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我領你們過去看看,這時候雖然掛了果,但還沒到成果的時候,也許還有得救也說不定呢。”


    村長一時覺得用嘴也說不清楚情況如何,就決定把這父女二人領過去,讓他們自已看看果園的情況,成不成的,也讓他們自已定吧。


    雖然有人承包了果園,是村裏的一個進項,但秦大路拿著政府的介紹信呢,村長倒是不好隨便忽悠人。


    若是換個人來,他早就巧舌如簧的推薦,再加上不折手段地軟磨硬泡,讓人把這個約簽下來了。


    至於這滿園半成不成的果子,和果子成熟之後賣不賣得出去,那就是承包人的事情,即便他有點違心,但好歹村裏的利益是抓在手裏了。


    秦大路和秦小悠自然是更願意親眼看到實情的,兩人就跟著村長去了那片果園,離得並不遠,出了村子也就幾百米。


    走近了一看,秦小悠算是放下了心,雖然果園子今年沒人管,但樹上的果子倒是沒少結,隻是長得有點蔫頭耷腦的,不太蓬勃罷了。


    秦大路雖然沒侍弄過果樹,但到底是莊稼人,看到果園子的情況,擔心也去了一半,樹上的果子剛結沒多久,還沒長開呢,應該還有救。


    正要扭身跟女兒說說自已的想法,他卻看到林子裏有個人影閃過,到嘴邊的話也沒來得及說,他就邁開腿攆了過去。


    秦大路怕是有村民來這邊禍害東西,剛剛隻是在林子邊看了一眼,結果率看著還算不錯,別林子裏麵再讓人遭害了,那果園子今年的收成怕是要瞎了。


    他三兩步就衝進了林子,很快追上了那個人,那個人走得並不快,甚至有點閑庭散步的意思,顯然並沒有想要躲著人,秦大路就知道自已想岔了。


    那個人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到秦大路,也是呆了呆,生人,不認得,他下意識地就出聲問到,“請問,您是哪位?找人還是看果子?”


    說到果子兩個字,他心裏顫了一下,又再朝樹上瞅了一眼,然後似有若無的輕歎了一聲,這一聲裏,似乎帶著惋惜,又帶著些不舍。


    秦大路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竟然有點出乎意外的親近感覺,隻見此人年紀比自已稍大一些,麵相敦厚,身材魁梧。


    明明看著是個老實的莊稼人,眼神裏卻透著點與外表不相符的精明,但這份精明,卻又意外地不會讓人產生防備之心。


    所以秦大路沒有隱瞞自已的來意,“噢,我是小嶺村的,過來看看這個果園的結果率,看起來還不錯,就是照顧得不夠好,有點打蔫,有些還遭了蟲。”


    中年男人聽到他這麽說,眼神瞬間明亮了起來,“你是想要承包這個果園嗎?這果園不錯,每年都會結不少的果子。”


    “你別看現在有點蔫頭耷腦的,不過就是缺了點水,少了點肥,至於蟲子什麽的,那都好說,噴點藥就行了。”


    “不過也別噴多了,不然對果子的味道有影響,別眼饞別人家的果子圓潤飽滿,那都是打農藥打多了,看著不錯,吃起來味道可是不咋樣。”


    “咱們這園子裏的果子啊,滋味可是相當好的,該甜的甜,該酸的酸,很招人吃的,不等成熟,小孩子就會跑來偷著摘,還不是因為太好吃了……”


    話說到這裏,男人的眼神明顯的又黯了黯,低下頭,聲音低了八度道,“不過你也得想好了,果子雖然結得不錯,也得能賣得出去,不然……”


    不然怎麽樣?男人沒說,跟過來的秦小悠卻是接了一句,“不然就會爛在地裏是嗎?大伯放心,隻要滋味好,我保證這滿樹的果子都有去處。”


    中年男人突然聽到一個脆生生的小姑娘說話,猛地把低下的頭抬了起來,朝秦小悠的方向看了過去。


    隻見一個十六、七的小姑娘,俏著一張小臉站在自已麵前,臉上的表情卻是非常的堅定和誠懇,讓男人不由得便信了她的話。


    “那就好,那就好,隻要果子能賣出去,這園子就包得過,這位兄弟,如果真像這位小妹妹說的,果子不愁賣,那你就別猶豫了。”


    男人說完就背手朝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再停頓了一下,環顧了一下四周,眼裏的戀戀不舍實在是太明顯了,讓人想忽略也不成。


    秦小悠驀然就反應過來這人是誰了,如果到這個時候還猜不到他是誰,那腦子真得回爐回造了。


    “大伯慢走,您是不是姓孔?能留步跟我說幾句話嗎?”秦小悠揚聲叫著人,自已更是快走了幾步,站到了那個中年男人的麵前。


    秦大路也有點反應過來了,隻是還沒等他跟過去,就聽到村長叫了那人一聲,“孔樹清,你又來看園子了?”


    原本不想再多說什麽的中年男人,看到村長出聲把自已叫住,倒是不好再走了,隻好帶著點兒無奈地等在原地。


    看他的架勢,就是沒有想跟秦小悠談話的意思,知道他這是覺得小姑娘年紀太小,所以並沒把小姑娘當成能做主的人。


    大概在他的認知裏,應該是把她剛剛說的話,當成是家裏大人說的,被她聽了去,然後說給了自已聽。


    秦小悠卻是沒管他想什麽,而是急急地開口道,“大伯,您真姓孔啊?”


    第一百五十章 點個頭並不難


    其實不用男人點頭,秦小悠就已經猜到他是誰了,所以她才會急著把人留下來,有些機會,不容錯過。


    “既然您姓孔,應該就是之前那位承包過果園的人吧?我正巧有事情找您呢,大伯您可否留步一下,我就說幾句話,不會耽誤您太久的。”


    孔樹清雖然不想跟一個小姑娘談事情,奈何小姑娘嘴甜,長得也漂亮,他也不好真的不理人,顯得太沒禮貌了。


    隻好略帶著點敷衍地點了點頭,“是啊,我姓孔,我們家以前就是包的這個果園子,隻是……”


    想說物是人非,又覺得有點矯情,果子雖然年年豐收,卻又賣不出去,這個結果自然是怪不得別人的。


    總歸還是自家沒那個能耐,沒有那個手段,所以孔樹清就住了口,把話停在了不當不正的半道上。


    可即便他沒把話說完整,秦小悠又豈能聽不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來,耿直卻又有點心計的男人,是她所需要的。


    這個男人雖然有著莊稼人特有的憨厚,但卻明顯要更聰明一些,磨磨唧唧很可能起反作用,所以她直接就切入了主題。


    “孔大伯,您家裏的地多嗎?能忙得過來嗎?如果能忙得過來的話,我能不能聘請您幫我家管理果園子啊?工資不會少算了您的。”


    小姑娘嘴快得像蹦豆一樣,還沒等回答第一個問題呢,第二個第三個問題就接踵而來了,男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接哪一個。


    隻好抬頭地看向秦大路,這位明顯是小姑娘的長輩,就算他想要回話,也該是這位來問自已才合適。


    秦大路卻是直接擺了擺手,讓他不用顧忌,“這位是我女兒,能做我家全部的主,她問的問題就是我想問的,大哥盡管回答就是,打擾您了。”


    孔樹清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慣孩子的人家,明明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竟然連承包果園這麽大的事兒都能做主。


    但人家大人都這麽說了,自已再抻著就有點說不過去了,畢竟自已剛剛是做出了想要回答問題的姿態,隻不過想麵對的是大人罷了。


    “小姑娘,既然你爸爸也說你能做主,那我就跟你直說了吧,雖然我家裏的地不多,我也不太舍得下這片果園子,但我不想接受你的聘請。”


    話說到了這一步,孔樹清也沒必要再拐彎抹角了,反正是要給出答案的,那不如就幹脆、利落的拒絕好了,也省得耽誤兩下的時間。


    他的回答完全在秦小悠的意料之中,這個果園本是他的心血,曾經充滿了憧憬地承包了下來。


    結果卻不盡如人意,弄得個血本無歸,這事擱在誰的身上都是無法釋懷的,重遊舊地就是一次重新撕開傷口的機會。


    不過呢,凡事都應該從兩方麵來看,有一弊也必有一利,這位大伯雖然看見果園會傷心,但他能出現在這裏,又說明了他對這個果園是有多麽的舍不得。


    即便傷心它辜負了自已的期望,沒有達到自已的預期,沒有給家庭帶來該有的改變,可就這麽放手卻又是滿心的舍不得,畢竟是自已親手侍弄過,傾注過心血的一片土地。


    秦小悠不是個輕易就能言放棄的人,既然看到了這個中年男人的軟肋,還有那一絲絲的猶豫,她肯定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大伯,我知道這園子讓您有點傷心,但我也看得出,您是真心舍不得這園子的,畢竟這個果園子在您的手裏,被管理得枝繁葉茂,碩果累累,不像現在……”


    秦小悠伸手指了指身周的果樹,“一棵棵蔫頭耷腦的,像是活不起的樣子,您看著它們,肯定比我們的心裏更難受。”


    “這些果樹您也照顧了幾年,不說像您自已的孩子也差不多了,想來每棵樹都是您熟悉的,您真舍得不管它們了嗎?”


    “您放心,如果您能接受我們家的聘請,以後幫忙管理這個園子,隻要園子裏的成果量能達到合理的比率,我承諾您的管理我們絕不隨便介入。”


    “就像您自已家承包果園時一樣,您想怎麽管就怎麽管,全憑您說了算,我們絕不會外行充內行,如何?”


    這才是最大的誘惑,能在這裏看到孔大伯,就能猜到他對這個果園是放不下的,如果不是因為賠錢太多,想來他根本就舍不得放手。


    秦小悠對自已的推測很有把握,果然,中年男人的表情裏,明顯地帶上了猶豫,這就說明他開始動搖了,沒有了一開始拒絕時的堅定。


    秦小悠自然再接再厲,“孔大伯,您身有一技之長,若是得不到實用,真的就這麽浪費掉了,您不覺得可惜嗎?”


    “而且這個果園如果沒有個好人管理,明顯堅持不了幾年的,若是它就這麽沒了,想來您會比我們更心疼吧?”


    孔樹清緊盯著小姑娘的眼睛,雖然她再沒提工錢的事情,但句句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讓他知道,這個小姑娘是真的看懂了自已。


    小姑娘也毫不回避地跟他對視著,眼神坦蕩而清澈,這讓孔樹清更堅定了自已的想法,她是懂自已的,起碼明白自已不舍的心情。


    終於,孔樹清輕歎了一聲,“你贏了,小丫頭,我確實舍不得這個果園子,把它交到誰的手裏我都不放心,就怕遭害了這一園子的果樹。”


    “隻是……你真能如你自已所保證的那樣,隻要我能讓園子豐收,你和你家裏的人就能做到不多過問嗎?”


    畢竟自已一旦應承下這事,對麵的這位就是自已的正經東家了,到時候她如果想要插手來管果園的事,也沒人會說她不對。


    隻不過呢,跟外行人講內行事,必然會多出很多不必要的衝突,雞同鴨講也不是不可能的,那就忒麻煩了,一事煩了二主,必然南轅北轍。


    孔樹清隻想有機會能再接手侍弄這個果園,卻不想參與太多的是是非非,如果這家人真能信得過他,點個頭並不難。


    第一百五十一章 等著發達吧


    孔樹清不想別人跟著瞎摻和管理果園的心情,秦小悠是很能理解的,所以秦小悠半點猶豫都沒有。


    “必須的啊,隻要孔大伯能讓這個果園像您家自已侍弄時一樣的豐收結果,我保證絕不會有人跟著瞎攪和的。”


    孔樹清又下意識地看向秦大路,秦大路忙跟著點頭附和,“我閨女說了就算,孔大哥如果擔心,咱們可以把這一條列在合約上。”


    這樣的保證也算是誠心誠意了,孔樹清再不猶豫,“那行,既然你們爺倆能相信著我,那我會盡全力把這個園子管好的。”


    村長發現自已還沒有參與什麽呢,兩方都把事情談妥了,可關鍵是,沒談工錢啊,這才是最重要的。


    到底是自已村子裏的人,自已這個做村長的總要護著些,何況孔樹清又是村長比較看重的人。


    所以村長雖然不願意做爛好人,還是適時地插了句話,“那個……秦兄弟,既然想用孔樹清,那工錢方麵……?”


    孔樹清卻是擺了擺手,“工錢不工錢的無所謂,隻要能讓我照管這片果園子,能讓我做這個園子的主,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不過吧……”


    他撓了下頭,猶豫了一下才又開口道,“這麽大個園子,我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還得請一些村裏的人幫忙才行。”


    “我自已的工錢無所謂,這些人的工錢卻是要給一些的,也不用當成整工給算錢,我找些臨時幫忙的,按散工算錢就行了。”


    這位還真是個實誠的漢子,秦小悠卻並不想這麽辦,自家不付人工錢,以後也就沒了話語權啊,不付錢怎麽好意思挑人家的對錯。


    情是情,理是理,這事情關乎生計,可不能隻靠著情麵,還得在道理上說話才行,畢竟這是事業,不是過家家。


    “孔大伯,工錢還是要付的,雇工的事情就交給您,但我希望是固定的工人,咱們不怕花錢,工錢甚至可以定高一檔,但絕對不雇散工。”


    “你要找那種真正能把精力放在果園子裏,全心全意地照顧果樹、果苗,全心全意為了成熟豐收而竭盡全力的工人才行。”


    “我家要這個果園子有大用,我想要的結果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多結果,結好果,就這一個原則。”


    孔樹清愣了愣,突然就笑了,“小姑娘真侃快,我喜歡你這種一針見血的目的性,當初我家承包園子,沒成功大約就是差在這兒了。”


    秦小悠見孔樹清聽明白了自已的意思,就朝老爸點了點頭,秦大路趕緊轉身問村長,“村長,那我們現在簽承包合同沒問題吧?”


    果園子擱置在這裏,可是一分進項也沒有的,現在有人來承包,村長自然是一百個願意,何況還有政府的介紹信在呢,他也怠慢不得。


    “沒問題,沒問題,咱們去村委會吧。”村長樂顛顛地前麵帶路了,秦大路則是慢了一步,“孔大哥,一起過去吧。”


    孔樹清自然明白這個邀約的意思,自已跟過去,就是答應了跟這父女兩個簽雇傭合同,轉頭看了看園子,他的眉梢輕挑。


    既然三方都有意向,合約自然是簽得相當順利,當秦大路揣著簽好的合同再次坐上公車,真是感覺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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