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身邊的丫鬟之後,她獨自一人來到了馬廄,思來想去之後,她還是打算讓喬府的馬夫去送信。


    她也想過幹脆找個借口,直接跟外祖父說清楚,自己要回喬府。


    可是,小丫鬟偷聽到的是刺史府裏的人出現在這附近。


    無風不起浪,既然來這裏找人,那刺史府的小公子一定也離這裏不遠。


    天賜良機,她既然正好在這裏,怎麽能白白浪費了這大好的機會呢。


    隻是在馬廄裏找了一圈,她都沒有看到那兩張熟悉的臉孔。


    恰好管家路過,她直接喊住管家,“喬府的那兩個馬夫出什麽事了?我剛剛看了一圈,人怎麽不見了呢?”


    管家微微地彎了彎腰,眼神有一些飄忽,頓了頓才開口,“大小姐,馬夫說家裏有急事,要回去三日。正巧大小姐您這幾日住在柳府,也不慌著回去,老奴便自作主張,允了他。另一人則是主動請纓,送藥材回喬府。”


    喬墨雨被管家的話給震驚到了,她總共就帶了三個人來,如今兩個馬夫都被管家給“送走”,而剩下的另一個人——神荼,她這一整個上午連人都沒見到。


    “沒想到,外祖父待你倒是寬容,這種事你都可以自己做主,你本事倒是不小。”喬墨雨看著他,挖苦他道。


    隻是,管家並沒有聽出來話裏的意思,而是頗有些自豪。


    “大小姐過獎了,老爺對老奴確實是信任,不過這件事還是因為大小姐。整個柳府上下,誰不知道大小姐最是體恤下人!我若是不盡快應允,萬一耽誤了事兒,豈不是惹得大小姐不開心?”


    一頂高帽子,戴到了喬墨雨的頭上,將她的怒火都罩了起來,隻得自己慢慢消化。


    “……你說得不錯,這件事,你做得很對。我一定會去告訴外祖父,讓他好好地賞賜你。”喬墨雨轉過了頭,違心誇讚道。


    “這些事情都是老奴該做的,哪裏值得還讓老爺知曉呀!不過,大小姐想做的事情,老奴可不敢攔您。”


    喬墨雨看著管家的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上,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人與人的悲歡,果然不相通。


    她一路小跑著,來到了柳老爺子的麵前,撒嬌道:“外祖父,我想要找你要幾個小廝。喬府……喬府裏,沒有幾個人是我用起來覺得合適的。”


    聽到了喬墨雨的真心話,本來還端坐著的柳老爺子拍案而起,安撫著喬墨雨道:“好,外祖父給你找幾個好用的。喬府的後院是孟青竹管著的吧,那個惡毒的女人,居然連小廝都不給你配齊!”


    似乎還覺得說的不夠,他又起身踱步,惡狠狠地道:“怪不得你就帶了一個丫鬟過來,原來是喬府裏沒有趁手的人。可憐你親娘走的早,要不然你哪裏會受這麽多的委屈!”


    越說,他便覺得有些難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之後,又緩緩地坐下。


    如果是不知道整個“狸貓換太子”事情的喬墨雨,或許還真的會被麵前柳老爺的演技所蒙騙。


    可她,什麽都知道。


    她低下頭,再次抬頭的瞬間,眼圈頓時泛紅,淡淡的淚花盈滿了雙眼。


    “我娘她……沒這個福分,幸好,我還有外祖父疼我。”


    祖孫兩人抱在一起,一幅情深意重的畫麵格外精彩。


    神荼看了看之後,默默地轉過了身。


    果然,喬墨雨如今有了新的事情要做,已經沒有時間來找她的麻煩了。


    既然如此,她也可以安心地出府,有些人正在等著她“救命”呢。


    此時此刻一個破舊的醫館裏,一襲黑衣的蕭曄,正渾身癱軟地躺在醫館裏。


    他看著麵前的郎中緊皺的眉頭,心裏莫名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這個囊腫該不會是個庸醫吧?


    並不是他非要來這裏,他也想去清河縣裏最好的醫館,隻是,馬兒實在是馱不動他了。


    最初的時候,他還有一絲力氣,可是,越到後來,他身上的力氣流失的越猛,整個人完全靠著馬兒馱著,連韁繩都已控製不了。


    便是把他扔到地上,讓他爬,他也是爬不動的。


    他想喊路人將他送往醫館,隻是,一張臉腫的像是豬頭一樣,路人根本就不敢靠近他。


    幸好,這匹馬兒有些靈性,讓他拖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館。


    縱使心裏還是百般嫌棄,可他也隻能選擇接受。


    如今的他感覺自己癱軟在床,仿佛是一塊被抽了骨頭、刮掉魚鱗的魚,身體出於本能好似還能下意識地動一動,隻是,與他本人的意識無關。


    感覺自己如今好像隻剩一個頭,渾身的身體除了疼痛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感覺。


    他雙眼緊緊巴巴地望著郎中,流露出一種祈求。


    “郎中,我……渾身上下都好疼,若是……幹脆就……我身上的錢……都給你。”


    蕭曄的話斷斷續續,嘴巴有些扭曲,聲音吐字也不清晰,重複了好幾遍之後,他再也沒有力氣說話。


    一張臉,腫得仿佛膨脹的麵團,在那裏嘰嘰咕咕,而郎中也有些頭疼,他根本聽不清蕭曄在說什麽。


    同一時間,神荼看到了那匹馬正在低頭吃草料,一眼就認了出來,畢竟是夜裏馱著她和庫房寶貝的馬兒。


    她繞過去,來到了醫館正門。


    推開門之後,正好看到手足無策的郎中。


    郎中立刻起身,心裏卻發著牢騷,“今天這是什麽日子,生意一個趕著一個,我醫術不行,開這家醫館,隻是因為家裏爹娘逼迫,我可不是為了做生意啊。”


    “這位姑娘,你應該不是本地人,這附近的街坊鄰居都知道,我……並不會醫術,平常一個來看病的都沒有。你若是有什麽隱疾,還是換個地方看病吧!”


    神荼的視線卻看向了床上的蕭曄。


    郎中的視線隨著神荼,也移到了床上,立刻解釋道:“他……他可不是我打的,他倒在門口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剛才他還能說兩幾句,現在好像是……”


    他伸出手,在蕭曄的手腕處摸了一下,用不太確定的語氣道:“好像……快死了。這……附近的醫館有點遠,就算送了過去,那也隻會是一具新鮮出爐的屍體,想要把他救活,還是有難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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