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喬墨雨喊成“娘”的美婦人,便是喬老爺的表妹孟青竹。


    如今,也是喬府的夫人,喬老爺的繼室。


    孟青竹看到喬墨雨之後,趕緊拉過她的手,將她摁在凳子上,柔聲數落道:“你今日施粥已經夠累了,怎麽還半路救人回家?倒也不必為了這些名聲,做得這麽到位。有的人值得,有的人可不值得你費心思。”


    她看著喬墨雨的樣子,伸出手將她鬢角的頭發整理好,“再說了,那男人身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到時候萬一影響了你的名聲,豈不是得不償失?”


    喬墨雨毫不介意,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飲而盡。


    接著她伸出自己的手,拽著孟青竹的袖子,撒嬌道:“娘,施粥的事情一會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查清那男子的身份,我覺得他氣度不凡,值得我帶他回來。”


    孟青竹有些驚詫,她忍不住提醒道:“雨兒,你要知道,如今你的名聲和身份,在這整個清河縣都是首屈一指的。想娶你的人,數不勝數。清河縣裏,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娘可都知道。”


    “若非是他們忌憚你爹的身份,隻怕提親的人都要踏破咱們家的門檻了。我和你爹雖然寵著你,但是在這種事上,不可能全部順著你的心意來。”


    “對一個就見了一麵的人,有些心思,可不是隨便能動的。”孟青竹的話裏,帶著濃濃的關心和一絲慎重。


    “娘,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女兒,怎麽會被那些外在的東西所迷惑。我看中那個男子,願意帶他回來,是因為我懷疑他的身份,應該比我爹還要厲害。”喬墨雨想起了男子身上的發飾,心中越發篤定。


    接著,她便將白日裏發生的事情一字一句地講給了孟青竹聽,提到“雲霜”的時候忍不住有些惱怒。


    隻是隨著她提到王兮安,語氣已經平緩了許多。


    孟青竹就坐在喬墨雨的對麵,認認真真地聽她講話。


    直到喬墨雨講完,孟青竹已經給她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的手邊。


    “雨兒,你今日辛苦了。至於你帶回府中的那個男子——王兮安,等你爹回來,我會跟他講的,定會讓他好好調查一下這人的身份。”


    喬墨雨點了點頭,“娘,那你記得一定要囑咐我爹,此事一定要暗中進行,千萬不要被王兮安發現。”


    “你這丫頭,也太小看你娘了。這些事,哪還需要你囑托?我與你爹自有安排,你隻需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在那位王公子麵前好好表現便是。”


    “知道了,娘最厲害了。若非是娘你厲害,我又怎麽可能會成了這喬家的大小姐,又有這滿城的讚譽?”


    說完這話之後,她拍了拍喬墨雨的手,“這些本就是你該得的。至於那王兮安的身份,若是身份低微,大不了收他做個喬家仆從,若是那人身份尊貴,那這段時間便是你最好的時機。”


    “一個人在最落魄的時候,也是最容易敞開心扉的時候。娘親的教誨,女兒都記得清清楚楚。”喬墨雨乖巧地點頭道。


    “不過,娘,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今日一大早,雲霜便說想要離開喬家,雖然我已經攔住了她,但是很難保證她不會再起這個心思。”


    喬墨雨的話仿佛是一片落葉,掉入平靜的湖水之中,在孟青竹的心中蕩起層層波瀾。


    “哼!我當年費盡心思說服了你爹,留了她一命,就是為了讓她跟在你身邊,讓她在我們娘倆的眼皮子底下。沒有想到她如今翅膀沒硬,心竟然野了,竟然想要離開!”


    喬墨雨的眼神有一些迷惑,她忍不住問道:“娘,她若是非要走。我們幹脆派人,半路劫殺,一了百了,不好嗎?”


    一邊說著,喬墨雨還比出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雨兒,你還是太過於稚嫩了。”孟青竹透過喬墨雨,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折磨一個人最好的法子,不是讓她死得幹脆又利落,而是一步一步奪走她所有的東西,讓她親眼所見,卻又無能為力。殺人不如誅心,鈍刀子磨肉,才更疼。”


    她的語氣,分外複雜,她的眼神,透出遺憾。


    她忍不住歎息道:“不過事已至此,她倒是解脫了。可是她的女兒,卻要被我的女兒永遠踩在頭上,這輩子都不可能翻身。”


    喬墨雨眨巴著一雙眼睛,信誓旦旦地對孟青竹保證道:“娘,你就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雲霜’好過的。她娘犯下的錯,給我們母女倆造成的影響,我都會從她的身上一筆一筆,全部討回來。”


    “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兒!”孟青竹十分滿意地看著喬墨雨,言語之中,盡是驕傲,“不過,她隻要不出清河縣,你都不必心急。想來她提出想要離開,或許是受了誰的蠱惑。”


    “嗯,我也覺得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很大。畢竟雲霜在以前的日子裏,可是聽話的很。我這就派人去看一下,她這幾日的行蹤,看一下她都跟誰有接觸。”


    想到了解決方法之後,喬墨雨直接起身,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目送著喬墨雨離開,孟青竹低聲笑了笑,“喬府的大小姐,就該是雨兒這樣才對,也隻有我的女兒才配得上這個位置。別的人,都不配!”


    而喬墨雨一走出來,就看到簷下等著的神荼,悠哉悠哉地坐在簷下,身上自有一副淡然與清雅之意。


    一時之間,她變了臉色,臉上的笑意全部褪去,彰顯出一絲忙亂和手足無措。


    “雲霜,怎麽會是你在這裏,青玉呢?剛才我和我娘聊的話,你應該沒有聽到吧?”


    “我不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嗎?自然應該盡忠職守,大小姐去哪兒,我便跟著去哪。至於你剛才跟夫人聊的話,我可沒聽……我……就一直坐在這裏。”


    神荼看著喬墨雨,發現她臉上緊張的神情慢慢散去。


    不過,神荼確實沒有說謊,她確實一直坐在那裏沒有走動,也沒有主動去聽牆角。


    但是,喬墨雨和孟青竹的談話卻主動飄到了她的耳中。


    “那就好,不……我是說,我和我娘說了一點私事,就算是被雲霜你聽到,也沒有什麽影響的。”喬墨雨努力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表情,讓自己表現得人畜無害。


    “是嗎?我還以為大小姐會覺得我做錯了,然後將我趕出喬府呢!若是這樣也好,我早就想出去走走,不想待在府裏了。”神荼帶著探究的眼神,看著喬墨雨,仿佛是發現獵物的獵手。


    這時,喬墨雨本來的勇氣,被神荼的眼神打擊得七零八落。


    她本來想,一見到神荼就質問她,為什麽把粥熬糊了?施粥的時候為什麽不見她人?


    可是此時她隻想替神荼找補,或許是柴火有問題,火勢太大了,粥才會糊。


    天不亮便去熬粥,想來應該也是有些疲憊的,白日裏偷了個懶,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自己若是小題大做,隻怕會對自己的名聲有害。另外,她剛剛已經答應了,會將“雲霜”留在自己的身邊慢慢折磨,怎麽能這麽輕易地就讓她離開喬府呢?


    對,就是這樣,喬墨雨說服了自己,她並不是因為害怕,隻是為了完成對母親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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