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姑姑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好叫這個蠱惑聖上的嬌小姐知道厲害。對方敢反抗也不怕,梁太後的旨意很快就會下來。


    然而,她很快發現自己實在想得太容易了。


    她壓根兒就沒能見到初妍的麵。


    秦姑姑憤怒之極,連帶著對尤氏的臉色也難看之極:“貴府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


    尤氏歉意地道:“去六叔家的行程是他們兄妹早就定好了,實在改不得,還請姑姑見諒。”


    事實上,這個行程昨天才定。


    昨夜在閑雲院一起用了晚膳後,初妍就把姬浩然拉在一邊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姬浩然神情激動,等到回了正院,就告訴她兄妹倆今兒要一起去姬淩安家一趟。


    尤氏當時就急了,問秦姑姑那裏怎麽交代。初妍對她附耳說了一通,尤氏將信將疑,卻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當即牢牢記下初妍教她的話。


    這會兒,她就按統一過的口徑說出了理由。


    秦姑姑氣得心口疼:好啊,她昨天勸誡姬小姐不要獨自外出,今兒那位就拉著忠勇侯一起外出了,好,真好。


    秦姑姑臉色鐵青:“貴府小姐既然不把太後娘娘的旨意當一回事,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隻有將此事稟報給太後娘娘,由她定奪。”


    尤氏笑盈盈地道:“姑姑何必如此。太後娘娘雖說了讓姑姑教導宮規,可沒說除了學宮規,我家妹妹什麽都不能做吧?”


    秦姑姑聽了她一通道理,更加氣憤了:她還沒見過誰家的姑娘學宮規時,還敢整天往外跑的。


    尤氏笑容溫婉,又道:“姑姑消消氣。這天氣越來越熱,燥火上升,容易動氣,我叫她們給姑姑煮點清火的綠豆湯。要我說,今兒姑娘不在家,姑姑正好鬆快一天,太後娘娘又沒說從哪天開始學,今兒啊,就當休沐了。”


    秦姑姑差點沒氣瘋:見鬼的“休沐”,這宮規還沒學呢,就開始休沐,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不行,她一定要告訴太後,一定要!


    秦姑姑捂著疼痛的胸口,再次回到了書案前。


    作者有話要說:  妍妍:感謝太後娘娘不遺餘力的刁難,感謝秦姑姑的盡職盡責,你們的存在讓我看到了擺脫入宮命運的曙光o(n_n)o


    感謝以下小天使(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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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姬淩安的宅子也在鳴玉坊,與忠勇侯府隔了三四條街,並不很遠。


    兄妹倆不想惹人注意,各坐一輛不起眼的黑漆平頭馬車,不一會兒就到了姬淩安府邸附近。


    豔陽高照,胡同口的老槐樹下,擠著一群人,指著一個方向議論紛紛。胡同深處,隱隱有哭喊聲傳出。馬車被堵住了去路,無法前行。


    姬浩然的馬車在前,馬車夫老丁打招呼,請眾人讓一讓,有心直口快的問道:“你們是去姬府嗎?”


    老丁道:“是。”


    那人“哎呀”一聲道:“可千萬別去了,姬府出事了。”


    出事了?姬浩然臉色驟變,揚聲道:“老丁,問問怎麽回事?”


    那人顯然是個話多的。聽到姬浩然問話,不待車夫再問一遍,一股腦兒的都說了出來:“姬府昨夜失火,燒了幾間屋子。也不知丟了什麽要緊東西,今兒一早,姬老爺就請了衙門的人過來,這會兒正在一個個盤問呢。”


    失火?


    姬浩然愕然:怎麽偏巧在這個時候失火?他跳下車,三兩步走到後麵一輛馬車旁,對裏麵道:“妹妹,這裏太亂,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等我。我進去看看怎麽回事。”


    初妍已經聽到了之前的對話,應了一聲:他們原本是打著來看望貴哥傷勢的借口過來的,想趁機探一探中堂有什麽地方可以藏物。如今事情有變,姬浩然家出事,官府介入,她這個時候露麵就不合適了。


    姬浩然心急如焚,轉身往胡同方向走。初妍叫住他:“哥哥,問問是哪間屋子燒了。”


    姬浩然點點頭:“好。”帶著幾個下人,分開眾人走了進去。


    初妍去了對麵的酒樓,要了二樓一個臨街的隔間。窗戶打開,對麵街上的情景清晰地映入眼簾。


    胡同口看熱鬧的人多,胡同深處,姬府門口反而清靜異常。大門洞開著,幾個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守在門口,高高的圍牆後,隱隱可見連片的屋頂與蔥鬱的綠色,卻分辨不清哪兒被火燒過。


    初妍等了足有大半個時辰,姬浩然身邊的長隨掃雪過來找她:“東城兵馬司副指揮使郭大人在。侯爺一時脫不開身,知道姑娘在等消息,特命小的來回姑娘的話。”


    初妍點點頭。掃雪的下一句話就叫她心頭一跳:“失火的是中堂。”


    初妍心驚,問道:“姬府有幾個中堂?”


    掃雪道:“自然隻有一個中堂。”


    失火的偏偏是藏了密信的中堂?這也太巧了吧。


    初妍問:“聽說失了重要的東西?”


    掃雪點頭:“正是這事蹊蹺,六老爺說昨日半夜中堂莫名失火,火勢不大,很快被撲滅。然後就發現有人趁亂進了中堂,把東西都動了一遍。


    “六老爺當時就驚了。他在中堂條案下的地磚下藏了銀票,想想不放心,等人都散了後,偷偷檢查了一遍。當時東西還好好的在那裏。


    “六老爺放下心了,找了兩個護院守著中堂。誰知道,等到今天早上,負責打掃中堂的小丫鬟剛進來,就發現兩個護院都睡著了,磚塊被移了位,露出藏東西的洞來,裏麵的銀票已經不翼而飛。


    “也不知賊人的本事怎麽這麽大,居然能找到機關,把東西偷走。這下子六老爺急了,差點把整個宅子都翻了個遍,又叫人拿了侯爺的名帖,把東城兵馬司郭大人請了來捉拿賊人。”


    初妍心中雪亮:所謂的銀票多半是幌子,姬淩安丟掉的九成九是那封密信,所以徹底慌了手腳。密信是他要脅姬浩然的根本,沒了密信,他所獲取的一切富貴榮光都將化為烏有。


    也不知究竟是誰做下了這件事?好生縝密的手段!先是放火讓姬淩安亂了陣腳,再趁救火偽造出有人翻找東西的現場,姬淩安在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安心?必定會趁著無人之際檢查密信。


    那個時候,盜信之人想必偷偷藏在中堂某處,將一切收入眼底。等到姬淩安放心離開,那人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讓兩個護院昏睡了過去,趁機將信盜走。


    就不知究竟是誰做下這件事,目的為何?難道,也想學著姬淩安要脅姬浩然?


    初妍心頭大震,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事情似乎複雜了。


    這件事,究竟還有誰知道?


    初妍打發了掃雪先回去姬浩然身邊,自己細細思忖。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事情的嚴重性她清楚,姬浩然這些年深受其苦,想必會比她更清楚。姬淩安家中但凡有線索,他一定會全力追查,她再在這裏枯等已經沒了意義。


    最可能泄漏消息的幾個地方,一個是姬淩安這邊,一個就是侯府,還有一個就是紅蓼那裏,然而,紅蓼關在死囚牢中,旁人沒有機會接觸她,她便是想泄漏都沒有機會。


    等等,其實還是有人能接觸到紅蓼的。


    初妍細細回想昨日的情形,再想想姬淩安府上失火失物的時機與對方的手段,心中大跳:難道是他?


    她霍地站了起來。


    香椽幫她拿起幃帽,問道:“姑娘,要回府了嗎?”


    初妍搖搖頭:“我們去禦史台。”


    香椽一愣:“姑娘是要去找宋大人嗎?平安不是說,他這兩天都會在順天府衙門。”


    是她糊塗了,忘了這一茬。


    初妍“嗯”了聲:“去府衙。”


    時已近午,豔陽如熾,馬車在陽光的直射下蒸騰著熱氣,悶熱不已。初妍掀起車窗簾子,望著順天府衙上高掛的牌匾出神。


    香椽不解,問初妍道:“姑娘,你不進去嗎?”


    初妍一時衝動到了這裏,這會兒卻後悔了。他畢竟已經不是她的兄長,昨日是權宜之計,她今兒又跑來找他算什麽?


    何況,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他是好意,自然會把信還給他們;若心存歹意,她來見他,也無濟於事,反而是自投羅網。


    退一萬步來說,真要來問他,也該由哥哥來問,她來算什麽?


    初妍越想越後悔,放下車簾道:“我們回去吧。”


    香椽一愣:“回去?”


    初妍心頭煩亂,也不要香椽傳話了,自己抬高聲音吩咐道:“胡叔,我們回府。”


    “好嘞。”馬車夫老胡應了聲,一甩馬鞭,正要驅車離開,府衙中走出幾人。見到馬車,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圓圓臉,穿著錦衣,搖著折扇的公子笑著打量了車夫一眼,奇怪道:“咦,換了車夫了嗎,看著麵生?”


    老胡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有一個衙役打扮的人動作敏捷地拉開了車門。


    眾人齊齊一愣。


    香椽大怒,飛也似地把車門拉上:“爾等何人?好生無禮!”


    那群人這才從剛剛的震撼中回過神來,錦衣公子看看車夫,又看看車,糊塗了,撓了撓頭道:“這不是慶元樓的馬車嗎?”


    話音方落,車聲轔轔,一輛與初妍所坐幾乎一模一樣的黑漆平頭馬車駛了過來,車夫滿頭大汗地跳下車,一疊聲地道歉道:“張公子,抱歉抱歉,小的路上遇到了點事,來遲了。”


    錦衣公子這才知道鬧了烏龍。


    想到剛剛驚鴻一瞥見到的嬌容玉貌,他心頭一動,顧不得眾人請他上車的催促,將折扇一收,作了個揖道:“剛剛在下認錯馬車,冒犯了小姐,還請見諒。”


    香椽兀自氣憤。初妍笑著拍了拍她,安撫她的情緒。開口道:“不知不罪,既然是誤會一場,那就算了。”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節外生枝。原本就是他們出門時,為了不惹人注意,找了最尋常款式的馬車。


    嬌音嚦嚦,婉轉生韻。錦衣公子盯著緊閉的馬車門,搖晃的車窗簾,隻聞其音,不見其人,越發心熱。他頭腦一熱,脫口而出道:“小姐寬宏,在下心中不安,還請當麵謝罪。”說罷,也不待裏麵回答,跨前一步,一把掀開了車窗簾。


    初妍的眼神倏地冷下。


    錦衣公子但見佳人含怒,目若流波,玉靨生暈,看得眼睛都直了,愣在那裏,一動都動不了。


    香椽暗咒一聲,飛快地拿了幃帽給初妍戴上,順手一拳轟出。錦衣公子又看呆了眼,完全沒有防備,麵門上頓時重重挨了一下。


    他疼得“唉喲唉喲”幾聲,也不生氣,一手捂著臉,一手執著地掀著車窗簾道:“小姐是哪家的姑娘?這會兒來府衙是遇到什麽難事嗎?在下乃京兆尹之子張仲瀾,說不定能幫上姑娘的忙。”


    這人怎麽這麽沒臉沒皮?香椽越發惱怒,正要嗆聲,看到張仲瀾身後,驀地一愣。


    清潤的聲音冷冷響起:“這是舍妹。”


    張仲瀾聽著聲音熟悉,驚詫地回過身去。一襲緋紅官袍映入眼簾,隨即,是來人挺拔的身姿,清冷如謫仙的麵容。他腦中嗡的一下,臉色頓時變了:他怎麽惹上了這位的妹妹?


    這些日子,這位每日來府衙公幹,父親再三告誡,要他們謹言慎行,休要有劣行撞到他眼中。結果倒好,他居然調戲了這位的妹妹,還被對方抓個正著。


    張仲瀾心中苦不堪言。


    宋熾的目光落到張仲瀾幾乎把車窗簾子揉成一團的手上。


    張仲瀾手上如被火灼,忙不迭地收手,苦著臉道:“宋,宋大人,我不知這位小姐是你的妹妹。”


    宋熾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起伏:“不是我的妹妹,張二公子就可以這麽做?”


    “不,不是。”張仲瀾差點沒哭,“我錯了,請宋大人責罰。”


    宋熾道:“我不罰你。”張仲瀾剛稍稍鬆一口氣,便聽到他繼續道,“也罰不了你。”


    張仲瀾這下真哭出來了:“罰得了,罰得了。”您還是給個痛快吧!否則,您不罰我,但可以彈劾我老爹教子無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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