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靜雲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寧願他跟她大聲的爭吵,也好過於現在這樣的無動於衷,對她不理不睬。


    就好像他心裏麵一點兒都沒有她這個人一樣。


    “你要去哪裏?”


    她從地上爬起來,衝著謝蘊就大聲的喝叫著,“看到自己的妻子哭鬧,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你算是個什麽男人?簡直就是個縮頭烏龜!”


    謝蘊沒有理她,依然腳步不停的往屋外走。


    江靜雲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這就是她心悅了這麽多年,當初知道跟他定了親事,要嫁給他時滿心歡喜的男人。她現在在他眼裏,隻怕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就是在街上看到一個哭鬧的女人,他還會停下腳步看一眼呢。說不定看人家傷心,還會上前安慰一兩句,但是現在,江靜雲覺得,哪怕她現在就是一頭碰死在謝蘊麵前,他都不會轉過頭多看她一眼的。


    巨大的悲涼湧上心頭,江靜雲忍不住崩潰大哭。


    一邊哭,她還一邊罵:“謝蘊,你這個王八蛋!既然你現在這樣待我,當初你為什麽要退了跟林清瑤的親事,去我家求親?你害了我,你害了我。”


    就看到正在往外麵走的謝蘊猛然的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


    “你剛剛說什麽?”


    謝蘊一臉的震驚,“你說我退了跟林清瑤的親事?”


    他什麽時候退了跟林清瑤的親事?不是林清瑤主動上門來要跟他退親的嗎?


    江靜雲這會兒理智已經全都喪失了,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謝蘊的反常。


    聽到謝蘊在問,她就邊哭邊吼:“當然是你退的!難不成還是林清瑤自己來找你們退的?”


    又罵他:“原本我還以為你是個高潔的君子,沒想到其實也是個俗不可耐的人!當初在蘇州府的時候,你看林清瑤的父親是知府,官職比你父親高,哪怕不喜歡她,也上趕著跟她定了親事。可是後來她父親死了,她家道中落了,你迫不及待的就上門退親了。看我父親官職比你父親官職高了,又跑過來要求娶我。謝蘊,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你真叫我惡心!現在還要在我麵前裝?有本事你當初就不要退了跟林清瑤的親事,娶她啊,那樣或許我還能跟以前一樣高看你一眼,覺得你是個有擔當的人,但是現在,你算是個什麽東西,還要在我麵前裝清高。”


    心中實在是很氣憤,隻是這樣的罵幾句肯定是不夠的。


    於是江靜雲歇了歇,又開始嘲諷著:“不過你應該也不會想到你退了跟林清瑤的親事,林清瑤轉頭就會嫁給魏城吧?我知道在蘇州府的時候你是瞧不上魏城的,可是現在呢?你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庶吉士,魏城卻已經是樞密使了,還是淮安侯,你現在跟他提鞋都不配。還有林清瑤,你嫌棄她家道中落,瞧不上她,跟她退親,可是現在她卻是侯夫人了,還是一品誥命夫人,若是有一天你們兩個遇到,她肯定正眼都不會瞧你一下的吧?哈哈哈,謝蘊,你說說你,活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心裏是個什麽樣的感想?我要是你,肯定沒臉出門見人了。還不如一頭碰死算了。”


    謝蘊已經聽不到她接下來惡毒的嘲諷和咒罵了,他隻覺得腦子裏麵在轟隆作響,震的他整個人都開始晃動起來。


    那時候母親告訴他,說是林清瑤另外喜歡上了個權勢很大的人,就叫人上門來退親。過不了多長時間,他果然聽到了林清瑤要嫁給魏城的話。


    當時他心裏麵不可避免的還對林清瑤存了幾分怨恨和輕蔑,所以上次兩個人在廟中偶然相遇的時候他才會出言嘲諷。


    但是現在,江靜雲竟然告訴他這門親事是他自己去跟林清瑤退的。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謝蘊心頭亂糟糟的。


    這時院門哪裏有腳步聲傳來。還聽到季氏惱火的聲音傳來:“這是怎麽一回事?好好的怎麽就鬧上了?”


    剛剛江靜雲在這裏又是打吟秋,又是哭鬧砸東西的,動靜很大,外麵的丫鬟聽到了,趕忙的跑過去稟報給季氏知道。


    季氏一聽,也立刻就趕了過來。


    這一過來,就看到謝蘊站在門口的廊簷下。身上穿的那件青色的衣裳皺巴巴的不說,右臉頰上還不曉得被什麽東西給劃破了一道口子,有血珠子掛著。


    季氏嚇了一大跳,忙幾步走過來看視。


    越看越心疼。一邊拿了自己的手帕子給他擦臉上的血,一邊問:“這是誰傷的你?用什麽東西傷的?”


    屋裏江靜雲對謝蘊的哭罵還在繼續。


    季氏一聽,火氣立刻就上來了。


    以前看著江靜雲是個溫婉柔順的,沒想到娶進門之後才知道她不是。


    若早知道她是個這樣嬌蠻的人,當初她就不會去江家求這門親。


    哪裏是娶了個兒媳婦回來,簡直就是娶了個潑婦回來。現在竟然敢劃破謝蘊的臉頰!


    就要衝進去好好的責罵江靜雲一頓。


    但是她還沒有走出去一步遠,胳膊就被謝蘊伸手給抓住了。


    季氏隻以為謝蘊這是不想她去責罵江靜雲,還皺著眉頭說他:“你不要太縱著她。夫為妻綱,做妻子的怎麽能對自己的丈夫動手?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的教一教她該怎麽做妻子。你放開我。”


    這段日子都是看在江父官職的份上季氏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沒有說過江靜雲一句,但是現在江靜雲竟然敢跟謝蘊動手,再不管教以後還得了?


    可是謝蘊還是沒有放手。反而還看著她,慢慢的問道:“母親,當初,到底是林清瑤主動叫人過來退親,還是我們家叫人主動過去退親的?”


    他是從來沒有想過要跟林清瑤退親的,但是剛剛江靜雲卻那樣說,他想了一想,也大概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季氏沒有想到他會忽然問這個話,臉上的神情僵了一僵。


    謝蘊看見,一顆心就慢慢的冷了下去。


    果然如此!


    是母親背著他,叫人去林家退了親事,卻騙他是林清瑤主動叫人上門來退親的!


    他原來一直都被蒙在鼓裏。甚至還一直在心裏麵責怪林清瑤,覺得她是個水性楊花,貪圖權貴的女人。


    但其實在林清瑤心裏,他才是個落井下石,踩高逐低的人吧?


    難怪那次在廟中相遇林清瑤會對他那樣冷淡。


    季氏這時候還想將這件事遮掩過去,就說道:“這件事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你怎麽忽然問起來了?”


    打定了主意不會承認是她叫人去找林清瑤退親的。反正謝蘊一向很聽她的話,她想應該還是能糊弄過去的。


    就算真的糊弄不過去,被謝蘊知道了,那也沒什麽。


    反正現在林清瑤已經嫁人了,謝蘊也已經娶妻了,還能怎麽樣呢?而且,謝蘊也不喜歡林清瑤。


    心裏正想著要怎麽說這件事,不過謝蘊已經沒有理會她了,往後倒退了兩步。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傻子。


    從小到大都很順從父母的話,哪怕是自己不願意的事,隻要他們吩咐下來他都會同意。但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瞞著他,在林清瑤那樣艱難的情況下去將他們兩個的親事退了。


    當時林清瑤心裏是怎麽想的?肯定會很怨恨他的吧?


    而現在,林清瑤成了魏城的妻子。


    隻要一想到昨天晚上他在梅花林裏麵看到魏城抱著林清瑤,低頭要去親吻她的畫麵,謝蘊就覺得心裏麵如同油煎火撩一般的難受。


    原本,原本林清瑤該是他的妻子的。應該是他將林清瑤那樣抱在懷裏,低頭去親吻她,但是現在......


    謝蘊閉上了雙眼,垂在身側的一雙手都在發抖。


    季氏從來沒有看過他這個樣子,心中一股不好的預感升上來。


    就往前走了兩步,顫著聲音問道:“阿蘊,你這是怎麽了?”


    謝蘊睜開雙眼,冷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隨後他不發一語,轉過身就快步的走了。


    第75章 一心維護


    “什麽?壇哥兒被抓到兵馬司了?”


    俞氏震驚的從炕上站起來, 問著眼前的小丫鬟,“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好好的, 他怎麽會被抓到兵馬司去?”


    昨日上午魏壇叫人過來跟她說要出去玩一玩, 俞氏想著他在學堂裏待了時日,也拘的慌,現在好容易放一日假, 讓他出去玩一玩, 散散心也好,就答允了。


    但是沒有想到,等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她叫廚房做了一桌子好菜,叫人去請二少爺過來用飯時, 卻被告知二公子還沒有回來。


    俞氏心裏著了慌,就要遣人到外麵去尋。


    但是這淮安侯府裏的人都是不聽她的, 對於她的吩咐壓根就沒有人會在意。無奈隻得叫人去裕園跟林清瑤說一聲, 請她叫幾個人出去尋魏壇。


    雖然對於林清瑤嫁進來之後就奪了她原本管家的事她心裏很不高興,但是也知道,現在在這整個淮安侯府林清瑤說的話都是管用的。


    因為魏城很寵著她, 府裏沒有人不知道。自然,也就沒有人敢不聽林清瑤的話。


    不過丫鬟回來之後說侯爺也在裕園,聽了她傳的話之後就說他知道二公子的下落,讓老夫人不用擔心。


    至於魏壇現在到底是個什麽下落,魏城沒有說。


    俞氏就隻有魏壇這一個兒子,說不定往後的榮耀都要靠他, 怎麽能不擔心?


    想要親自去裕園問魏城,但是也曉得魏城的性子,肯定不會說的。


    而且也不曉得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會是魏壇做了什麽錯事,教魏城抓住了,現在魏城很生氣吧?


    想來想去的,到底還是沒有那個膽量真的當麵去問魏城。就叫了丫鬟出去打聽。


    結果打聽了一兩天才得知,魏壇昨日在賭坊賭錢,被兵馬司的人給抓了。


    聽得說抓進去之後就先是打了二十棍子,然後還要關十日牢房。


    這嚴寒臘月的,剛被打了,相當於就已經去了半條命了,再在牢房裏麵待個十天,照魏壇的那個身子骨......


    俞氏不敢想。


    魏秀蓉還一直在旁邊埋怨,說大哥這是怎麽了?壇哥兒可是他的親弟弟,他這樣做,不就相當於要壇哥兒的命?


    說的俞氏越來越擔心,最後一咬牙,帶著丫鬟就出門去了裕園。


    她還沒有來過裕園。一來是因為她心裏始終覺得自己是長輩,是魏城的繼母,林清瑤的婆婆,隻有魏城和林清瑤去她那裏給她請安的份,她怎麽能紆尊降貴到裕園來?


    二來,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心裏其實還是有些怕魏城的。


    魏城看人的時候目光實在太銳利,也太凜冽了,感覺在他麵前心裏所有的心思都能被他給察覺到,所以還是能不見就不見的好。


    不過現在,為了魏壇,她還是要去見一見魏城的。


    魏城剛剛回來。


    休了幾日婚假,回去之後樞密院自然有很多事情要他處理。快散值的時候仁宣帝還叫了他進宮,告訴他原樞密使洪明德上書致仕,自己已經允了。往後樞密使就由魏城來擔任,明日他就會在朝堂上宣布這一決定。


    然後又勉勵敲打了魏城一番。


    仁宣帝還是很喜歡魏城這個臣子的。


    做皇帝的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還有二心的人。論起來魏城的功勞很多,也都很大。


    最初襄助他登上皇位,其後幾次內亂外險都是他鎮壓下去的,還有這次的西北大捷。若是其他的人,隻怕就要狂妄起來,目中無人。


    但魏城依然極為老實。回京他召見的時候魏城就主動將兵符上繳,隨後就問他討要上次說好的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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