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你們怎麽了?”東方占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他站在牆角拐彎處,滿臉疑惑地盯著打成一團的兩人。程江江抱著肚子,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苦笑:“原來是東方啊,沒事,我惹到二少爺了。”他說完便從東方占身旁離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沈淩霄心中亂糟糟的,就像一隻沒頭蒼蠅在胸腔裏到處亂飛,鼻子酸了,眼圈也紅了一大半。然而程江江始終沒有回頭,就像他說出那句話時那樣幹脆利落。“淩霄,你沒事吧?”東方占摸摸他的頭發,溫柔地問道。“沒事。”沈淩霄躲開了,悶悶地回答,也不顧東方占,快速地離開了這裏。東方占看著空蕩蕩的手心,眼神中晦暗不明。寂靜的隻是一個角落,院子裏更多的是熱鬧。沈家的院子與其說是院子,不如說是高低起伏卻渾然一體的建築群,像被卯雲山的群峰托舉著的精致盆景。院子裏怪石嶙峋又有山中活溪流經,樹木崢嶸花團掩映間,現代化的屋舍與古老的涼亭交相輝映。待人接客的掠影廳設在進門處不遠,寬敞又明亮,是翻新過的,所以嶄新間又透著陳舊的氣息。聽說曾經掠影廳叫九竅廳,後來有一任家主因為一段隱秘故事,將其改名為“掠影”,出自“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掠影廳旁有幾樹白梅,在冬雪中散著幽香,冷葉枯枝上積著絨絨白色,隨著接二連三的人群的動作,簌簌地往下掉。一小團人擠在門口一處,麵前有一樹臘梅,像寶石的紅色,香味也與其他的白梅迥異。一個白胡子老頭手中拂塵輕輕一掃,紅梅花朵抖動起來,嗖地化成一道紅光一閃而去。眾人再一定眼,紅梅原本所在之處竟然空無一物,唯有那留下的不同尋常的暗香昭示著它曾經存在過。沈常威從掠影廳裏走出,拍手笑道:“不愧是趙道長,這梅花妖精已然被調.教得沒有絲毫妖氣,沒想到趙道長一看便知。”趙天罡將拂塵重新放回臂彎:“紅梅長在一片白之中,事出有妖,若老道視而不見,你沈老頭豈不是轉眼就去外麵笑話於我?”他語氣平淡,神色不變,但旁人都聽出來了,這是沈常威給趙天罡下絆子,被趙天罡戳破了。趙天罡是個老道士,在道家名山闌山的闌嶽觀中修行,闌嶽觀與沈家不知何時結的怨,降邪界都不知原因,隻知道某一天九竅廳被改名為掠影廳,闌嶽觀就開始與沈家不對頭。近些年,兩者間關係逐漸緩和,開始有了走動。原因是闌嶽觀主持清言散人性格隨和,不願拘泥於小事,於是先遞了求和的台階。隻是他的師弟趙天罡性格火爆,看不慣沈常威的行事作風,沈常威也不是隨和之人,於是兩個花甲之人,竟然如同小孩般撒潑鬥氣。兩人像今天這樣小打小鬧地鬥法,眾人已經見怪不怪,但僵著始終不是個事,於是人群裏站出一人當和事佬。“沈叔的馴妖之術真是登峰造極,趙道長的洞察秋毫也著實令人敬佩,後輩佩服。”趙天罡斜眼一看,說話的是a市特案科的副科長藍木林,他雖然是晚生後輩,但在這個座談會上,就代表著背後的國安十部。“你這個小娃娃倒是會說話,算了老道我就不跟沈常威這個渾人鬥氣了。”藍木林苦笑,自己三十多歲的人,在趙天罡嘴裏就成了小娃娃,旁邊一幹人聽了皆抿著嘴,想笑又不敢笑。正在這時,藍木林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抬起頭,目光越過熙熙攘攘的人頭,假山旁的一座玄武雕像旁,沈慕之正低頭玩著手機。藍木林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機上三水上人發來的短信。【我來了,我在掠影廳旁的玄武雕像旁。】第79章 降邪座談會5似有感應,在藍木林看過來的同時,沈慕之也抬起頭,兩人目光交錯。沈慕之發覺藍木林看向自己的表情不自然,就像在學校外抽煙被抓住的三好學生。不會這麽巧吧......沈慕之心中暗道。藍木林突然不言語,旁人略感奇怪,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隻見一個清瘦的中長發年輕人站在玄武石像旁,雖然表情慵懶,但又像掠影廳外的青鬆,清冷孤直。隻是他一開口,剛才給人留下的映像就像被一場傾盆大雨衝刷得一幹二淨。“藍副科長,真巧。”沈慕之手隨意搖了搖,笑眯眯地走過去。藍木林還沒開口,沈常威先發話了,厲聲道:“你在這裏做什麽。”沈慕之眉毛一挑,從沈常威注意到他的存在開始,眉毛就一直沒有舒展過。他的心理活動沈慕之幾乎可以猜到,無非是不告而辭出走半年的長子突然現身,還在今天這個大日子裏,出現在眾人麵前。有外人在,沈常威不好過多指責,不過他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身邊那些玲瓏心肝們猜出了個所以然。沈常威有兩子,小的一個聰慧過人名聲在外,沈常威中年得子,寵愛有加。大的一個,見過的人少之又少,倒是聽說性格孤僻,又沒天分,不足未提。不少與沈常威有過節的,都沒少拿他的大兒子嘲笑他,隻是沈常威聽了就當風吹進耳朵裏,毫不在意。沈常威堂堂世家之主,偏偏對這個年輕人行峻言厲,並且這人年紀,算起來與沈常威的大兒子相符。幾人互換眼色,大多是猜到了沈慕之的身份,不禁暗暗搖頭,同所出卻不同命,天賦對於降邪之人,有時候就是這麽重要。眾人神色各異,盯著沈慕之,仿佛他是從來沒見過的稀奇玩意兒。除此之外,沈常威怒目而視,藍木林欲言又止,還有趙天罡噙著笑意,似乎在盤算著什麽。沈常威見沈慕之對自己視而不見,覺得權威受到了挑戰,於是也不顧還有其他人在,訓斥道:“今天是降邪界的大日子,你回房間呆著,別在這裏搗亂。”沈慕之道:“我有座談會的邀請函,怎麽能叫做搗亂?”沈常威聽了心中更加生氣,沈慕之從小唯唯諾諾,沒想到出門一趟,翅膀竟然變硬了,頂嘴不說,還當著外人的麵編造謊話。於是,他轉過來對圍觀的客人抱拳,道:“諸位見笑,犬子缺乏管教,實在不成體統,我先與他說兩句。掠影廳內已經準備好茶飲點心,諸位請自便。”他說完,伸手去抓沈慕之的胳膊,想將他拉到一邊好生數落。沒想到藍木林攔在沈慕之麵前,道:“沈叔,降邪座談會國安十部算是主辦方之一,三水......慕之是我請過來的,也就是國安十部請來的。”言下之意就是沈常威如果要為難沈慕之,就是不給國安十部麵子。眾人嘩然,座談會還沒開,就先在掠影廳前看了一出峰回路轉的戲。沈慕之是鐵板上釘釘的廢物,又怎麽突然與藍木林認識,還得了國安十部的邀請函。要知道,國安十部的邀請函,各個省市分到的最多一兩張,有的一張也沒有。邀請的也是非世家出身的能人力士,降邪界戲稱江湖上的狠人。沈家的廢物居然拿到了邀請函,藍木林這個副科長還替他說話,甚至不惜得罪沈常威,這可真是奇了怪哉。藍木林話音剛落,沈慕之便將邀請函摸了出來。眾人一看,上麵燙著國安十部的徽章,展開來,內頁上的山水畫仿佛活了過來,一寸高的地方竟然飄著乳白色的霧氣,畫中一隻仙鶴眼珠動了動,一聲清亮的鳴叫響起。這的確是國安十部的邀請函,千真萬確,如假包換。沈常威的臉黑了,活像藍木林欠了他十萬八萬,道:“原來犬子下山後竟然有如此際遇與你相遇。我知道你是見他年紀小,想讓他開開眼界,但國安十部的邀請函含金量可不低,就這樣拿給慕之,是不是有些不妥。”沈常威所說的含金量,指的不是邀請函有多麽貴重,而是擁有這個邀請函的人,可以到全國各個省市的特案科,要求他們辦一件力所能及的事。雖然辦這件事的其他支出要自行承擔,但國安十部藏龍臥虎,就算降邪界的人不需要他們的幫助,但把邀請函轉手賣掉,也能淨賺上不少。邀請函多了這條附加的福利,內部發放時的審核流程也複雜了許多,授予人的門檻也變高了。如果不是今年內對社會作出貢獻的降邪界人士,是沒法拿到邀請函的。問題是,沈慕之天賦低到連天眼也沒法開,他憑什麽能拿到邀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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