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苓韻一把將吊墜從脖子上扯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後,二話不說也不管方向地悶頭跑了。


    “苓韻!!”董碩連忙撿起吊墜追了上去。


    “止!”可他隻是在聽到了從盧苓韻口中吐出的這麽一個字後,就與整個世界一起變成了靜止的。


    靜界裏,唯一能動的盧苓韻不管不顧地衝進了一個小房間,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蜷縮了起來。


    是的,她是曾經不止一次希望過李福不是她的父親,也曾經偷偷妄想過那總會笑嘻嘻地欺負她、嘲笑她、忽悠她,嫌她笨、嫌她慢、嫌她欠債、嫌她麻煩,卻也會用隻大手拍著她腦袋,在她痛苦難過的時候用著那獨特的方式陪在她身邊,給她帶去安全感與溫暖的許軍銳,會是她的爸爸。


    可當這樣許軍銳真的成了她的爸爸,一個將女兒和愛人扔在惡魔手中不管不顧十幾年,利用著愛人的父親與女兒的能力,甚至連“女兒”的出生都是策劃好的,一個一切隻為達到那虛無縹緲的目的……爸爸時,盧苓韻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就這麽蜷縮在那個角落,回憶著這些年來和許軍銳的點點滴滴,任由那流不出眼淚的雙眼變得更紅、更紅,任由那已經蹲不穩的了的身子更抖、更抖……


    靜界一小時不知不覺過去了,時間開始了流動,世界恢複了運轉。就在盧苓韻蜷縮著的房間隔壁,發生了一些誰都想不到的事情,有的門開了,有的監控壞了,有的人倒了,有的人來到了盧苓韻身旁。


    “啊――”


    嘭!


    盧苓韻是被一聲尖叫與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喚回神的,緊接著,她就發現自己的手中握了把瑞士軍刀,自己腳邊倒了個脖子上有道深刀口的人,刀口還在不斷向外飆著血,而與此同時,同樣熱乎乎紅彤彤的東西,也出現在了她盧苓韻的刀上、手上、衣服上、臉上……


    “殺……殺人了!!”


    這個聲音落下沒多久,盧苓韻就在恍惚中被一群人奪走了手中的刀,肚子和膝窩中了狠狠的幾腳後,被雙手反剪摁在地上,銬住了。直到這時候,盧苓韻才看清倒在地上的屍體,就是剛剛在她麵前停下過腳步的“瘋子”。


    她沒有反抗,她在倒地時甚至連聲悶哼都沒能發出,因為,她的心根本不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啊,總算寫到了,這個埋了一路的伏筆的東西。(不知道有沒有人猜出來的)


    第95章


    “你是怎麽認識翟瞿的?”在這燈光昏暗的小小房間裏,雙手被銬在桌麵上的盧苓韻,再次聽到了相同的問題。


    “我不認識他。”盧苓韻再次麵無表情地做出了相同的回答。


    “但他在和你擦肩而過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表情很奇怪,好像是想說什麽。”坐在左手邊的佘銳說。


    盧苓韻抬頭瞥了佘銳一眼後,沒有回答。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就是這麽個毫無深意的一瞥,竟然將警界新人佘銳嚇出了身冷汗。似曾相識的問答場麵明明在兩人認識不久就出現過,那時候的盧苓韻在佘銳看來還隻個狡猾的妹子,正好拿來自己新人練手罷了,可現在,同樣的人,同樣的兩個警察對一個女大學生,佘銳卻感受到了種讓他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他吞了吞口水,又說:“但根據翟瞿生前的口供,他那娶鬼新娘的方法,的確是別人教的。”


    “所以那個人就一定是我了?”此時此刻的盧苓韻早已經卸下了一切“溫柔”的偽裝,沒好氣地抬了抬眉毛,反問道,硬是將本就陰森壓抑的房間弄得更陰森壓抑了。隻不過這種這種環境所針對的對象,已經從了身為嫌疑人的她,變成了可憐的佘銳。


    “盧苓韻!現在是我們警察在問你問題!請你好好配合!”被盧苓韻的刀槍不入弄得無計可施的佘銳,不爭氣地用了這拍桌子擺架子的不是方法的方法。


    “哦,提問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逼供呢。”盧苓韻嫌棄地從佘銳身上移開目光,看向了宰烽。


    “小盧,”從盧苓韻的目光中讀到了些什麽後,宰烽歎了口氣後開口了,“你也是在警局幹過的人,你也知道,按照現在的證據,就算你什麽都不說也足夠定罪,你現在這種不配合的態度,隻會不利於你自己到時候的審判和量刑而已。”


    “證據?就那把瑞士軍刀?”盧苓韻顯得很是不屑。


    “如果隻是那把刀還好,關鍵是大樓的清潔阿姨目擊了翟瞿捂著脖子倒地,與你手中拿著刀跌坐在牆角的場景。”宰烽說,“而且當時整層樓的監控都被黑客入侵了,守在翟瞿所在的問訊室外的警察被藥物放倒,手銬和門的鑰匙被拿,翟瞿出現在了你所在的隔壁房間。”


    頓了頓,似乎是在確認盧苓韻有沒有認真聽,“門和手銬都不可能是翟瞿自己打開的,警察也不可能是他放倒的,所以一定是有第二個人過去做了這些,放出來了翟瞿,將他帶到了隔壁房間。而從他沒有任何抵抗地跟著出門來看,那個人一定是翟瞿認識,甚至相信的。”


    又說,“你是特偵隊技術員,可以隨意進出警局,又有著黑客技術,以當晚的情況,就算進出問訊室也不會有人懷疑。更何況,我們發現的時候,你手裏正拿著那把刀,身上也藏著裝有放倒警察的藥品的瓶子。”


    “在這種情況下,最合理的推測,就是你把人帶去了隔壁,乘其不備割喉後,還沒來得及處理屍體和藥瓶,就被意外闖入的清潔阿姨看見了。再加上讓休假的小董把你帶來警局的那通電話……”


    “我要殺人,為什麽一定在那麽多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殺?”盧苓韻沒好氣地打斷了他,“還大費周章地弄個幽靈電話,忽悠著董碩帶我來?”


    “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佘銳想都沒想就答出了這麽句話。


    “中二病沒好就別來當警察草菅人命。”卻被盧苓韻一個眼神都沒留,滿口鄙夷地打斷了。


    “難道不是嗎?你們不一直都享受著這種走在刀尖上戲耍人命的快感嗎?自視凡間之神!”誰知道,盧苓韻的一句話竟然把佘銳給弄炸了,隻見他一拍桌子,宰烽攔都攔不住地站起身,機關槍似的說了起來。


    “我們?”盧苓韻皺起了眉頭。


    “沒錯,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個把人命當兒戲的組織!!八年前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像你一樣的自以為神的人,突然出現在我弟的病房,拿著個來源不明的藥,說是個什麽通過了動物實驗,卻因為種種原因人體實驗停滯了的藥品,說是有很大的可能治好他的病,問他願不願意當個實驗體,救了自己造福人類。”


    “然後還慫恿著他們整個病人群裏的人,不顧家人的反對出院,組成了個什麽‘生物駭客’的組織,打著為人類醫學發展做貢獻的牌子,以身試藥!!廠家不明,效果不明,那樣的藥,就被你們忽悠著讓他們開開心心地給自己注射了啊!你知道你們害死了多少人嗎?你知道我為什麽當警察嗎?我當警察就是來抓你們這種人的!!”


    “這又是什麽跟什麽……”盧苓韻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你們從來不自己出手,”佘銳還在說著,“就站在背後慫恿那些心誌不堅定的人去犯罪,去害人害己!並從他們身上榨取報酬。他們成功了,你們樂嗬嗬地拿錢,他們失敗了,你們就在警方供出你們之前滅口!”


    “王勝的時候是,蘇夙的時候是,黑醫生的時候是,梁沛豪的時候也是!王勝被殺是因為他作案失敗,出現了第一個未死者,又或者他把目標放在了你身邊的人身上,你無法忍受,所以決定除去他;蘇夙是因為她的罪行被《亂語》編輯發現了;黑醫生則是他唆使的小孩,竟然動手動到了你本人頭上;梁沛豪是因為他在董隊誤打誤撞下,差點說出所有真相!”


    “至於實驗室的爆炸和負一層的襲擊,也都是你自導自演的吧?為了博取董隊的信任,為了從他手中騙取更多資源。你靠著勾引董隊進入特偵隊,蠱惑他,讓他違規帶著你辦案,好讓你瞄準時機對那些失敗的棄子動手!還借用他的同情,讓他幫你隱瞞身份!”


    “陳汶汶案背後的那個孤兒就是你對吧?呂強父子不是跑路了,而是被你的組織的人殺了,對吧?或者說,你是在那個時候進入的那個組織的吧?那個組織幫你擦了屁股,所以你的學籍和履曆才變得幹幹淨淨,和新翠市沒有任何關係!”


    “佘銳。”一旁的宰烽有些看不下去了,揉著眉心喚起了情緒失控的年輕同事的名字。


    可佘銳卻似乎什麽都沒聽到:“我都看見了!你不用裝了!我看見了你有那個吊墜!那個材質特殊的吊墜就是你們組織的標誌!!你那天發現自己露了馬腳,所以就把吊墜給了被蒙在鼓裏的董隊,想殺了翟瞿後陷害他,卻沒想到被誤入的清潔工破壞了你的計劃!你……”


    “佘銳!!”宰烽猛地拍了下桌子,“要麽閉嘴,要麽給我滾出去!!”對著佘銳吼道。


    “你……我,宰隊……”佘銳被吼安靜了,悻悻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抱歉……”


    “你這一口氣把籌碼全扔了。所以,”宰烽長歎一口氣,看向盧苓韻,“小盧,對於小佘剛才說的那些推測,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佘警官這想象力,來當警察屈才了。”


    “……”


    “所以,”盧苓韻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抬頭直對上了宰烽的目光,“你們口中那個被我下了降頭的董隊怎麽樣了?”


    “停職查看。”宰烽的回答很直接。


    “停職查看……呐。”盧苓韻又歎了口氣,低頭玩起了被銬住的雙手,玩著玩著,將手指摳出了血,摳破了皮,“退……”


    盧苓韻話沒能說完,因為就在她目光所及的桌麵上,突然出現了一行水漬組成的字:“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會隨便使用能力。”


    “誰?”盧苓韻雙眼一眯露出危險的光芒,問出了聲。可話音剛落,那一行字就幹了,沒留下半點痕跡。


    “什麽?”宰烽疑惑地問。


    盧苓韻沒有回答,而是將桌麵死死地盯了一分鍾後,藏起血已經凝固的手指,將那還沒來得及收起銳光的雙眼,望向了宰烽和佘銳。


    兩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後,盧苓韻像是確認完了什麽後,這才將二人從目光中解放了出來,用帶著些疲倦的口氣說:“反正兩位警官都已經咬定了自己心裏的那所謂的推測,我說什麽都不會信,那還問我幹什麽?還不如早些下班回家休息。”


    “你……”


    “走吧,”宰烽揪住了又一次眼看著就要爆發的佘銳,站起了身,對著盧苓韻微微點了點頭,“多謝。”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真心。


    見盧苓韻沒有回應,宰烽歎了口氣後,扯著佘銳走了。兩人一路走到門口,在門即將合上的前,宰烽又補充了句:“你的刑事拘留通知書已經下來了,還請你之後配合配合,免得給自己火上澆油。”


    盧苓韻仍舊沒有回答。


    宰烽和佘銳走後沒多久,兩個陌生的警察走了進來,打開手銬,將一份拘留通知書遞給了盧苓韻,並指引著她完成了摁手印、血檢尿檢等等一係列流程,被一輛車押送去了拘留所。


    與此同時,目送著押送車離開後,佘銳從窗口收回了目光:“宰隊,就這麽……”


    “我們能做的就這些,之後是檢察院、法院和律師的事了。”宰烽沒讓他說完。


    “可……”


    “她剛才那目光,”宰烽再一次打斷了佘銳,“我當警察這麽多年,就隻在兩個人身上見過,她是第二個。”


    “那第一個是……”一想起盧苓韻當時的目光,佘銳就覺得有些後背發涼。


    “一個在金三當過雇傭兵的亡命之徒。”


    “……”


    “那是一種……屬於早已習慣了’死亡’的人的目光。”


    佘銳打了個寒顫。


    第96章


    “喂,大姐頭問你話著呢。”一隻腳踹在了蜷縮在牆角的盧苓韻的小腿上,硬是將她從個人世界中拉了出來。


    “嗯?”盧苓韻不耐煩地應了聲,越過腳的主人以及旁邊幾個看熱鬧的家夥,直直將目光投向了後麵雙手抱肘的那位“大姐頭”。


    “大姐頭問你,你是犯了什麽事進來的??g你眼睛往哪看著呢啊?這樣看著大姐頭,你小丫頭是活得不耐煩了吧?”腳的主人是個高個寸頭女子,她見盧苓韻沒什麽反應,直接得寸進尺地彎腰揪住了她的衣領,將她揪了起來。


    盧苓韻瞟了她一眼後,又將目光放回到了“大姐頭”身上,因為對方也正在看著她,而那看她的目光中藏著些……似曾相識?


    “問你話著呢!!”大個頭的腳的主人,直接雙手一用力,將並不算重的盧苓韻拎起來後摁在了牆上,“啞巴嗎?!”


    “別這樣。”旁邊看熱鬧的不知道是阻止說了一句。


    “啊?”寸頭沒好氣地瞪了那人一眼,“怕什麽?現在又不是巡邏……”


    “我不是說獄警,”那人回答,“我是說這小姑娘。你別看她年紀輕輕,但聽說犯的事挺大的,比我們都大。悠著點,隨便歡迎一下就行了,別把人家惹急了,到時候……”


    “就她?”那人的話非但沒能讓寸頭女子收斂半分,反倒讓她把盧苓韻往牆上摁得更緊了,“就你?”


    “你姓盧?”一直沒開口的大姐頭突然說話了。


    “嗯?”盧苓韻眯起了眼睛。


    “你和她是什麽關係?”大姐頭又問。


    “誰?”盧苓韻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名字我不記得了,但是姓盧沒錯。”大姐頭說,“幾年前在山北的時候,和她同房過一段時間,個頭比你小些,三四十歲,話不多,是個瘸子。你們長得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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