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


    她掙紮著轉過頭看他,男孩還沒睜開眼睛,但是掌控的因子卻徹底蘇醒,他長長緩了口氣,“你去幹嘛,還回來嗎?”


    “我洗澡去啊,如果沒回來可能就是淹死了。記得去救我。”


    餘江楓的手卻突然攀上她的嘴,狀似使勁實則羽毛拂過般拍了兩下,“再說倒黴話,就給你吃一百個草莓千層,讓你變成大胖子。”


    他說著又偏頭睡過去。


    木少傾終於可以順利起床,拿起手機看了眼,竟然已經下午一點鍾,戚助的訊息自然早就傳了過來,今天的行程不多,隻有一場酒宴。


    東家……她看了一眼名字,瞬間便倒了幾百桶胃口。


    心情瞬間跌落穀底,她洗完澡便一言不發地做午飯,確切地說已經是下午茶了,兩菜一湯擺在桌子上,小少爺才起床。


    胡子拉碴形象邋遢,刷完牙便狼吞虎咽。


    又給他盛了一碗飯,餘江楓乖巧地接過來,前胸貼後背的饑餓感消失,“晚上我們一起去與慕吧,那裏的夜景很漂亮。”


    尤其是雪後的臨市,華麗又素樸,有強烈的感官衝擊。


    喝湯的手霎時間頓了一下,木少傾勉強笑道,“我晚上有個酒局,可能會回來晚一些,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少年扒拉著米飯,假裝不在乎,綻放出燦爛的笑臉,炫目卻脆弱,“等你有空了再去一樣嘛。”


    畢竟,被愛的人永遠都不用說抱歉。


    飯桌一時間陷入尷尬沉默,湯碗見底,木少傾心有愧疚地盯著碗上粉色花紋,試圖挽救這場已經跌落穀底的午飯。


    “不如,我們下午來看電影啊,木藝房間裏有很多碟片。”


    總歸是的情侶應該做的事情。


    一直自我懷疑是個床伴的小朋友瞬間亮了眼睛,他的情緒永遠那麽容易被掌控,隻需要三兩句話,或者簡單的提議,就又能從懸崖底自己攀著藤蔓爬上來。


    飛快吃掉剩下的米飯,兩道炒菜也已經被一掃而空。


    他抹了把嘴就不見外的衝進了未來小舅子的房間,出來時手裏拿了張黑乎乎的碟片,從廚房把擼袖子做家務的人搶了出去。


    “剩下的我晚上會洗好的。”


    樂得清閑,木少傾聳肩,將圍裙扔在椅子上,然後一路被人以捆綁形式按在了沙發上。


    男孩子的快樂真簡單,她抱臂坐在那兒,看見他充滿著歡愉的背影也被感染。


    他將碟片推進dvd機,有些年頭的機器發出巨大噪音後,終於正常開始運作。


    木少傾對電影向來沒興趣,但是見餘江楓那麽開心,就當哄小孩子了,她好整以暇地倚著他的胳膊,想著待會兒自己一定不能睡著。


    龍標開頭之後,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有節奏的水滴聲和雜亂的腳步聲,黑裏伸出一隻白色的手,緊接著是塗滿了粉的劣質的鬼臉,甚至在攝像機之下都能看清粗糙的毛孔。


    即使如此,她還是僵直了背。


    狠狠咽了下口水。


    “他要殺人了吧,腦袋都掉了,他是鬼嗎?”


    “糟糟糟,餘江楓你選的什麽片子啊,這麽恐怖。”


    “啊啊啊啊她後麵有人!”


    餘江楓掏了掏耳朵,毫無靈魂地將女人抱著,機械般抬頭看了眼鍾表,電影才開場了十五分鍾,她已經快嚇哭了。


    可是……


    這是一部心理懸疑劇而已啊。


    ☆、26 chapter


    中國風元素濃重的酒店包廂, 主人還沒來,客人已經坐滿, 都是業內熟人,彼此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完招呼。


    木少傾來得不早也不晚, 化上精致嫵媚的妝容,黑色收腰大衣襯托出她的身體線條,那雙細長的雙腿被包裹在長靴中。


    臨市重工業的圈子裏她是有些名聲的,而這些名聲顯然跟木氏的業績無關, 隻是她生的漂亮,每次出現在這種酒局都能成為最吸睛的那位。


    生出些心思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


    坐在她身旁的是聚龍工程家小公子, 長相憨厚可靠, 人品也實在,很友好地給她倒了杯熱茶,“其實你不該來的。”


    劉顯雄做東的酒局從來不缺女人,他在臨市占據著建築業的製高點, 俯瞰著同行人在腳底下為了蠅頭小利頭破血流, 已經到了享受人生的年紀。


    他對木少傾的態度昭然若揭, 在座的幾位, 今晚都抱著看戲的心情坐在這兒。


    道過謝,木少傾保持著得體笑容小口啜著茶水,聽桌上各位寒暄,一盞茶過半,劉顯雄才姍姍來遲,身邊沒帶女人。


    眸色幽深, 她抿了抿唇,還是隨眾地起身問好。


    五十多歲的男人,大肚便便,頭發稀疏幾根,伸出來的手掌油膩而厚重,她凝視了半刻,卻還是強顏歡笑地握住。


    沒等他揩油,木少傾泥鰍似的收回手。


    她的笑容總帶著股疏離,像隔著玻璃看人,分明清晰可見,卻無論如何都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最鮮明的一點,就是她的眼睛永遠不會直視你。


    劉顯雄愛極了這種玻璃似的疏遠,因為容易打破,且破裂的時候,非常痛快。


    他不動聲色,坐在正中間位置,手指點著水晶轉盤,跟專門在包廂等候吩咐地侍應生厲色道,“會看眼色嗎?不上菜等我去後廚親自端過來啊。”


    才剛上班沒幾天的小姑娘霎時含著淚跑出去,嘴裏不斷道歉。


    飯桌氣氛一下子冷凝,所有人都握著酒杯如履薄冰,反而劉顯雄忽然笑開來,變臉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笑不達眼底,指向幾瓶包裝高檔的內部酒。


    “今晚不醉不歸啊,好酒管夠。”


    他說這話時是看著木少傾的。


    她卻不斷看著自己的手機,聞言也隻是淡淡一笑,給自己倒了滿杯。


    “木小姐架子大,我老頭子是叫不動了,請帖下了好幾次,今天終於舍得大駕光臨,”劉顯雄掛著笑,“各位也是趕上好時候了,有大美女作陪,酒也更好喝,對不對?”


    他甚至連偽裝都懶得,話裏有話太明顯,在座誰還能聽不出呢。


    可是這些商場沉浮的老鬼,也隻是舉著杯子敬他,嘴裏不斷應和,“那是,放眼全國的重工產業,能跟咱們木總比美的可是鳳毛麟角。”


    被恭維的人在燈下慘白無光笑著。


    琥珀色眸子裏全都是淡漠冷冽,雖然嘴角上牽,仍無愉悅姿態。


    她端起被盛滿的透明小酒杯,仰頭便吞下如利刀般的烈酒。


    一杯接一杯,三杯轉眼間便下了肚。


    “讓劉總如此耿耿於懷,我先自罰三杯。”


    //


    五十三度白酒,喝多了之後,打嗝都割喉。


    木少傾強撐著清醒,心跳頻率已經加快,卻也還是微笑著接過劉顯雄遞來的酒杯,仰頭便一飲而盡。


    男人們都已經醉得七七八八,她還堅持著屹立不倒。


    劉顯雄眼裏倒是生出幾絲欣賞,想來木氏在這個小丫頭片子手裏苟延殘喘好幾年,也不無道理。


    但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到極限了,也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她看了眼時間,麵容酡紅,微醺下眸子更加清亮,說出話來有點大舌頭。


    “劉總,您知道……金敏為何要在我們木氏挖人嗎?”


    這也是木少傾今夜非赴約不可的原因,金敏是劉顯雄的手下,雖然他已經不多管事,但是這是她能打聽消息的唯一渠道了。


    劉顯雄麵不改色,笑得像個彌勒佛,卻憑生虛偽。


    “公司競爭而已嘛,木小姐那要是缺人,盡管來找我要。”


    眼前的人開始重影,木少傾覺得自己這隻小家雀是鬥不過老家賊了,也不想拖延時間,當即拿起手包,“時間不早了,我真該回去了,這次沒陪您喝盡興,待我回去練練。”


    轉身時,大衣皮帶下纖細的腰肢如此迷人。


    劉顯雄眯著眼,幹了手中的酒,也不顧其他客人,便起身跟了出去。


    包廂外依然是掛滿了古風燈籠的長走廊,黑白交相輝映,明亮卻壓抑,木少傾高挑的背影在這幅光影下更惹人垂憐。


    她扶著牆滿滿前行,腳步淩亂,顯然醉到極致。


    劉顯雄快走兩步跟上,握著她的胳膊,“木小姐醉的厲害,不如直接在樓上開間房休息一下,至於你的問題,我現在打聽也來得及。”


    隻覺得呼吸都是燒灼的酒精氣味。


    木少傾推開他,絞盡腦汁組織語言,想用最不得罪人的說法推辭。


    胳膊上的手越收越緊。


    卻又突然鬆開。


    與此同時走廊裏響起一陣哀嚎,她模糊著眼回頭看,好像看見了餘江楓的臉。


    他氣極時緊咬著牙,兩腮鼓著肌肉,眼神是要殺人的暴虐,往外壓製著劉顯雄的手臂,不知使了多大力氣,卻見到劉顯雄額頭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場麵頓時混亂。


    路過的侍應生都來勸阻,卻被不管不顧的少年郎瞪眼退卻。


    劉顯雄吃痛時威脅的話語不斷充斥在細長的走廊之中,不知道包廂裏的人聽見沒有,他們天天抱著腿巴結的人現在這樣狼狽。


    實在暢快人心。


    木少傾愣愣地看著,真的很想拍手叫好。


    可是張口時,卻是理智而冷靜,不含任何感情——


    “放手。”


    //


    滿室寂靜。


    分坐在床的兩邊,木少傾垂眸喝著維c水,餘江楓脫了外套,外麵天寒地凍,他內裏卻隻套了件無袖背心。


    張弛的肌肉在空氣中暴露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沉迷曖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阿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阿吾並收藏沉迷曖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