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很安靜,幾個人看著章 哲浩走向了靠牆的擱架,他從擱架上麵拿了兩個盒子下來。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秦小悠就知道是好東西了,看來,這應該就是這間房被好好保護起來的原因吧。


    果然,章 哲浩打開其中一個盒子的同時,秦小悠幾個人的目光就再也轉不開了。


    不說玉雕件的玉料價值幾何?就隻說這個雕刻工藝,已經讓人稀罕得挪不開眼。


    “這個雕的是仙鶴嗎?鬆鶴延年?純手工的?”趙安琪搶先指著盒子裏的物件問道。


    章 哲浩點了點頭,“當然是手工雕刻的了,機器能雕出這麽好的東西來嗎?想什麽呢!”


    第三百五十章 章 家兄弟的神仙手藝


    看趙安琪被自己說得有點發愣,章 哲浩也知道自己有點兒心急了,小姑娘不懂行,問問又有什麽關係。


    就耐下心跟她又解釋道,“用機器雕出來的都是死物,手法再高,也沒什麽靈氣,手工才會賦予它們靈魂。”


    “別說後期的雕刻,是需要一刀一刀的雕出來,就連最開始的打磨和框架,我用的也都是純手工。”


    趙安琪規規矩矩地聽完了章 叔叔的講解,然後很有禮貌地道了感謝,把章 哲浩看的直點頭,暗讚了一聲有教養。


    他要是看過趙安琪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樣子,恐怕會覺得自己精分了,肯定會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真是不咋樣。


    秦小悠把盒子又往燈光下挪了挪,方便自己看得更仔細些,而看得越仔細,她就越是心生驚歎。


    這簡直就是神仙手藝,仙鶴的每一片羽毛,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連頸部的細小絨毛,都沒有半分的敷衍。


    再看那棵鬆樹,每一根鬆針都被雕刻得細致入微,錯落有致,仿佛顫巍巍的,風一吹,它們就要動了。


    最神奇的是,雕刻師在雕刻的過程中,很巧妙的利用了玉石原本的色彩基調。


    鬆樹就雕刻在深綠色的玉料部分,而在另一側,顏色泛著乳白的玉料部分,就被雕上了那兩隻仙鶴。


    這樣的心思,簡直是巧奪天工,可見雕刻師不隻需要手藝好,還需要一個充滿想象力的腦子。


    再打開另一隻盒子,裏麵的景色又截然不同了,雕的是一個不大的宅院,用料是一塊暖黃的玉。


    玉料的暖黃顏色,和所雕的房屋宅院,一磚一瓦,一門一窗,都搭配得天衣無縫。


    景色在深淺不一的黃色中蔓延開來,簡直像是夕陽西下時,你做了一個溫暖的夢。


    這又是什麽神仙設計?仿佛這塊玉在被開出來的時候,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不禁讓人心裏生出一種奇幻的想法,若是換了一個雕刻師,換了一種雕刻手法,這個玉雕都是失敗的。


    它不管被雕刻成任何的樣子,都是辱沒了它,它——就應該是這一處宅院,一處暖陽下的平和。


    “怎麽樣?小悠姑娘,這兩件作品還過得去嗎?那邊還有其它的,你也可以再看一看。”


    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去擱架上拿出了一個盒子,章 二叔看見了,趕緊伸手去攔。


    章 哲浩把他推到一邊,“別跟著搗亂,要是連給人看的勇氣都沒有,以後就別雕了。”


    章 二叔不服氣了,撇了撇嘴道,“這不是剛看完你的麽,要是換了別人的,我才不怕呢。”


    秦小悠這下子明白了,這個盒子裏裝的,應該是章 二叔的作品了,看他急慌慌的樣子,倒是勾起了秦小悠的好奇。


    忍不住跟著調侃了一句,“章 二叔,您雕的什麽呀?這麽怕別人看,您越是攔著,我倒是越想看呢。”


    這話激起了章 二叔的勝負欲,“當然雕的是好東西,這方圓幾百裏,論起玉雕來,除了我哥,我還沒怕過誰呢。”


    底氣很足的章 二叔,自己主動打開了盒子,趙安琪看到裏麵的物件,忍不住就驚呼了一聲。


    秦小悠和林大鵬也是被驚豔到了,隻見盒子裏是一塊彩玉,雕的是幾朵粉中帶白的荷花。


    荷花有大有小,有盛然綻放的,有含苞待放的,還有才露了尖尖角的,形態各異,卻都同樣的妖嬈多姿。


    荷花被墨綠的荷葉,和淺綠的池水映襯著,美得讓人的心尖都跟著顫起來,根本挪不開視線。


    最先清醒過來的還是秦小悠,抬頭看向章 二叔,一臉的不敢相信,“這是您雕的?也太美了吧!”


    聽他之前說的那些話,手藝跟他大哥比,仿佛差了十萬八千裏,讓人根本沒抱什麽希望。


    可眼前的事實是,在她這個外行人看來,兄弟倆根本分不出什麽強弱來,各有優勢。


    章 哲浩卻適時地開口了,“你別聽他自己說的謙虛,真要說起來,我覺得他比我強。”


    他邊說邊用手指了荷花玉雕上的一處,“你們看這裏,能不能看出什麽不同來?”


    趙安琪和林大鵬把眼睛瞪得溜圓,瞪得都要流眼淚了,也沒看出來有什麽異樣。


    秦小悠卻隻是很安靜地看著,很快的,她就像是入定了一樣,腦子裏像聽到了什麽呼喚,眼神也變得亮晶晶的。


    閃著光的眼眸,像是被賦予了某種特殊的功能,就那麽把玉雕的細節給放大了。


    當然,不會是真的放大,而是在秦小悠認真注視的時候,她的眼睛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更細微的東西。


    “這裏……是接了一塊玉?荷葉和池水跟荷花竟然不是一塊玉?二叔,你怎麽做到的?”


    越看越是驚奇,最後,秦小悠忍不住驚歎起來,看向章 二叔的眼神,滿是欽佩。


    粉色和綠色原本就是根本不搭的兩個色調,這樣的兩塊玉,結合得太過奇妙,渾然天成,竟然沒有半分的違和感。


    章 二叔有點兒臉色微紅,居然是被秦小悠鬧得有點害羞了,“嗨,也沒什麽的,不過一時的突發奇想。”


    “有個客人想要一個荷花樣式的擺件,彩玉是有的,可哪有像他要求的又要整塊,又要多彩這麽剛剛好的。”


    “再說了,別說是彩玉,就算是整塊的玉,也是不多見的呀,我家每天開石頭,超過鴿子蛋的都不多。”


    “間或開出個雞蛋大小的,客人都能興奮上好幾天,更別說拳頭大、巴掌大,水瓢大的了。”


    秦小悠撓了撓頭,她怎麽覺得章 二叔這話是衝著她來的呀?她今天可不就開出了一塊拳頭大的,一塊水瓢大的。


    看著倆人大眼兒瞪小眼兒,章 哲浩都樂了,懟了弟弟一下,“差不多行了啊,嫉妒一個小姑娘算什麽能耐,出息。”


    又轉過頭安慰秦小悠,“別跟你二叔一樣,羨慕你開出來了好玉呢,別說是他,我也羨慕,可遇而不可求的好運氣。”


    第三百五十一章 買下荷花拚雕


    桌子上的那塊羊脂玉,即使隻是剛開出來的玉料,還沒有被加工雕琢過,卻依然身姿卓然。


    章 哲浩即使見多識廣,接觸過太多樣的玉石,可看著這塊羊脂玉,眼睛裏也還是升騰起了豔羨的渴望。


    對於他們這樣的玉石經營者來說,這樣品級的玉石原料,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很多的時候,就是花錢也買不到。


    現在,秦小悠卻說,可以由他來雕刻琢磨,他幾乎是心生感激的,這是對自己多大的信任啊。


    可也正因為整塊玉石的難得,章 哲浩才會更欣賞弟弟不同於自己的才華,簡直就是化腐朽為神奇。


    “話說回來,因為整玉不好求,我才更要誇一句你們二叔的手藝,這種碎玉的拚接雕刻,我是不如他的。”


    “他能非常巧妙地,把兩塊毫不相幹的玉石彼此鑲嵌拚接融合,讓它們成為不可分割的整體,這才叫本事。”


    章 二叔聽到自家哥哥這麽說,趕緊想要謙虛幾句,秦小悠倒是說了一句極為公平的話。


    “二叔您就別謙虛了,我雖然不懂玉雕,但玉雕一途想來也是有著各種派別和手法的,您和章 叔叔的雕工各有千秋。”


    “章 叔叔是物盡其用,您是化零為整,再加上技法上的加持,都是難得的好手藝,所以……”


    “我還想跟您也求一句,如果我弄到合適的玉料,塊頭又不算大,您能不能也幫我雕成類似這樣的啊?”


    “當然,咱們因材而異,不隻雕花哈,什麽山水風景、花草樹木、人物動物的都成。”


    秦小悠的話把章 家兄弟倆給說樂了,章 二叔自然也應了她,“你倒是不挑,這樣的客人我喜歡。”


    像是玩笑一樣,三個人就把雕刻的事情說定了,章 叔叔從隔架上又取來一個空盒子,把那塊羊脂玉小心裝好。


    “呐,這是那塊老玻璃種翡翠。”把桌角的盒子往章 叔叔麵前推了推,又掏出包裏的那個,“這是那塊青白玉。”


    三塊玉料都拿到了手裏,章 哲浩手都有點發顫了,“你可以留個人在這裏的,每天到這裏陪我雕刻。”


    話說得委婉,其實是在避嫌,好多送玉料過來雕刻的客人,因為害怕玉料會有閃失,都會留人的。


    畢竟同樣都是玉,玉和玉的品質可就差得天上地下了,舉例說明,同樣是綠色雜白的玉,有可能是青白玉,也有可能是飄花呢。


    所以客人還是有著擔心的,萬一玉雕師不講信譽,偷換了玉料,那損失真是可大可小了。


    秦小悠自然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別說跟章 明同是熟悉的,就隻看章 哲浩的手藝,她就信得著他的人品。


    “咱們之間還說這些幹嘛,章 叔叔盡管雕就是了,圖樣我也沒什麽要求,您肯定比我更在行。”


    看到小姑娘能夠如此地相信自己,章 叔叔也一再地保證,一定不會辜負秦小悠的信任,會把玉雕件認真做好。


    “不過話說在頭裏,我不可能每天隻忙著雕玉,還會有其它的事情,所以時間上你不能太過要求。”


    這個當然,慢工出細活麽,何況秦小悠又不急,“您慢慢雕,哪怕是我要離開了,您沒雕完也沒關係,我過後再來取。”


    不過秦小悠卻是趁機得寸進尺了,跟章 二叔提出了一個相當不合理的要求,“二叔,您能把這個玉雕擺件轉給我嗎?”


    章 二叔挑了挑眉,如果論雕刻工藝的精細程度,必然是哥哥的那兩個玉雕雕得更好些,小姑娘為什麽偏偏選了自己這個呢?


    秦小悠也沒墨跡,直接給了他答案,“您剛才不是說了麽,是因為有人要求做個這種的款式,您才突發奇想的。”


    “所以我想吧,您應該是還沒有答應那位顧客,隻是自己先動手做了,後續還有待商量。”


    “而章 叔叔的那兩個就不一樣了,不管是鬆鶴延年,還是廳宅小院,玉質都相當的不錯,又都是整玉雕工。”


    “如果是店裏自己的玉,在沒有顧客定製之前,你們應該更多以原料本身的麵貌出現。”


    “如果是客人自己提供的玉,不管是原料還是成品,都沒必要被無關的人看到,甚至是保密的。”


    “所以我猜想,應該是顧客定製的物件,我們幾個也是因緣際會,才得以見識到這麽精致、優雅的玉雕製品。”


    “說白了,我們就是借了羊脂玉的光,如果我說的對,二叔,這個荷花玉雕就歸了我唄?”


    這拍又捧的,把兩位叔叔誇得不行,章 二叔更是看向哥哥,征求著哥哥的意見,明顯他是動心了的。


    “既然你想要,那就歸你了,價錢可以算便宜一點,但是不能便宜太多,行裏有行裏的規矩,價錢太低別家就沒法賣了。”


    秦小悠連忙點頭,能把這件玉雕買下來,她就已經很知足的,貴一點賤一點倒是沒什麽關係。


    要知道,就算現在聽著再貴的玉雕件,到了明年之後,甚至就在今年的年底,價格也會一飛衝天的,會漲到讓你瞠目結舌。


    簡直就沒有比這個更能保賺的機會了,如果不是特別急著用錢,也可以存上幾年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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