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自已曾經的日常,家裏會把僅有的一點好吃的留給自已,哪怕是比自已小的弟弟,都沒有這樣待遇,曾經的自已是有多不知足。


    “媽,我在學校裏不缺餃子吃,餃子留給弟弟吃吧,我最愛吃你擀的麵條了,還有你炸的雞蛋醬,想著都流口水。”


    無視了爸爸遞過來的餃子,秦小悠跑進屋裏去叫弟弟起床,“小閑,趕緊的,爸爸煮了餃子,叫你起來吃呢,肉餡的。”


    聽說有肉餡的餃子吃,睡得迷迷瞪瞪的小家夥,‘撲愣’一下就從炕上蹦了起來,“我要吃餃子,我要吃餃子。”


    “那還不趕緊的,下地洗臉。”秦小悠疼愛地在弟弟亂糟糟的頭發上揪了一下,從來不知道,弟弟竟然是如此的可愛。


    原本是想背著兒子,讓女兒趕緊吃上餃子,然後去上學的,看到兒子被女兒叫起來,兩口子對視了一眼,欣慰超過了酸澀。


    第十五章 我要賣冰棍


    最後在秦小悠的強硬下,一家人分吃了餃子,又外帶一碗炸醬麵條,秦小悠才背起泡沫箱子出了家門。


    這雙腳踏出去,她將要開始不一樣的生活了,秦小悠望著泛著塵土的鄉村小道,卻像是看到了一條康莊大路。


    肩上突然一輕,原來是爸爸拿走了泡沫箱子,“爸送你去車站,你媽說你沒帶錢,你說你這孩子,沒錢怎麽坐車。”


    說著就有些局促地遞過來幾張錢,“這是五塊錢,家裏就剩下這麽多了,你先拿著,等家裏有了錢,爸再給你送到學校去。”


    秦小悠趕緊把錢推回去,“爸,我昨天跟我媽說了,我得了學校的獎學金,以後都不用再管家裏要生活費了。”


    秦大路輕哼了一聲,“這才開學一個月,哪個學校會在這個時候發獎學金,你騙得了你媽,可騙不了我。”


    看到再次遞到眼前的幾張錢幣,秦小悠從裏麵抽出一張一塊錢的,剩下的幾張依舊還是推了回去。


    “爸,我不是騙我媽的,我一定會拿到獎學金,不過就是現在沒發而已,但我自已會照顧好自已的生活。”


    “你別擔心,你家閨女聰明著呢,已經找到了掙錢的路子,餓不著的。”秦小悠拍了拍冰棍箱子,臉上全是得意。


    “你要去賣冰棍?那你不上學了?不行,絕對不行!”秦大路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兒想要幹嘛,臉色跟著就沉了下來。


    秦小悠趕緊伸手挽住爸爸的一隻胳膊,拖著爸爸往前走,“爸,我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才進了市一中,怎麽可能不念呢!”


    說著話,還伸手捋了捋爸爸的胸口,“我隻是幫班級去冰棍廠拿冰棍,中間有個差價是可以賺的,並不是為了賺錢就不念書了,我可沒那麽傻。”


    “那更不行了,你怎麽能賺班級和同學們的錢呢,這樣不好。”秦大路再次否定了女兒的主意,“你還是好好地念書,生活費爸爸來解決。”


    唉——秦小悠在心裏輕歎了一聲,自已這個爸爸也太過憨厚正直了些,自已要是不好好解釋,這事兒還真有可能黃攤了。


    “爸,我並不是賺班級的錢,更不是賺同學們的錢,是在去取冰棍的時候,冰棍廠會因為我買的多,額外再贈送幾根冰棍給我。”


    “當然,不是誰去都給贈送的,是因為你閨女我嘴甜會來事兒,冰棍廠的阿姨看我可愛,才照顧我的,所以這是屬於我的獎賞。”


    “我也跟我們班的老師說過這事兒了,老師說這個不算集體的,算我個人的,所以我可以把這幾根冰棍拿去賣,這樣就有生活費了呀。”


    原來是這樣,秦大路鬆了一口氣,“既然你們老師也是知道的,那就沒問題了,不過你一定要記住,咱家雖然沒什麽錢,卻絕對不能占別人的便宜。”


    秦小悠趕緊忙不迭的點頭,秦大路這才放心了,卻在閨女即將上車的時候,還是心疼的說了一句,“我閨女受苦了。”


    即便女兒不說,他也知道背著一箱子幾十根冰棍是個什麽重量,女兒也才剛剛躥個子呢,秦大路是真心疼。


    “爸,沒多沉的,何況距離也不遠,你別擔心我,主要是有錢賺啊,我可是超級有動力的,還怕被別的同學搶了差事呢。”


    秦小悠背著個泡沫箱子,樂嗬嗬地跟爸爸揮手告別了,看到女兒開心的模樣,確實沒有半點勉強,秦大路的心到底是鬆了鬆。


    拿著那一塊錢買了車票,還剩九毛五,坐在車座上,抱著泡沫子,秦小悠在心裏算計著,九毛五分錢能上幾根冰棍。


    這點錢明顯是不夠上貨的,看來,她得先跟身邊的人籌籌款了,關係不近的人要排除,家裏太貧困的也要排隊。


    算來算去,印象裏也沒幾個人可以張嘴的,秦小悠有點犯難,也就更加地鄙視曾經的自已,瞧瞧這人緣,真是沒誰了。


    因為想著心思,感覺沒一會兒就到了學校,秦小悠背著個大泡沫箱子下了車,立刻就招來了無數的好奇視線。


    正是清早上學的時間,校門口都是學生,秦小悠卻並沒有因為被別人關注就有所不安,反而是很平靜地走進了校門。


    “喲喲喲……瞧瞧這是誰呀,這不是我們班的大美女秦小悠同學嘛,這一大早的,背著一大箱子冰棍是要幹嘛,發財啦,請同學們吃啊?”


    一個略顯尖刻的女聲,就這麽毫無預兆地鑽進了秦小悠的耳膜,刺得她耳膜都有點發疼了。


    帶著點冷厲地偏了偏頭,看到一個微胖的高個女生,挑釁地衝自已揚著下巴,在她身邊還站著兩個女生,明顯是一起的。


    “怎麽,我背箱子礙著你了?”秦小悠此時已經認出來了,這個女生是自已的同班同學——趙安琪。


    趙安琪的家庭條件不錯,在班級乃至學年裏,吃喝穿戴都是數一數二的,自然就有著與眾不同的優越感。


    偏偏班裏有個秦小悠,明明家是農村的,卻有好看的衣服穿,平時花錢也很大方,人長得又比她好看。


    被個農村丫頭給比下去了,趙安琪當然是不甘心也不服氣的,所以平時總是有意無意地挑秦小悠的毛病,來顯示自已的出眾。


    “你沒礙著我,但上學背著個冰棍箱子不太合適吧?還是說你要輟學自立更生了?這故事倒是挺勵誌的。”


    這話說完,趙安琪自已都把自已逗笑了,秦小悠卻並沒笑,甚至連表情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不卑不亢的。


    “合不合適的,你我說了都不算,老師說了才算,而且我也請不起同學們吃冰棍,我沒那個條件。”


    目光跟著向四周掃了一圈,“我是打算要賣冰棍賺錢的,同學們有想要捧場的,午飯後到校門口這棵大樹下來,我優惠賣給同學們。”


    說完,秦小悠頭也不回的朝著自已的班級走去,留趙安琪在原地發著愣,這還是平日裏那個跟自已比吃比穿比優越感的秦小悠嗎?


    第十六章 少年的友誼


    趙安琪如何反應,秦小悠沒興趣,她現在著急著賺錢,沒工夫哄小朋友打嘴仗玩兒,得趕緊著籌錢上貨呢。


    隻是她這邊還沒進教室呢,她在學校門口說的話,就已經被同學傳回來了,富安陽聽到同學們的議論,皺緊了眉頭。


    沒人比他更了解秦小悠家裏的情況,但依著秦小悠的性子,說她想要自已賺錢,富安陽是有些不信的。


    全村的人都知道秦小悠有多愛麵子,誰要敢當著她的麵說她家裏窮,沒有錢,她會當場跟人翻臉的。


    所以她也是全村的小姑娘裏,穿戴最好、最愛美的一個,可也是最不現實的一個,她甚至不願意承認自已是個農村姑娘。


    富安陽有點坐不住了,他不知道教室裏的傳言有幾分真假,有點擔心被秦小悠聽去,她會受不住。


    隻是還沒等他起身出去找人,秦小悠已經背著個粘滿了黃色膠帶的大泡沫箱子,匆匆地走進了教室。


    也沒理會別人看她的目光,秦小悠先把箱子塞到了書桌下,她跟著坐下來,箱子有點礙事,她放不下腳了。


    “你把箱子放在咱倆中間。”富安陽彎腰幫她把箱子挪了挪,雖然自已這邊變得不太方便了,但好歹秦小悠的腳能收進桌子下邊了。


    “謝謝你啊!”秦小悠感謝了富安陽一聲,就開始從書桌堂的書包裏往外掏書本,先是拿出了文具盒,文具盒裏貼著課程表。


    看到第一節課是英語,秦小悠在心裏嘀咕了一聲,她跟英語課還真是有緣分,重生後的第一節課就是英語課,返回學校的第一節課又是英語課。


    把要用的書本準備好,剛剛坐正了,就感覺到手肘被人拐了拐,聽到有人小聲地問,“秦小悠,你是真的要去賣冰棍嗎?”


    扭頭看向富安陽,小少年的眼裏有著那麽一點藏不住的擔憂,秦小悠的心裏泛起了層層暖意。


    同樣小聲的回到,“當然啊,沒見我把箱子都背來了麽,我得自已賺點生活費,不然我弟就要因為我輟學了,我家沒有那麽多的錢供兩個人上學。”


    這是富安陽第一次聽到秦小悠親口承認,她的家裏沒錢,這使得富安陽看向秦小悠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怎麽了?你不相信我能自已賺錢啊?”秦小悠卻是以為富安陽不相信她的能力,“你看著吧,我會賺到錢的。”


    秦小悠自信的回答,讓富安陽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略猶豫了一下,他再次壓低了聲音,“你有錢去進冰棍嗎?”


    這才是關鍵啊,秦小悠低歎了一聲,“我現在隻有一塊錢,能進多少進多少吧,多搗騰幾次,也就能把本錢掙出來了。”


    原本秦小悠是想跟同學們借一借的,但自打她在門口遇上了趙安琪之後,她就改變這個想法了。


    現在是八十年代,即便是家庭條件稍微好些的,其實也沒有多少富裕的錢,同學們的生活費都是緊巴緊的,她真開不了口。


    小少年沒再說話,隻是小動作地鼓搗著什麽,秦小悠以為他不想聊了,哪想到這邊才剛翻開書,打算預習一下,那邊就又被拐了手肘。


    “呐,這是我的生活費,你先拿著,中午去上貨吧,雖然不多,總能多上點冰棍多賣點錢。”自已的手邊,小少年的手裏攥著一把零錢。


    “拿著啊,發什麽愣呢?”小少年把錢塞到秦小悠的手裏,秦小悠下意識地推拒,少年卻更固執。


    把錢硬塞進秦小悠的手裏,“你不是說你肯定能賺到錢麽,那等你賺到錢再還我唄,中午放了學我陪你去,我知道冰棍廠在哪兒。”


    攥著那一把零錢,秦小悠說不上自已的心裏是個什麽滋味,這份友誼,來得有點猛烈,把她的心窩砸穿了一個洞,莫名地疼起來,卻又莫名地暢快著。


    “那就謝謝你啦!我不跟你客氣了。”秦小悠也沒數到底有多少錢,把錢直接揣進了衣兜裏。


    似乎隱隱的,秦小悠聽到小少年鬆了一口氣,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聽,隻是,秦小悠的嘴角翹了起來。


    “起立,老師好!”英語老師進來了,班長叫了起立,老師環視了一圈教室,“同學們好,請坐下!”


    “秦小悠同學,你身體好了嗎?”沒想到老師的第一句話不是讓同學們翻開課本,而是先關心了自已。


    “謝謝老師關心,已經好了。”秦小悠趕緊站起身,回答了老師的問話,“那就好,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要記得跟老師說啊,坐下吧。”


    “嗯,謝謝老師!”秦小悠聽話地坐下了,這也是她前生今世第一次知道,原來老師是關心她的,她並不是沒人理會的孩子,她真是錯過太多了。


    接下來的一堂,她聽得特別認真,她要看一看自已的英語水平還在不在,是不是這些年都就飯吃了。


    還好,初一隻是入門英語,實在是太簡單了,跟她上輩子補習的那些英語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看來自已上輩子的積累,大部分還存在腦子裏,在老師提問的時候,她還感興趣地舉手回答了一道問題,得到了老師的誇獎。


    一上午的課程轉眼就過去了,除了英語和語文不算難,秦小悠發覺自已的理科依然是弱項,好在她隻要認真聽課,還是聽得懂的。


    下決心自已要笨鳥先飛,既然理科差,那就多下些功夫,隻要能聽懂就好,剩下就是多做題,上輩子的自已其實是輸在太懶惰。


    隨著老師走出門,同學們也都撒歡著奔出了教室,秦小悠彎身拿出泡沫箱子,她得抓緊去冰棍廠,不然同學們吃完飯,她趕不回來了。


    頭也不回的衝出教室,秦小悠早忘了某人說過要陪自已去的,直到她跑出校門外,想起她不認得去冰棍廠的路,才想起了某人說他知道。


    “往右拐,走不遠再往右拐。”一個清澈的少年聲音在耳邊響起,秦小悠扭過身,就看到富安陽跟在自已身邊。


    第十七章 仗義的小少年


    “你跟來了啊?”秦小悠問了句廢話,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點悄悄的開心,大概是開心於自已不用瞎摸著找冰棍廠的廠址了吧。


    富安陽撓了撓頭,帶著點靦腆地笑了,“說好了我陪你去的,我當然要跟來啊,難道讓你自已找過去麽。”


    “謝謝你,富安陽!”秦小悠發自肺腑的感謝,小少年是誠心誠意地想要幫助自已,她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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