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馬夫趕緊應了一聲,隨即看了看四周,他無比確定那聲音就是馬車裏發出的。


    唉,既然大小姐不領他的情,那便算了。


    懷裏的那塊餅,可是他白日的幹糧呢。


    想起懷裏的那塊餅,在聽著馬車裏發出來“咕嚕咕嚕”的聲音,他越想越覺得自己仿佛也餓了起來。


    看著前方,路上寬敞,他直接一手拽住韁繩,一手將餅掏了出來,偶爾咬上一小口,再慢慢回味。


    揣在他胸前的那塊餅,雖然有些硬邦邦,但是夾帶著他的體溫,還有著一絲暖意。


    喬墨雨透過縫隙,看到了這一幕,隻覺得自己的眼前仿佛有些金光閃閃。


    她狠狠地對著自己的手咬了一口,眼前的景象又重新正常起來。


    可是她還沒有撐多久,隨著馬車的晃動,她覺得眼前的東西又都出現了重影。


    光怪陸離的世界裏,所有的東西都變了模樣。


    那一刻,她也不願意再做自己。


    她掀開簾子,一把搶過馬夫手裏的餅。


    這也是馬夫第一次知道,原來身嬌體柔的喬家大小姐,不僅性子粗暴,而且力大如牛。


    喬墨雨突然出現,嚇了他一跳,他立刻兩隻手都去穩住韁繩,故而讓喬墨雨輕易便得了逞。


    喬墨雨一屁股坐回馬車裏,抱著自己的戰利品,啃噬起來。


    這應該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吃這麽硬的餅,但,也是她第一次吃這麽好吃的餅。


    她的臉上露出猙獰的麵容,狼吞虎咽地將大半個餅,塞到了自己的肚子裏,終止了肚子裏那嘰裏咕嚕的響聲。


    心滿意足地癱倒在馬車裏,她仿佛重新活過來一般,感受著靈魂回歸,劫後餘生。


    隨之而來的還有她的理智與教養。


    斷片一般的回憶湧進來,提醒著她,她剛剛吃下的是什麽東西。


    一瞬間,她有些反胃,像她這般的身份,便是剩下的東西都會被撤走。


    可是,剛才她做了什麽?她居然從一個馬夫嘴裏搶吃的。


    一個過夜的,沾著馬夫口水的,硬邦邦的餅。


    不過,隻要殺了他,便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喬墨雨掂量了一下自己,語氣之中帶著一絲陰冷,開口道:“方才,你看到什麽了?”


    馬夫還沉浸在剛才的畫麵中,一下子打了個寒顫,感到背後發冷,口齒不清地回答道:“啊?大小姐是在跟我說話嗎?我一直都在駕車,什麽東西也沒有看到。”


    “那就好。”喬墨雨透過竹簾,瞥見了馬夫的後背,以及那有些黝黑的脖子。


    算了,現在可不是動手的好時機,等到回了喬府之後,再動手也不晚。


    墊了肚子之後的喬墨雨,又重新恢複了最初的她。


    而,在她之前出發的神荼,也已經到了柳府。


    馬車剛剛到了柳府的門口,神荼便通過車窗的縫隙,看到一大群人站在門口。


    原主來柳府的次數極少,很多人也都不認識。


    不過,神荼看著眾人的打扮,她大致能夠分清,最前邊的兩人應當就是柳飛絮的爹娘,也是他們做主,將柳飛絮嫁給了喬之言。


    並且,通過柳家的財力,將喬之言變成了喬知縣。


    她能看到,從馬車一出現,眾人臉上原本的懈怠與焦急全都變了,仿佛是臉上被糊了一張麵具,全都掛著笑意。


    馬車一到門前,柳家的眾人便圍了上來。


    神荼淡淡一笑,看來這群人是把她當做“喬墨雨”了。


    “雨兒,你終於來了。”為首的柳家老太爺率先開口。


    “餓不餓,快下馬車。外祖母已經讓小廚房的人,準備了一桌子你愛吃的東西。”


    四麵八方湧來的,全都是柳家人的關心。


    看著眾人圍過來的馬夫,想要開口解釋,馬車裏坐著的人可不是喬家大小姐。


    可是眾人的熱情讓他把張開的嘴,又閉了起來。不說了,就當他是個啞巴算了。


    神荼聽著周圍的話語,不言不語,直到馬車外的人等得實在著急,忍不住想要上手,掀開竹簾的時候。


    神荼先一步掀開竹簾,直接跳下了馬車,她聽到身後的馬夫舒了一口氣。


    柳家老太爺用手捋了捋胡須,盯著她看了半天,最後指著神荼責問道:“你不是喬家大小姐,你是誰?你把雨兒弄到哪裏去了?”


    幾個柳家的小輩,也跟著附和責問。


    神荼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裏,眼神一一掃掃過在場的眾人,才在柳老太爺質疑的目光下,掀開了馬車的竹簾。


    看著眾人有些期待的眼神,神荼直接一杯水澆滅了眾人的希望。


    “大小姐不在這裏,她還在後邊的馬車裏呢。至於這馬車裏邊,裝的可是大小姐送給你們柳家的禮物。”神荼指著馬車裏邊,對著柳家老太爺講道。


    “哎呀,都是一家人,還帶什麽禮物!雨兒這丫頭,如今怎麽也這樣生疏了?”柳家老太爺話是這麽說的,可是往前伸的腦袋卻表明了,他的心裏可不是這麽想的。


    隻是看清楚了之後,他有些狐疑地道:“你確定?”


    “當然。否則,大小姐也不會讓我專門看著,提前送過來。”


    眾人也都十分好奇,卻不敢越過柳家老太爺。


    “可是,”斟酌了半晌之後,柳家老太爺還是問了出來,“這桶可是有什麽別的說法?”


    神荼吩咐馬夫,讓他將東西卸下來,給眾人看一看。


    “老太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桶……它可不是一般的桶。這可是我家大小姐施粥用過的桶。怎麽,我看老太爺的這樣子,不喜歡?還是說,不滿意?”神荼看著柳府眾人,嘲弄道。


    “喜歡得不了,也滿意得不得了。雨兒生性善良,為人又樂善好施。這值得我柳家學習,從此以後,這桶就放在柳府門口。以此來提醒我柳府眾人。”


    柳老太爺一邊說,一邊吩咐著下人,讓他們將桶放到門邊的石獅子處。


    看到眾人放好之後,神荼“熱心腸”地道:“可以了,大家都回去吧!你們也都知道大小姐的脾氣,那麽多人都來接她,大張旗鼓,她一定會不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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