶時婆婆給我的,我今早特意戴上的。”


    傅清凝啞然,所以說這姑娘心細,知道會遇上於氏,特意戴上她給的鐲子,於氏一見之下心裏也妥帖不是?


    這婆婆給的鐲子,無論如何也得找回來。


    想起方才她過來時邱氏的模樣,傅清凝遲疑道,“若是你下馬車還在的話,應該就是二嬸方才……”


    “這怎麽辦?”紀瑛兒麵上緊張起來。


    她們身為晚輩,確實不太好跑去問邱氏這個,傅清凝想了想,“如實給娘說。”


    第一百三十六章 老三


    於氏聽說了這個,飛快就去了那個偏院。很快,就隱隱有婦人的哭嚎聲傳過來。


    看得出來,紀瑛兒有些緊張,傅清凝拍拍她算是安慰。


    很快於氏就捏著個鐲子回來,細細用帕子擦了,親手給紀瑛兒戴上,道,“你們不用給她麵子,有些人就會得寸進尺,臉皮比城牆還厚,下一次若是東西丟了,就去那院子裏跟她們說要報案。那倆被牢中的情形嚇著了,要是真是她們拿的,會還回來的。”


    紀瑛兒有些疑惑,“她們拿這鐲子做什麽?”


    於氏冷笑,“想回梁洲,我們不肯送她們上船,她就得給梁洲那邊你們公公送信,無論回去還是送信都要銀子,銀子沒有,這鐲子還是值些銀子的。”


    “我偏不讓她們送消息回去,禍禍夠了想要走,她想的倒是美。”


    說完,看向兩人,語氣緩和下來,“客人還等著,趕緊去吧。”


    傅清凝確實要去接待客人,這一次趙延煜的傷還多虧了丁夫人家中的那位老大夫,據說那大夫不是他們家客卿,而是丁夫人娘家的親戚住在他們家。


    但無論如何,丁夫人確實幫了忙,不好怠慢的。


    丁夫人她們走後,各家的主事夫人也到了。傅清凝忙著接待,這一忙就忙到了午後。趙延展兩兄弟也來了,最近他們常來,有時候還住下,對趙延煜的傷勢頗為關心。


    翌日也還有客人上門,來的就是別的地方的官員家眷了,有些傅清凝還不認識,不過這樣的客人一般都會找個兩人都認識的人來引見,不知不覺間,傅清凝認識的人越來越多了。


    等趙延煜痊愈再去刑部時,已經是冬日,外頭寒風呼呼,一般人等閑是不想出門的。這個時候,丁夫人上門來邀她一起去戶部尚書閔大人家中,戶部尚書閔大人添丁之喜。


    傅清凝對於這位戶部尚書的感覺有些微妙,不過如今趙延煜的侍郎一職穩當,六部尚書之間若是可以,都應該上門走動起來。


    去就去,人家也不知道她是誰。


    丁夫人見她沉默,善意地解釋道,“閔大人這麽些年來隻得一女,妾室都納了三位,家中丫鬟也不少,為的就是這……如今可算是得償所願了,大擺筵席,無論什麽身份,隻要願意,都可上門喝一杯水酒。”


    傅清凝問道,“那這孩子是誰所出?”


    聽傅清凝問這個,丁夫人笑了,“說來好笑,閔大人和閔夫人自成親兩年後生下一女,也就是如今的長女,今年都十四了,這些年來兩人為了孩子可折騰了不少法子,看看閔大人的妾室就知道了,沒想到這唯一的男丁,最後居然還是閔夫人生下來的,正經的嫡子……”


    傅清凝心裏暗暗盤算了下,朱廣菁進門的時候,閔夫人已經有孕了,隻是可能日子太淺還不知道,要不然她也別想進門了。


    冬月十六,戶部尚書閔大人添丁之喜,上門道喜的人很多,傅清凝和丁夫人她們夾在其中,倒是不怎麽顯眼了。今日紀瑛兒也來了,說來也巧,閔夫人是她母親的表妹,論起來還是親戚,所以一會兒紀夫人也會來。


    她們幾人都不是高調的人,隨大流送上一份賀禮之後都去了後院賞梅,丁夫人還有孟夫人和她們倆走在一起,四人之間相處隨意親近,遠遠地看到楊夫人也來了,她麵色蒼白,眉眼間滿是陰鬱,先前楊大人跟著四皇子的時候可是一點沒避諱,如今四皇子被禁足,無論以前和她親不親近,反正現在是不敢大喇喇和她來往了。


    所以,楊夫人周圍有些尷尬,無論她走到哪兒,眾人瞬間就能為她空出一片地來,避她如蛇蠍瘟疫一般。


    傅清凝幾人對視一眼後,也不約而同避開了她。


    這不是麵子和看她可憐的問題,這可關乎身家性命。四皇子和皇上是父子,無論他犯了什麽錯,隻要皇上心中還有父子之情,四皇子就能安然無恙。但底下的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如楊大人這般支持四皇子的,說不準還會被皇上遷怒,怨這些臣子教壞了他的兒子。


    因為要避開楊夫人,幾人不知不覺就站在了梅林深處,丁夫人要去方便,孟夫人陪她去了。紀瑛兒正低聲問她邱氏母女近來的近況,突然聽到身後有女子的聲音,“趙夫人。”


    這聲音有些熟悉,傅清凝回身,就看到一身粉色衣衫披著同色鬥篷的朱廣菁站在不遠處的梅樹下。


    傅清凝還真有設想過會碰上她,不過也隻是設想而已,一般家中有喜,除非有頭有臉的妾室會出來待客,別的都是老實待著免得衝撞了客人。根本沒想著會和她有單獨說話的機會。


    一個官家夫人和一位後院的姨娘,怎麽能碰上?但事情偏偏就這麽寸,傅清凝四處張望一番,遠遠的看到有夫人在賞梅,根本沒注意這邊。


    紀瑛兒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視線。


    傅清凝麵色冷淡,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盤算著還是離開最好。偏那邊的朱廣菁似乎不打算如此,緩步過來,柔聲道,“那日小院一別,轉眼半年過去。趙夫人近來可好?”


    她身形單薄消瘦,麵上厚厚的妝容,傅清凝隻掃一眼就不再看她,隨口答,“挺好的,多謝朱姑娘惦記。”


    朱廣菁似乎來了談興,看向紀瑛兒,問道,“這位是誰?看起來和您很親密,以前我都沒見過。”


    這就有些越距了,難道就不興是刑部的官家夫人?就像是丁夫人和孟夫人,大家是同僚,和傅清凝走在一起也很正常,大家身份不同,傅清凝若是特意介紹,還會得罪人。


    把堂堂夫人介紹給人家的姨娘認識……畫麵太美。


    當然了,傅清凝不介紹並不隻是因為如此,這倆人湊在一起有些尷尬,大家還是別認識的好。


    大概是女子的第六感作祟,偏偏紀瑛兒還來了興致,“嫂嫂,這位是誰?”


    傅清凝無奈,“她哥哥與延展他們是同窗。”又看向紀瑛兒,“這是我弟媳婦。”


    紀瑛兒揚眉,“原來如此。”


    朱廣菁深深看了紀瑛兒一眼,笑著道,“原來是趙二夫人,失敬。不知趙二公子近來可好?”不待紀瑛兒回答,她自顧自繼續道,“興許是離家遠了,近來我老是想起以前的日子,也時常想起當初哥哥和趙家兩位公子談古論今的模樣,當真仿佛就在昨日,不得不讓人感歎,光陰似箭,年華如水逝去般。”


    這話本身沒什麽問題,但落在傅清凝耳中就覺得哪裏不對。


    “這樣啊。”紀瑛兒笑容淺淺,“我夫君倒是不常提起以前,他總說日子越來越好,過去的事情就不想再提了。”


    言外之意,暗指朱廣菁現如今過得不好才會把過去念念不忘。


    朱廣菁笑容一頓,“趙二夫人倒是會說話。”


    傅清凝眉心微皺,雖然朱廣菁在她家住了許久,說起來也有些情分,但後來她搞出的那些事讓人實在不喜,再加上如今紀瑛兒才是趙延展媳婦,內外傅清凝分得很清楚。方才朱廣菁那話對紀瑛兒並不客氣,當下冷聲道,“朱姨娘,慎言。”


    一句朱姨娘,成功讓朱廣菁麵色蒼白下來,“趙夫人,我……”


    趙家對朱家兄妹隻有恩情,就從來沒有對不住他們的地方。就她方才半真半假調侃紀瑛兒那句話,以她如今的身份,要是閔夫人知道,禁足都是輕的。說到底,她仰仗的不過是她們曾經的情分。


    但偏偏這情分是傅清凝不想再提起的。她拉著紀瑛兒,轉身就走,“走吧,看看紀夫人來了沒有,你們母女許久不見,合該多聊聊。”


    紀瑛兒沒異議,順從地跟著她往梅林外走。朱廣菁見狀,急了,追了兩步,“趙夫人,我有事情跟您說,很重要的事情。”


    傅清凝不想理會,方才是她沒反應過來,其實應該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立時轉身就走。


    “趙夫人,您救救我。”後頭,朱廣菁不顧濕冷的泥地跪了下去。


    她聲音極大,遠處的夫人都好奇的看了過來。傅清凝餘光看到,淡然道,“朱姨娘言重,如今你是閔大人妾室,你的事情自有閔夫人做主,怎麽也輪不到我來操心。”


    朱廣菁卻不理會她這番話,“趙夫人,我不想留在閔府了。我進門的那日,剛好夫人查出來有孕,閔大人連我的屋門都沒進,直接就去了主院。之後也沒有特意看過我,我想離開這裏。”


    傅清凝揚眉,如此說來,那朱廣菁也挺倒黴的。當初他們兄妹答應這門婚事,要說不想生下閔大人的長子拚一把,傅清凝是不信的,“那你跟閔大人說清楚就是,想來他們也不會強留你。”


    聽到這邊的動靜,好些人都圍了過來。朱廣菁有些心虛,卻還是道,“我是有納妾文書的妾室,進門後就被夫人放在這梅林中的小院子,從未見過大人……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麽盼頭?既然他們不喜我,不如讓我離去?”說到這裏,她已然泣不成聲。


    周圍圍觀眾人竊竊私語,傅清凝聽著似乎都在閔夫人善妒之類。


    傅清凝也不著急,看這樣子,她隻是想要借她的名義引那些夫人過來,最後那番話可不是對著她說的。


    很快,梅林中終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好些人,朱廣菁跪在中間,哽咽著說這些日子的遭遇,圍觀眾人麵色各異,有覺得朱廣菁可憐的,當然了,這是少數,大半的夫人還是覺得家中有朱廣菁這樣的妾室不是什麽好事,看著趕過來的閔夫人時就多了幾分同情。


    或許是閔夫人來時就已經聽丫鬟說過這邊的情形,來了之後先對著眾人賠禮,之後淡然看著地上的朱廣菁,“既然你不想留下,那就走吧。你還是完璧之身,我們相識一場也是緣分,給你三十兩銀做嫁妝,算是我的心意。”


    朱廣菁先愣了愣,隨即對著她猛磕頭,“多謝夫人,夫人大恩大德小女子下輩子結草銜環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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